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三章
这座塔的最高处能看清楚整个普陀寺的景色。
有求佛的，有经典打卡的，还有住在附近的居民锻炼身体的。
站了一会儿，季禾子似是终于感觉到累了，坐在石凳上。
“你经常来吗？”
“你说这座寺庙很灵验。”所以我每年都会来。
“你来过吗？”
问之前季禾子已经知道了答案，一路上他的各种表现，都表明了他今天是第一次来。
“我不知道你来。”
季禾子没有怪罪，只是淡淡了“嗯”了一声。
她有什么立场去怪罪他呢？她怪罪了又能如何呢？一座佛寺而已，无缘就是无缘。
陈南一抬头，眯着眼睛直视太阳。沉声问道：“怎么……成了老师？不是说……”要当让世界闻名的画家吗？
“偶然的一个机会，发现当老师还不错。”季禾子如实回答。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还出去吗？”
“？我一直在国内，没有出国。”
没有吗？他爽快地笑了一声，终于坚持不住，被太阳光刺出眼泪，移开视线。
过了一会儿，如季禾子所猜想的那样，他刻意压低声音，变成了滑稽的气泡音。
双手放在木栏杆上，很明显的能看到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你知道的吧，阿禾，我喜欢你，很喜欢你，非常非常喜欢你。”
“在以为你出国的这段时间里，我跑遍了所有能开艺术展览的国家，但都没有看见哪怕一个像你的身影。”
“我想要不就这样吧，算了。阿禾这个没良心的小笨蛋，又丑又笨又矮，学习不好，脾气不好，对我……也不好，身上的缺点数不胜数，给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没了我，是她的损失。”
“可是……阿禾。”
“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一如既往的爱你。”
像大树喜欢风，像小猫喜欢狗，像石头喜欢水，一如我喜欢你。
莫名其妙，没有理由。
“你……”他的话被季禾子的手机铃声打断。
所幸他的话没有说完，她偷偷松了一口气，十分感激此时给她打电话的人。
从包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是周一。忽然右眼皮接连跳了几下，是不好的征兆。
一接通，传来周一简短严肃的两个字。“在哪？”
“普陀寺。”偷偷瞟了一眼陈南一的背影。
她皱眉，“和陈南一？”
季禾子沉默，无声地承认了。
周一火气一下子冒上头，提高音量，近乎吼着说：“你现在、立刻、马上，回家。我回家要是没看到你，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捏着已经挂断电话的手机，烦躁的“啧”了一声。怎么事情都跑一堆去了？
陈南一在她通电话时一直没有背过身，很绅士的站的很远。听到她结束后才转过身，有些声音从电话里跑出来，被他听到。
他能感觉到是很要急的事需要处理。
“我送你回去。”
“不用，”她拒绝，“你朋友的平安福还没求，普陀寺的福很灵验的。我可以自己回去。”
又接着说了一句“抱歉”。
陈南一正打算说赵厉的平安福不急，下次来求也是一样的。抬头看向她低着头的神情。
意识到这句抱歉似乎说的不是平安福，而是他还没说出口的话。
脸色变得很难看，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尴尬起来，索性就让她先一个人回去了。
没过一分钟，回过神来立马后悔了，连忙追上去。却看见季禾子和超市遇见的那个人正在往山下走。
协和医院
“病人什么情况？”
“腹部被玻璃刺伤，颅内出血。已经拍过ct了。”
周一接过，迅速看完做出决定。“推进手术室，通知高主任。”
车祸受伤的人很多，赵厉拍过片后被暂时安排在急诊室。等待护士为他清理伤口。
赵厉在来医院的途中睡着了，睁开眼看见穿着白衣的白无常，拿着生死簿清算死去的魂魄。
吓的一哆嗦，扯痛脸上的伤口。护士长推着小车走到他面前，“别动。”
赵厉满脸都是血，一只眼睛不知道什么原因睁不开。用半只眼睛在护士和白无常之间来回打量。
心想现在竟然连白无常也忍不住雇佣工人了。
“我现在就要跟着你走了吗？孟婆汤好喝吗？”
护士长笑了笑，用钳子夹起一块棉花帮他消毒。“小伙子，电视看多了吧。”
“嘶！”酒精擦过的地方传来一阵阵刺痛。妈的，痛死老子了。不是说死了就感受不到痛了吗？
“怎么死了还会这么痛？”
护士长露出惊讶的表情，这位病人脑子出问题了吧。放下钳子，“周医生，你快来看看这位病人，好像脑子有点问题。”
闻言周一立马赶出来查看，拿手电筒找了找他的眼睛，又看了遍他照的ct。
“没有问题，只是擦伤。”
赵厉又神叨叨的问了一句：“白无常，孟婆汤好喝吗？”
周一弯腰，在与他相隔十厘米的位置处停下。蓦然一笑，“白无常有我这么好看吗？”
“……”
她同护士长交代：“擦拭伤口时小心点。”
“知道了，周医生。”
赵厉瞪着眼睛，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脑海里无限回放刚刚的那抹笑容。
没有，白无常肯定没有她好看。
难道……我功德圆满，升上天堂了？我刚刚看见的是天使？妈呀！
护士长见他一脸痴迷的模样，忍不住结束他的幻想之旅。“呵，小伙子，你现在是在协和医院，刚刚那位是医院的脑外科医生时医生。”
“不是什么白无常。”
“放心，医院已经联系上你的朋友了，他们应该等会儿就会到了。”
赵厉转动眼珠，左看看右看看，反射弧长的才发现出不对劲。
十分懊恼，要是现在他的手能动的话，一定会拍一拍他坏掉的脑子。
啧，明明墙上都写了协和医院四个大字。赵厉，你是蠢猪吗……
杨少华今天喜提新车，正开开心心的试驾爱车。没想到会遇到那个挨千刀的司机，开车的时候他竟然睡着了。
她简直气死了，新车也被撞坏了。不过因祸得福地获得了一次免费的身体检查也不错，报告显示她身体很好。
既然如此，应该奖励自己熬夜一个月。
把报告装进手提包里，正打算回家安慰她受伤的小心灵。余光看见一个可能她会认识的人，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她的名字。
“周……一？”
她回头后，看清楚了正脸。略微激动的跑上前，“真的是你啊！好多年没见了，妈呀，你穿白大褂好帅……”花痴脸。
周一惊讶之余也感动开心，两人自从季禾子大学毕业后就一直没见过。
杨少华是季禾子的大学同学，因为两个学校离得近，没课的时候周一经常跑去京大找季禾子玩。
基本上季禾子班上的同学都认识她。
“呵呵，好久不见。”细心的看到她手提袋露出协和医院检查单的一个角，以为她身体出了问题。“你怎么在医院？身体不舒服？”
刚刚才平息下去的怒火，遇到可以吐槽的对象后，燃的更旺盛了。正好医院的情况已经基本稳住，周一有时间听她吐槽。
“不是，连环车祸，”伸出食指指了指自己，“我，受害者。”
“唉，别说了。真是倒了天大的霉，气死我了，感觉我被他气的一下子都老了十岁。”轻轻抚摸着眼角。
周一瞪大双眼，没想到她也是车祸的受害者之一。快速打量她的身体，“你哪里受伤了？”
杨少华拍拍她的手背，挑眉说道：“放心，完好无损。”
她放下心来，杨少华又开始抱怨她送回店里修的新车，她都还没来得及仔细看，马上就要变成二次加工的了。
周一安慰她人没受伤就是万事大吉了。
“是啊，”杨少华点头，突然问起季禾子上次相亲的事情来。
周一一脸茫然，“有吗？什么时候的事？”
“？你不知道吗？”随即便觉得这事如果连周一都不知道的话，多半是已经黄了。
大学时人人都知道，周一是季禾子随身携带的“季禾子通”。凡是季禾子的事情没有她周一不知道的。
“其实陈南一那个小伙子挺不错的，是我大学同学的高中同学，也算是知根知底。”
“虽说是个富二代，但是人家也不是不学无术那一挂的，靠自己还开了个游戏公司，呃……怎么说来着，哦，妥妥的霸道总裁。”
当周一听见“陈南一”三个字那一刻起，杨少华后面说的她都没有心思听了。
在这个时间点上，没有任何准备的听到他的名字。让她大脑立即死机，一片空白。
只能听见“嗡嗡嗡”的声音。
但又不相信会是她认识的陈南一，世界上同名同姓的人很多。如果他们真的有缘分的话，不会过了十年才遇见。
周一抿唇，问道：“你大学同学叫什么？”
杨少华没察觉出她的不对劲，“李琦，怎么了嘛。放心啦，我大学同学很靠谱的。”
她冷笑一声，难怪！
之前的种种迹象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理想型，完全符合她对于另一半的一切标准。
为什么十年不曾谈恋爱，身边却忽然出现了一个理想型。
为什么会……瞒着不告诉她。
半只眼睛的赵厉：艹，我知道了什么？
季禾子从楼梯口出来，一眼便在人群中看见了顾槿辰。
即使穿着一身纯黑色，没有任何图案的休闲服，仍然掩盖不住他身上的贵气。
对别人来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但他却为这身平平无奇的衣服加了几分。
她走近，“顾医生。”
顾槿辰转过头，露出标准化的微笑。在她的记忆里，顾槿辰永远都是一副笑盈盈的表情。
不管遇见多大、多麻烦、多难堪的事，他都是笑着的，温和的笑着。却让季禾子平白生出几分寒意来，感觉像在看蛇微笑似的。
季禾子从小最怕的动物便是蛇，轻易不敢靠近。
顾槿辰点头，“来拜佛的？”
“嗯。”
“刚来还是准备回去了？”
季禾子：“准备下山回去了。”
“那……我可以一起吗？我正好也准备下山了。”
“……好。”其实上下山都是一条路，她答不答应，他们都要一起下去。
下山后，顾槿辰提出要送季禾子回家。季禾子摇头，“不麻烦顾医生了，我叫的车已经到了，先走了。”
顾槿辰适度的不再多言，“路上小心。再见。”
“顾医生，再见。”
目送季禾子离开，他的手机铃声响起。沉声道：“喂，我是顾槿辰。”
“顾先生，人我已经查到了。”
顾槿辰向上望向普陀寺，片刻便移开了视线。“说。”
“您让我查的人叫陈南一，是原城财权皆为上的陈家小少爷。”
财权，即包括财力又包括权势。单看财或者权，原城里这样的人家多的数不胜数。可两者兼有的，唯陈家第一。
陈南一的爷爷上过战场，立了不少军功，爸爸陈槐和哥哥陈北柠从政，一般人轻易不敢得罪；奶奶和余家都是书香门第，著名的书法大家。
高一之前的暑假突然沉迷于游戏，被父母送往爷爷奶奶家，和季禾子小姐一起就读与兰溪附属中学，一年后遭遇车祸被父母接回原城养伤。在今年八月份和季禾子小姐在一场相亲局上重逢。
顾槿辰：原来你就是陈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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