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陈南一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接到哥哥的电话，说他们一家人很久没有坐一起吃过饭了，爸妈都很想他，让他今晚回家一起吃顿饭。
他本来也打算先回公司一趟，处理点事情，顺便通知周鸿杰他提前休年假。反正公司的事情打电话也能解决，索性转弯直接回家。
刚进门，就听到他父亲的声音自带gps，绕过客厅穿到他耳朵里。
“哟，这谁啊，我们家的陈少爷呐，这是……终于舍得回家了？”
说实话，这话自从他上大学后，每次房间耽误几天回家，他爸陈槐都是这句话。他听得耳朵都自动分泌出抗体了。陈南一把手里的月饼随意搁在茶几上。“喏，月饼，中秋节快乐。”
“哼，明天才是中秋节，对我们一点都不上心。”陈槐说道。没一会儿见他捧着月饼盒左看右看，恨不得看出一朵花儿来。再一会儿他拎着月饼盒跑去厨房里，让老婆也看看。“玉玉，快看，咱儿子懂事了，知道给他可怜巴巴的一双老父母买吃的了。”
他站在路中间，挡住余玉的去路。她嫌弃的推了一把，骂道：“我又不老，滚出去。”
很快厨房里响起熟悉的求饶声。客厅两兄弟默契的对视一眼，同时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清茶。
陈家两兄弟长相都随其母，唇红齿白，棱角分明，很是精致的脸。很好区分的不同之处在于：陈北柠生了一对双眼皮，而陈南一却继承了陈槐的单眼皮。
眼神冷冽，加上不爱笑，看上去凶神恶煞。
陈北柠则是从小一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甚至于余玉还拿他当女孩儿养了一段时间。
但随着年龄的增加，越来越稳重，严肃。倒是没了小时候的可爱。
陈北柠掀起眼皮，问歪七扭八倒在沙发上的陈南一：“最近工作如何？”
陈南一从他哥投来眼神中，感受到他哥对他坐姿的不满。调整了一下姿势，依旧歪七扭八。
“还行，准备休一段时间。”
“嗯，”陈北柠也没细问，似乎只是突然想起才随口一问。又说道：“注意身体，多陪陪爸妈。”
关心完后也不再开口，翻开茶几上的报纸，找有趣的看。客厅安静下来后，陈南一才意识到家里异常的安静，脑袋转了一圈，终于发现少了人。
“大嫂呢？怎么不见她？”
一提起爱妻，陈北柠眼神柔软，就连围绕在他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温柔了几分。“她刚出差回来，在楼上睡觉，你别去吵她。”
陈南一点头，“那你家小混球今天怎么也不在？”
陈北柠像是才想起这个一个人来，顿住，思考了一会儿。道：“他还没放学，他放学了，我等会儿要去接他。”
他迟疑了。心中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怕他自己记错时间，特意看了眼手表。
尽量用很委婉的方式提醒他，“小混球好像是五点钟放学，现在……快八点了。”有了媳妇儿忘了娃。
“现在快八点了？”脸色一变。
“别担心，两个多小时，他走路的话应该也到家了。”
话音刚落，门铃适时的响了。陈南一耸肩摊手，脸上写着“看，我说的准吧”！
随后便不怀好意的笑看他哥会有什么反应，根据嫂子的吐槽，这应该不是他第一次忘记去接娃儿了。
门铃响了好一会儿，没人开门，余玉在厨房喊两人去一个人把门打开。
陈南一已经摆好姿势准备看戏了，自然不会去开门。只有他硬着头皮去开，强装若无其事的打开门：“到了？”
“嗯，”他轻声道。进屋、关门、换鞋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直接忽略审问的环节，表现的比陈北柠还要淡定。对他的行为习以为常。
“小叔，”放下书包，又跑去厨房和爷爷奶奶问好后，提着书包回房间关门。
陈北柠心怀愧疚的坐回沙发，手里捏着报纸，但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陈南一瞥他一眼，“多陪孩子，特别是青春期的小孩儿，敏感。”
他语气沉重的应了一声。陈南一看他表情，心想他哥是个聪明人，应该是已经听进去了。
一家人整整齐齐的坐在桌子上，余玉特意亲自下厨，做了满满一桌子的硬菜。
余玉和大嫂闲聊，一会儿聊最新的八卦、好用的肤护品、新开的商场等等。
猛地话锋一转，说道陈南一的感情问题上面去了。余玉顺势说出她今天叫他回家的另一个目的——相亲。
余玉放下筷子，问道：“老陈，隔壁老孙家的女儿是不是从国外回来了？”
“嗯，学成回国，听老孙说以后会留在国内发展。”
“小时候我还抱过她呢，又乖巧又懂事，明天约她来家里吃点心。”转头问陈南一，道：“一一，你还记得孙叔叔家的小女儿吗？你们小时候还在一起玩过家家。”
陈南一在吃饭之前给季禾子发了道谢的短信，但是季禾子一直没有回他。
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之前不回消息的时间，最多也只有二十四分钟。但现在已经很久很久了。
越想越不对劲，越想越害怕……
“一一？”余玉大声说话。“吃饭怎么一直看手机。”
他回过神，“怎么了？”
余玉重复说了一遍。“妈妈说明天让孙叔叔家的女儿，香香……”
陈南一拿上手机，推开椅子起身。语速飞快的说道：“你们先吃，我出去打个电话。”
“一一，这孩子今天怎么回事儿……”
他带上门，站在院子里。握着手机，踌躇不前，不知道等会儿打过去应该说些什么。
一股股微风拂过，起来一手的鸡皮疙瘩，抬手一搓。
现在才是真的感觉到秋天已经到了。
内心一喜，娴熟的按着手机屏幕。不一会儿，电话被接通，那头传出她软糯糯的声音。
“陈南一？”
“喂，是我。我、我打电话问你吃过饭了没有，我刚吃完饭，现在站在院子里，就穿了一件短袖，刚刚吹了一会儿风，我感觉有点冷，你假期要是出去玩要记得多穿一件衣服，明天要吃月饼。还有……你刚刚没有回我消息。”
一口气说了一连串的话，停下来才觉着有点累，又不敢大声呼吸，怕被对方发现端倪。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钟，季禾子才悠悠道：“嗯，知道了。”
他这下开心了。“行，你知道了就行，那……你先忙，我挂了。”说完不留给季禾子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掉电话。
刚刚还冷的直哆嗦，挂完电话后，身上倒出了一身汗。
扯了扯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长呼出一口气。阿禾没有生气就好。
站着吹了会儿风，直到一股凉意袭来，才动身准备进去。手机震动两下，点开来看是季禾子发来的消息，或者说是她回复了刚刚他发去的消息。
【周一正在厨房准备，我在厨房帮忙打下手，刚没看手机。】
【中秋节快乐。】
【她叫我了，回聊。】
被组织安排出来，叫人进去吃饭的陈北柠，一拉开门就看见院子里冲着手机傻笑的陈南一。
样子丑的陈北柠简直不想看第二眼。
默默的移开视线，不忍直视。假装咳嗽两声提醒他，稍微收敛一点他的笑。
谁知对方沉浸在他的世界里，完全没有听到陈北柠的咳嗽声，他连着叫了几声陈南一的名字，对方都没反应。
“哥？你怎么出来了？”
“……”
陈北柠懒得再说，直接用眼神示意他应该进去吃饭了。兄弟俩突然间有的默契，让陈南一秒速看懂他眼神所表达的意思。
陈南一道：“晓得了，进去吃饭。”
陈北柠眯着眼瞧他，结合他刚刚的各种不对劲的表现，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他习惯有话直说，对陈南一更是，也不想动脑筋自己想，索性直接问他。
“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陈南一侧目，表现的非常吃惊。“你怎么看出来的？”
他完全没想到第一个看出来的人会是他哥，要知道陈北柠在感情的事情上的雷达，只对他大嫂有效，对其余人一概不关心。
他记得小的时候，他妈余女士每每看见陈北柠拧着一张小脸，用很严肃的口吻拒绝送他零食的女同学时，余女士的眉头紧锁。
开始他不像二儿子一般会说话，情商高，担心他将来会娶不到老婆。
没成想陈北柠会在刚过法定年龄的第二天，就把他嫂子骗去民政局领证结婚了。
更让余女士想不到的是会讨喜的二儿子竟然还剩到现在。
陈北柠扯出一丝笑，“很惊讶？”
“有点，”他点头。两人站在门口，压低声音说道：“以前你不会关注这些。”
他没有回答，从口袋里掏出烟和打火机，用食指和中指夹出一根烟递给陈南一，“会抽吗？”
陈南一没接，“不抽烟。”
陈北柠夹在手上，把烟点燃。放在嘴里，轻轻地吸了一口，仰着脖子吐出一缕缕白烟。
“估计是听余女士说的太多了。”睨了他一眼，道：“真谈了也是好事，了了余女士一桩心事。”
“其实也不是想招你烦，她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过得不好。”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也应该放下了。遇到好的就趁早定下来，你也老大不小了。”
想了想又觉得算了，叹息一声。“算了，有没有那个人都无所谓，大不了让小混球也给你养老送终，反正两个人也是养，三个人照样养。”
陈南一叹气，“还没谈。不过……养老送终倒是用不着他。”
陈北柠是个聪明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自然不用他再多说，同时也替余女士感到高兴，手里的赔钱货似乎有接手的人了。
“行，你先进去，我把烟抽完。”
他晚上食欲不振，吃了一点，也不太饿。没回餐厅，回了二楼卧室。
余玉吃完饭后，才有了机会认真看陈南一买回来的月饼。包装瞧着很是新颖好看，他这次挑选东西的眼光还不错。
拆开包装，打算拿出一个尝尝味道。随手拿出一个月饼，上面写着四个大字：
豆沙月饼？
她微微皱眉，又掏出一个来看，又是豆沙味的月饼……
再掏出一个，还是豆沙味的月饼……
看着沙发上的豆沙月饼，内心五味杂陈。失落的把月饼一个一个装好，完好无损的放回原位。
盯着包装盒上的那朵灿烂的桃花，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从脑海中闪过。
不会吧？她捂着嘴巴，差点尖叫出声。
余玉抱着月饼盒，大胆猜想：……该不会是我未来的儿媳妇儿买的吧？
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怀里紧紧的抱着月饼盒，开始四处打量，确定她的周围没有人后，偷偷摸摸的溜去厕所，拿出手机开始拨通了一个电话。
电话很快被人接起，那头传来一位男人的声音。“喂，姑奶奶。这么晚……还有事找我？”语气中带着一点颤抖。
余玉问道：“丽丽，你小叔叔最近……有没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
电话中安静了几秒钟，余玉又说道：“你应该知道对我说谎的后果吧。”
“……”
“呃……我怎么敢骗你呢，姑奶奶。”赵厉讨好的说道。他已经感觉到姑奶奶这通电话似乎带着某种目的。
陈南一又惹她家余女士不开心了？
上一次姑奶奶给他打电话，还是在陈南一拒绝她的相亲安排后。
他在心中琢磨，该不会这次还是因为这个吧。想起他上次被陈南一可害的够呛，这次千万不要被卷进去。小心又小心的回话，“没什么不对劲，是我小叔叔怎么了吗？姑奶奶。”
余玉不相信他说的，懒得多费口舌，直接问出最想知道的。“他是不是谈恋爱了？”
赵厉脸色一变，没想到姑奶奶说的是这件事。一手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搓着鼠标垫，缓缓道来：“说实话我确实不知道。”
余玉脸黑下来，这不是她想听到的话。正打算威胁他几下，让他说出好听的话来，他自己先交代了。
“不过……”
“不过什么？”她急切的问道。
赵厉轻笑一声，“……小叔叔他最近似乎跟一个女生走的很近，但是其他的我也就不清楚了。”
达到了她的目的，没有再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再看向月饼盒的眼神中多了一丝藏不住的喜悦。
手机响了两下，是老孙家的打电话询问她明天是否可以来家里玩。
她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竟然他儿子也不喜欢，她就不去讨嫌了；更何况……说不定她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儿媳妇儿了。
想想就开心。
浴室的门被打开，陈南一上半身□□着出来，里面的雾气也随着他迎了出来。
床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坐在床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赵厉几分钟前给他发来了消息，说了刚刚的事情。他没在意，余女士知道就知道了。
视线扫到工作微信群，设置了消息免打扰，右上角有一颗小红点。突发奇想的想点进去看一看。
沈沉的电话打断了他的动作。
“喂，在忙？。”
电话那头传出非常低沉的男声，听起来冷冰冰的，不带有一丝感情。和机器人的声音很像。
陈南一点开免提，把手机放床上，起身打开衣柜，随手挑了件纯白t恤，往身上套。
“没有，有事？”
异常的沉默了几秒钟，沈沉再次问道：“你看工作群了吗？”
他动作顿住，“没看。”还以为是公司出了什么要紧事，退出通话界面，重复刚刚没有完成的动作。
手动滑倒最上面，是一张有点模糊的照片。陈南一不用点开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他还是点开了，拉到最大，又缩回去。
是他和季禾子在超市选月饼盒的时候被拍到了。图片上两人的举止看上去很亲密，很像是一对已经相处多年的夫妻携手同行。
陈南一清楚，他们并不是。
默默的点了保存，又快速扫了眼他们在说什么。
无外乎讨论图片中的女生到底是不是大老板的女朋友。
沈沉了然他需要一点时间看完，特意没有说话打扰他。陈南一和沈沉是很多年的朋友，了解他不会对这种捕风捉影，不确定的消息感兴趣。
他今天破天荒的点电话来问他。
“是你八卦，还是你家里那位？”
沈沉被拆穿后，有点尴尬，看着对面那双充满期待和信任的眼睛。硬着头皮问完，“你知道，所以照片里的女生是你的女朋友吗？”说完后点开免提，让她也听到。
陈南一模棱两可：“一半一半吧。”
“……”
“他什么意思？”我磕不了这对cp了吗？
暴风哭泣……
沈沉见不得心上人不开心，翻译陈南一的话。“他说他正在追求对方，还没成功。”
她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泪，“我信你。”
我为我的cp感动流泪。
沈沉被心上人的笑容感染，眼角也带上几分笑意。不过笑意只在他脸上存在了几分钟，收到陈南一即将要休假的短信后，怎么了笑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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