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欢喜

　　王曦月要册封县主，钦天监先择定了吉日吉时，余下一应章程都是交礼部去定。
　　前朝也有先例在，册封县主的章程都是一定的，何况王曦月本就不是宗室女，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不需要破格给她什么礼遇。
　　她自己养了数日的伤，身上坠马时的擦伤好了大半，心悸的毛病也因为秦御医开的方子和丸药每日都遵照医嘱在服用，也没有发作过。
　　这些天能够下了床，就是走不远，日常都只是叫丹青几个陪着她在绿玉的小院里转一转，透口气散散心。
　　裴令元又从外面带了糕来给她吃。
　　他自己送到绿玉来的。
　　那会儿王曦月正坐在廊下，春云和丹青两个人陪坐在她身边，两个小丫头的脚边已经放了好多莲蓬。
　　裴令元眼底隐隐又有了笑意：“这时节你们倒弄来这么多的莲蓬，也是难得。剥这么多的莲蓬是要熬粥吗？”
　　王曦月见他来，就要站起身来迎上去。
　　裴令元连连摆手叫她坐着不要动：“才好了两日能下地走动，快坐着不要挪动。”
　　他自己提了步子上前去，在王曦月斜对面的美人靠坐下来，手上的小食盒放在她手边的长条小案上：“潘楼新制的。”
　　王曦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养病这么多天，表兄不知送了多少糕到绿玉来，我吃这些都长胖了。”
　　小姑娘本来就是丰腴身型，其实就算养胖几两肉也看不出来。
　　也只有她自己会觉得长胖了。
　　裴令元的目光并未曾在她身上游移，只是定格在精致的食盒上：“要是觉得吃腻了，就放着，万一后半晌饿了或是有胃口了，就叫奴婢们给你拿一两块儿尝一尝，觉得还不错，叫人来跟我说，改天我再给你买。”
　　他话音落下，视线扫过那些莲蓬。
　　王曦月顺着他目光望去，啊了一声：“才要跟表兄说呢，这些莲蓬是我叫丹青姐姐她们去吩咐后厨上现买回来的，也难为后厨的管事婆子，寻了这么多新鲜莲蓬。
　　我这不是身子疲乏，容易劳累，走动不了几步就喘气。
　　昨儿后半天秦御医来，给我诊脉，他也说如今渐次好起来，该多走动，也是养一养气血，不能全靠服药，就是别逞强，要是累着了反而不好。
　　我实在是觉得无聊，想弄些莲蓬回来剥莲子，剥好的莲子洗干净了去熬粥，我得了好些呢，外祖母那儿，舅舅舅母们那儿，还有表兄表姐那儿都可以送。”
　　本来是一板一眼端的极认真的同裴令元解释这些莲蓬的由来和用处，话锋一转，又换了副软糯清甜的嗓音，甚至把身子稍稍欠一欠，朝着裴令元身边方向送去些：“最要紧是我想给表兄送去些。
　　现下天气炎热，后头还要一日热过一热，暑气很容易打了头的，莲子汤清热祛暑，给表兄多熬一些，还可以加一些银耳白糖或是红枣桂圆，我还会做一种什锦莲心汤，等回头天气再热，我还能给表兄预备些绿豆汤，酸梅饮，都是去暑气的好东西。
　　主要是我会好些做法！保管表兄在外头吃不着的！”
　　裴令元只觉得她可爱。
　　什锦莲心汤本来就是凤阳府的做法。
　　不用想也晓得那是姑母在的时候做给她也教过她的。
　　后来姑母不在了，小姑娘在伯府日子过得苦，大约靠着这些给自己添些喜乐欢愉，日子才不那样难捱。
　　结果现在来了凤阳府，倒巴巴的到他跟前献宝似的，确实可爱。
　　不过他也不拆穿。
　　自己心意自己知晓，再回头来看，小姑娘做过的许多事情，亲近且依赖的，他都无比受用。
　　“你倒要自己去开火做这些，又不怕累着了？”
　　“春云也会做的！”
　　她是脱口而出的，说完就后悔了，白皙的小手捂着嘴，小声嘀咕：“糟糕了，心里话说出来了，表兄可别到处去拆穿我！大不了我亲自下厨给表兄做上几碗汤，一定是我亲力亲为，连莲子都是我自己剥的那种！”
　　裴令元心说倒也不必，主要就是怕她受累，要是从前倒没什么，现在肯定不成了。
　　但想想她亲手做的汤，又心动。
　　到底忍住了：“等过些时日吧，眼下还是养好身体最重要。过些时日就是你的册封典礼，虽然仪典章程也没那么复杂，我自己就在礼部当差，对这些都知晓，可毕竟是加官封县主，也很隆重。
　　仪典当天你要做的事情很多，之前筹办的事情有一些也必须要你自己经手，是无可规避的章程。
　　不把身子给养好，怎么能应付得来这样的大典章程呢？”
　　说起册封的事情，王曦月脸上的笑意才淡了些：“我知道的，先前外祖母也是这样说，怕仪典的时候我精神不济，身子撑不住，所以特意嘱咐我这些天好好养着。”
　　裴令元看她兴致缺缺，想她对羊惠文的事情大约还是耿耿于怀。
　　毕竟是女孩儿家，性命攸关的事情，到底没那么容易放下。
　　索性也不再提什么章程不章程，回过头来说起她封号的事情：“早上褚明堂的奴才来了一趟家里，三殿下代为转达皇后娘娘的意思，你的封号官家准了皇后娘娘亲定，不叫内府拟送上来，娘娘便叫三殿下来问问，看你自己有没有喜欢的。
　　如今封了县主，有食邑无封地，所以封号上可选的也多，只要寓意好，好听的，都随你高兴。”
　　其实王曦月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什么县主不县主，那是差点儿用她的命换来的东西。
　　天底下再没什么比她的性命还要紧。
　　她得了实在好处，但肯定是高兴不起来的。
　　所以说什么封号不封号，她本来就想着凭宫里做主。
　　眼下裴令元专门来说上一嘴，她就知道皇后的意思是让她自己想个喜欢的封号，那才叫皇恩浩荡。
　　人家愿意给她这份儿体面，她受着就是了。
　　“我自己也没什么想法，突然说起这个来……”她犹豫着，眼底忽而晶亮一片，“不然表兄替我想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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