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寿光

　　“寿光。”
　　裴令元神情温润，又含笑：“其实我为你想过封号一事，之前想着娘娘选出来的你要是不喜欢，我就问问你喜不喜欢这个，倘或喜欢，我去跟殿下说，再回禀到内廷，给你改掉就是了。”
　　他很体贴，在这些事上更为她着想，官封封赠，封号顶上了就是一辈子，选个好听的、她自己喜欢的封号，是很重要的。
　　王曦月很领情，笑意又和软三分：“我听着很好听，表兄专门为我想的，寓意一定也很好，就这个吧！表兄替我回禀了皇后娘娘，往后我就是寿光县主啦。”
　　小姑娘连声音里都是笑意，轻快又明亮。
　　他想寿光二字实在为她选的极好。
　　“是，往后就是寿光县主了，正经八百官封的县主娘娘，厉害的不得了，你瞧连萧荔都还没摸上官封的份儿呢。”
　　他哄孩子似的语调，可是细品下来又有耳鬓厮磨般的暧昧，微乎其微，难以察觉。
　　王曦月眼皮一跳。
　　她心下有猜测怀疑，闪烁着目光望向裴令元，定定然瞧着，目光灼灼：“所以说到底，我运气还算不错的，又有表兄这样苦心孤诣的为我谋划。”
　　她唇角上扬，从黄花梨小案上端起她的白瓷小盏，描了金边，精致华贵，漂亮的不得了，浅尝一口，叫裴令元倒茶喝：“这套茶具还是大舅母给我送过来的，我觉得很好看，这几天一直在用这个，表兄尝尝这个小龙团吧。”
　　她说小龙团，裴令元眉心蹙拢：“二殿下给你送来的小龙团？”
　　王曦月掩唇轻笑：“哪里是二殿下送的，是上回宝妆又给我带来的，她知道我爱吃这个茶，从国公夫人手上弄来好多，我之前让丹青姐姐和春云一块儿分了分，团了六七包，储在茶罐里，这才刚开第二包。
　　我真觉得这个不错，表兄要是也喜欢，你带两包走啊。”
　　国公夫人手上的小龙团都是顶尖的，当然不错。
　　小姑娘嘴刁得很，好坏一口就吃的出来。
　　可她愿意分享，总是肯把好的拿来给他。
　　他见过年纪小的孩子，很护着身边东西，满满却从来不是，大度的不得了，还是姑母把她养得好。
　　裴令元眼波流转，乜着桌案上的另外一只小盏，抬手抚上去，金边勾勒，烧瓷的工艺也很好。
　　他知道这套茶具。
　　刚烧制出来的时候阿娘很喜欢，收在身边放了这都得有两年时间了，二娘还去要过，阿娘都没给。
　　这种小杯煮茶特别好看，配上小龙团小凤团就更好看了。
　　大约就是小姑娘新得了好些小龙团，阿娘才专门把这套茶具给她送到绿玉来的。
　　裴令元把小杯捏在手里，洗过茶的小盏还残余一丝温度，捧在手心里是温热的，像极了小姑娘周身气度，是最温和暖人的。
　　他垂眸看，眼前忽而多出一只白皙小手。
　　他抬眼，小姑娘盛着满目星光，装满笑意，手上提着小茶壶，冲着他咧嘴笑：“表兄不吃？”
　　他也笑了，说吃：“我就不拿走了，你要喜欢吃这个，我回头给你多寻些来，宫里贡的多，皇后娘娘没有那么爱吃茶，每每得了也都送到褚明堂去了。”
　　王曦月就说别：“人家凤子龙孙，吃再多都是应该的，倒要表兄替我去跟三殿下开口要，算了吧。这几包都够我吃好久了，表兄也别费心思再给我寻这个茶。
　　我要吃茶，又不是只肯吃小龙团，天下的茗品好茶那样多，换个什么茶我不能吃呀。”
　　裴令元把她这番话细细品了一番，笑意浅了好些：“你还是不想跟宫里的皇子们有瓜葛牵扯。”
　　他非要把这话点在明面上说，王曦月面皮一僵：“表兄是知道我的。”
　　那就是了。
　　“那你……”
　　裴令元正要开口，青玉快步进门来。
　　王曦月坐在廊下，一眼看得见月洞门下，见她来，咦了声，招手叫青玉姐姐。
　　裴令元也回头看，把手上的小盏放在身侧。
　　青玉脚下轻快，及至上了垂带踏跺，纳福叫姑娘：“二殿下来了，说想见姑娘一面，有些东西带了来送给姑娘，叫人来传话给夫人，夫人打发人去看过，就是些补药和解闷儿的小玩意，夫人说叫姑娘斟酌着，去看一看。”
　　王曦月脸色一下就沉了。
　　裴令元呼吸一紧，面皮也紧了一瞬。
　　青玉眼明，瞧出端倪，忙又说：“夫人的意思姑娘身上还不好呢，要是不想去见，打发人去回了二殿下，二殿下是肯体恤的人，也不会追究计较。”
　　可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王曦月是真的考虑过萧弘深。
　　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而已。
　　经过这次惊马事件，她越发觉得宫门深似海，王府门楣可不是那样好入的。
　　她养伤好多天，连萧弘霁都送过东西到侯府来，萧弘深送来的就更多。
　　大舅母替她收下之后，她全都收在了小库房，一样也没用过。
　　但登门来见还是头一次。
　　王曦月深吸口气：“我还是去见见吧，二殿下也是好心，挂念我的身子骨。”
　　她一面说，一面叫丹青。
　　丹青诶的一声，放下手上的莲蓬，又在裙摆上拍了拍，并没急着去扶她：“姑娘且等等，奴婢去洗个手，再陪姑娘到前面去。”
　　王曦月说好，青玉含笑又纳福：“那奴婢一会儿也陪着姑娘，夫人说姑娘身上没好利索，怕精神不济，见了二殿下面嫩脸皮薄，精神撑不住也不好意思开口，叫奴婢跟过去，还能替姑娘说一说。”
　　她还是说好，才侧目去看裴令元：“表兄先坐一坐，或是先回去，晚些我回来了……”
　　“我陪你一起。”
　　裴令元已经缜着脸站起身，背着手下台阶。
　　略想了想，又回头扫了她一圈儿：“换身衣服吧。”
　　她今天这身素雅干净，把本就白皙的小脸衬得更恬静。
　　其实很好看，可还是别穿出去给萧弘深看了。
　　王曦月啊了声，低头往自己身上看：“这身衣裳不好看吗？”
　　她呆呆愣愣的，真心实意的发问。
　　裴令元眸色又深了深：“不合适，要见客最好换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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