第11章 十一
关于陆博前女友的问题，在陆博淡漠的眼神下，识趣的封玲知道不便再追问了。
于是在等菜上桌的间隙，封玲便专注于另一件事情。见她埋头发微信，正喝着奶茶的陆博便问她，
“你是在给宋晶晶发微信？”
“对，”封玲点了点头，“起码对人家说声抱歉吧。”
她给宋晶晶的微信是这样的：晶晶抱歉啊，陆老师熬夜没睡醒，所以乱说话呢。你别放心上！
不多久，菜上桌了。封玲正夹起一块乳鸽放进嘴里，宋晶晶的回复就过来了，而她一看，顿时没了吃饭的胃口。她难以置信地反反复复看了三遍，才默默地把手机推到陆博面前。
宋晶晶如此回复道：没事，我还要谢谢你们呢。之前我一直装鸵鸟，以为这事儿不捅破，装装糊涂总能应付过去的。今天被陆博点醒了我，为什么要逃避现实呢？我已经想好了，明天回出版社，就去和老总申请换岗位。
陆博看了，叉烧直接从嘴里掉了出来。
封玲拿回手机，又发过去，“晶晶，你想清楚了吗？”
宋晶晶回复得很快，“我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是不知道孟司城的意思，只是，我对孟司城真的没有意思。”
于是这事儿闹得两人都没了吃饭的心思，陆博更是既懵圈又后悔。
他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是他判断失误了？从封玲那儿听来的两人相处状态，和他自己亲眼见到的情况，他本以为宋晶晶对孟司城也是有意的，最起码不讨厌吧！
而封玲也是同样的想法，于是她和他面面相觑，竟同时叹了口气。
封玲握着手机，烦恼地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回复，心里幽幽地想：原来哪怕是明摆着的事儿，都不能随便说出来啊？
而陆博则不经意地看着她，心里也冒出一句话来：所以很多时候，还是维持现状比较好啊。
………………
宋晶晶是真的没开玩笑，隔天回到公司，她就对潮出版社的老板宋十江提出了调换工作岗位的请求。也不知她是怎么说的，孟司城虽然竭力挽留过，但架不住宋晶晶去意已决。最后的结果是，老板答应了宋晶晶，把她调去负责了别的作者。
孟司城那儿，换了个女孩儿来负责他。比宋晶晶小两岁，青春朝气，据说前凸后翘非常漂亮。听闻他们老板宋十江惯用这个招数——潮出版社甚至有好几对作者和编辑最后步入婚姻的，但显然，孟司城对这个漂亮女孩儿并不感兴趣。
好吧，以上消息来源不仅来自于宋晶晶，更是来自于孟司城。因为失恋后气急败坏的孟司城甚至把自己的写作大业放在了一遍，转而把满腔怒火炮轰到罪魁祸首——陆博身上！
起初，是封玲给孟司城打了个电话聊表歉意，被孟司城怨气冲天地一通埋怨。而那时封玲正坐在陆博家的沙发上，陆博听见了，自然护短地拿过电话直接和孟司城对线，随即也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们两口子要道歉，就只会打电话隔空喊话吗？啊？尤其是你陆博，俗话说祸从口出，就是指的你这张臭嘴！然后你拍拍屁股跑了，居然还要你的责编先给我打电话道歉？我呸，你一个大男人躲女人身后，算什么英雄好汉？”
男孔雀居然也有这么火力十足的时候，真是出乎陆博的意料。陆博的耳朵嗡嗡直响，瞥了一眼封玲，理了理思路才道，
“第一，我们不是两口子。第二，好吧……的确是我不对，我应该先向你道歉。第三，如果一个电话不足以弥补，那你可以说说，我该做些什么能让你好受些？”
“行啊，把你正在写的稿子直接放回收站再清空！”
“别趁火打劫啊。”
“你才趁火打劫呢！没有那天的你，我至于现在坐在电脑前一个字也打不出来吗？啊，你说啊你说啊？”男孔雀简直是用生命在怒吼。
陆博艰难地吞了吞口水，“……要不，我请你吃饭？或者喝顿酒？”
“……这才多多少少算句人话！”男孔雀似乎是斗累了，喘着气地休息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去看看哪家餐厅最贵，你们两口子给我等着，我非把你的那点儿稿费吃干抹净不可！等我电话！”
说罢，啪嗒一下就挂断了。
…………
于是隔天晚上，在这家面朝黄浦江，人均几千块的高档西餐厅里，一名服务生站在桌前为难道，“先生，您确定还要加菜吗？其实你们只有三个人，已经下单的这些菜绰绰有余。”
“我，确，定。”孟司城一字一顿地说着，还挑衅地望了陆博一眼。
账单很快上桌，封玲无比心疼地看着上面一个零又一个零，而陆博则深深体会了什么叫做‘祸从口出’。于是，孟司城似乎终于消了气，不过大快朵颐之余依旧不忘唠叨几句，
“我说老陆……”
“老陆？”陆博一怔：自己这么快就从陆老师变成老陆了？
“老陆，你是不是故意的？就因为上次我的销量赢过了你，你是故意打击报复的？”他手上恶狠狠地切着牛排，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全然没了男孔雀的矜持，“现在你满意了吧，我这几天灵感全无，全无！。”
“我真不是故意的，你吃慢点，你的口水都要喷出来了……”陆博正说着，封玲默不作声地在桌下踢了他一脚。好吧好吧，今天一切以安抚孟司城为首要目的，于是陆博也努力摆出柔和的神色，甚至还给孟司城添了点柠檬水。
“我不要喝水，我点的红酒呢，还没醒好吗？”孟司城嚷着。
红酒很快上桌了，陆博主动说，“我先自罚一杯。”
孟司城却不以为然，“喝这么贵的红酒怎么能算自罚？我告诉你什么叫罚，你快说，你有喜欢的女人吗？我非给你搅黄了不可！”
“额……你都这么说了，我哪怕有，也不可能告诉你吧。”陆博道。
于是封玲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陆博才轻轻咳嗽一声，“……有了一定告诉你。”
孟司城于是看看陆博，又看看封玲，冷哼一声，“我可记住了啊，你可不能反悔！”
封玲连忙道，“陆老师不会反悔的……你，现在好多了吧？”
“哪有这么快？我这是失恋好吗？没个十天八天好不了……”孟司城换了盆黑松露意面，吃得潦潦草草，简直吃出了兰州拉面的感觉，“我这颗脆弱的少男心，你们……尤其是老陆这种连起球的衣服都能穿出门的粗人，怎么可能会懂……”
老陆于是往自己身上看了看，又忍不住好奇地问了句，“其实，你喜欢宋晶晶什么？”
孟司城瞥了他一眼，倒也不生气，说，“这很难理解吗？有个女人，每天和你朝夕相处，当你累了乏了，她提着好吃好喝的就上门了。你给她发微信，她总会第一时间回你。你有个头疼脑热，她也是第一个来关心你的人……就这样，你能不心动吗？能不日久生情吗？”
孟司城的这番话，说得陆博心下一动。
但一旁的封玲却接口道，“也不一定吧？”
孟司城和陆博于是同时看向她，封玲脱口而出，“晶晶不就对你没感觉吗？”
一句话，让饭桌的气氛降到冰点。这回轮到陆博在桌子下面踢她了，而孟司城则瞬间爆炸，抓起红酒杯喝出了二锅头的气势。
………………
于是乎，买完五位数账单的陆博，还要额外接收一只烂醉如泥的男孔雀。见他东倒西歪，封玲招架不住，还是买完单的陆博一把把他挂在了自己胳膊上。
“真沉……”陆博闷声道，躲避着孟司城嘴里吹出来的阵阵酒气。
封玲连忙叫了出租车，两人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车，可孟司城醉得连家庭地址都报不清楚了。
“南路？什么南路呀？”封玲几乎要趴到他耳边了，依旧听不清楚。
还是陆博反应快，“给宋晶晶打个电话。”
“对哟！”封玲一听，赶紧掏出了手机。
宋晶晶此刻正在健身房挥汗如雨，她接到封玲的电话，停下跑步机连忙报上地址，又问，“他醉得很厉害？”
“挺厉害的。”
“好吧，他的确不善喝酒。”上次庆功会，他也是喝两杯就倒了，那时候是她死扛着他回房的，“啊对了，他的钥匙一般放在外套的内层口袋里。”
“哦，好的。”封玲说完，挂了电话。
…………
封玲和陆博连拖带拉，总算把孟司城带回了家，放在了床上。陆博捏着鼻子给他脱了鞋，盖上被子，随后气喘吁吁地想：这回，什么人情都算还完了吧！
他俩正准备走人，门铃却响了起来。封玲开了门，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外的宋晶晶。
“我来看看他的情况。”宋晶晶脸上没什么表情，进门换鞋，“我和新任责编还有些工作没交接完，确切地说，我现在还是负责他的。”
封玲点点头，看着宋晶晶去卧室瞧了瞧孟司城的情况，随即转去了厨房。她跟过去，见宋晶晶熟门熟路地从橱柜里拿起一包料材，取了锅子开了煤气灶。
“醒酒汤。”宋晶晶边把材料倒进锅里边说，“庆功会那次知道他一杯倒后，我就备了些。弄完我就走了，你们俩先走吧，我会注意关门的。”
“晶晶……”封玲倚在门框上，望着她，“今天孟司城在饭桌上说了很多，他说很喜欢你……”
“他是不是还告诉你，他对我是日久生情？”宋晶晶语气淡淡的，“他也这么对我说过，可我很不喜欢这个说法。”
“为什么？”
“因为我不相信日久生情。我只是出于工作原因，才和他天天在一起的。那以后呢，如果他有了新的责编，也天天对他嘘寒问暖，他是不是也会对那个人日久生情？”宋晶晶道，又扭头问她，“封玲，你不是也整天跟在陆博身边吗？如果有一天他忽然对你说，爱上你了，你会怎么想？会觉得他是爱你呢，还是只不过是习惯了有你呢？”
封玲一怔，她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无从回答。
宋晶晶却忽然说，“你先别回答了。”她用眼神指了指封玲背后，封玲一回头，正对上陆博凝神的脸。
宋晶晶淡淡一笑，“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那口气，宛如是报了电影院的一箭之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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