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乞儿
妙善坊坐落在城南最繁华的闹市中。
距离长宁侯府不算特别近。
从侯府出来，登车一路往妙善坊，大约也有两盏茶的时间。
今天的妙善坊人多，士族贵女，高门大妇，往来的多。
妙善坊和别家金银首饰铺子皆有不同。
他家在凤阳府经营了几代人，百年老铺了，口碑好名声好，手艺更好。
举凡这样的铺面，虽是世代经商，只是商贾人家，有富贵而无权势，却也很有骨气。
从来不会送了新到的货到高门里去供给贵人挑选。
王曦月她们姊妹下了车，正要进门时候，却见个小乞丐模样的孩子从妙善坊大门往外跑。
身后并没有人追着他驱赶，他却神色很慌张的样子。
裴清如护着人往旁边儿带，都没带得及，那小乞丐已经撞上了王曦月。
小小的孩子力气也没有多大，不过他撞上来的时候正好是肩膀撞在王曦月的腰窝处，她才格外吃痛。
王曦月倒吸了口气去捂着自己的腰，那小乞丐一低头连声说着对不起，可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撒腿就跑。
“诶……”
裴清宛伸手想去抓他，被裴清如一把按了手腕不叫她去动。
“我没……”
王曦月本来想笑着说她没事儿，叫裴清宛不用这样紧张的。
结果话还没说完，脸色骤然一变，先前那点儿笑意也尽数不见了踪影。
裴清宛忙上前去：“怎么了？是哪里不好吗？”
“他偷了我的玉坠！”
她的玉坠原本就是坠在腰间的，方才她捂着被撞疼的地方都没太在意过，这会儿一低头，才看见自己的玉坠已经不见了踪影。
身后跟着她们出门的小厮很有眼力见的，一听说她玉佩叫那个小乞丐偷了的时候就已经追了上去。
那小乞丐其实是偷完了东西一溜烟就跑了的，这条长街人多，毕竟是繁华闹市，他一头扎在人群中，其实很难找到他。
追出去的小厮们四下找了好半天，也没能抓到人。
他们垂头丧气回来的时候，王曦月她们面前站了个长身玉立的小郎君，那位郎君身后跟着的小厮按着个小乞丐，他们再定睛一看，就是刚才撞了王曦月的那一个。
几个小厮面面相觑，提步上前去。
裴清如看了他们一眼，示意不必说话。
众人才掖着手退到一旁，只是去看那位郎君——昌平伯爵府的二郎徐子琪。
“说起来也是巧合，方才这小乞儿从我们的马车旁边路过，我听见她嘟嘟囔囔的说什么玉佩，说什么小娘子身上带的就是好偷，我一听这话便知他手脚不干净，叫人去拿了他，细细的问过，才知道他是在妙善坊外偷的玉佩，就把他带到了这里来。”
徐子琪说话的语气是很平和的，也很温和朗润，他转过头来，冲着王曦月她们几个浅笑着，又往下说：“也还算是运气不错，我带了他回来，女郎们还没有走，还等在原地，方才能够把玉佩还给女郎。”
那块儿玉佩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王曦月用惯了这个，经常戴在身上，所以有了感情。
要说有多值钱，她本身是不在意这点钱的人，但一时要是说丢了，她心里面肯定也还是难受。
这个徐子琪，她是知道的。
上次裴令泽送来的那个香包，就是从徐子琪这儿要去的。
而且徐子琪这个人也有可说的。
当年她嫁给裴令泽，起初她和裴令泽的感情还算过得去的，只是时间维持的不够长久。
大概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吧。
那会儿裴令泽还会同她说一些有关于外面朋友们之间的事情。
慢慢的，王曦月就发现了，徐子琪跟裴令泽纯粹是属于臭味相投。
人家说狐朋狗友，讲的就是他们俩。
贪图美色，从来不是君子行径。
高门里养出这样的郎君，实在是有些离谱。
所以对于徐子琪，王曦月也不会有什么太多的好感。
不过她不至于记恨人家什么。
毕竟徐子琪也没对她做过什么，更没有实质性上伤害过她。
她从徐子琪手中接了玉佩回来，蹲身与他谢了礼：“多谢徐二郎君了。”
徐子琪笑意不减：“早前些天就总是听说长宁侯府来了一位表姑娘，只是这些天都没见侯府设宴，也没见女郎外出走动，不得见的，没成想今天这样的情况下认识了女郎，也算是缘分了。”
只是这人很有分寸，实在是进退有度得很。
他说完了这句话，就往后退了三两步：“女郎们既然也跟着有小厮随行，这小乞儿怎么处置，我便不好多管了，还是女郎自行发落，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女郎以后尽管开口。”
这就准备要告辞离去。
毕竟她们是年轻女郎，没有家里的兄弟们跟着一起，民风再怎么开化，他也是个外男。
这是人多的地方，要是有什么指手画脚的终归是不好。
他告辞过，裴清如才替王曦月说了两句：“今天的事情还是要多谢徐二郎君，等家去回禀过长辈与兄长，再叫大兄登门去谢徐二郎君的出手相助。”
这是客气，也是规矩，徐子琪嘴上推脱着说不用，但到底没有多说别的，与她们告别过，果真一眼都没有再看，带了伯府的奴才们，转身登车，离了妙善坊这边不提。
却说这头王曦月转过头来去看那小乞儿。
十一二岁的年纪，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衣服不干净，头发也乱糟糟，说他蓬头垢面都算夸他，靠近一些的时候，还能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子难闻的气味。
这会儿瑟缩着肩膀，隐隐还能看得出来他在发抖。
王曦月无奈的摇了摇头：“日子过不下去，沿街乞讨也过不好，所以就来偷贵人们随身的物件，想着偷了去变卖换银子，比你在大街上讨饭来的轻巧？”
“是……是鬼迷心窍……女郎饶了我这一次吧……”
小乞儿头都不敢抬，声音颤抖着，同王曦月求饶起来。
裴清宛横眉冷目：“小小的年纪不学好，沿街乞讨我尚且都算你自力更生，跑来偷东西，还想叫人饶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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