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辆奥迪开走了

李新跟分管生产的副总汤阅来到项目部。白天，他和汤总下井查看了生产情况，以及各作业点的安全状况。对查出的问题，他一一作了详细的记录。
  矿山是一个比较特殊的行业，之所以这么说，主要在于其危险性较大。这些年，在公司，李新听得最多的就是安全和事故两个词，面对最多的工作也是与安全有关的制度、检查、整改等。
  每次来项目部，李新都能感觉到项目部负责人复杂的心理。他们既希望公司来人，又怕公司真的来人。因为安全工作，没办法也不可能做得那么完美，总有一些瑕疵或不足之处。汤总他们来了，就是来挑毛病的。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
  白天，李新和汤总一起下井，到各作业点检查安全生产。在作业迎头，李新看见昏暗的灯光下，邦壁上的矿石龇牙咧嘴，看起来就让人恐惧。一台钻机在轰鸣，几个工人忙前忙后。有的坐在操作台前，一丝不苟地操作，像小树一般粗的钻杆在顶板上飞速地旋转；有的站在钻机的侧面，手拿一根黑黑的橡皮管，用水不停地对钻杆进行冲洗；还有的站在旁边，用矿灯不时地照向顶板，随时注意观察顶板变化。
  来到作业现场，汤总见大家都在热火朝天地干活，心里非常满意。大家见到公司领导，都非常客气地点头示意。汤总叮嘱大家注意安全，保证每班的作业进度。“你们多干多超，才能多拿钱。”汤总说。
  李新是负责安全管理的，所以他对安全这块比较在意。在作业现场，他反复交代工人要注意遵守操作规程，不能违章和冒险作业。遇到隐患和问题，要沉着冷静面对，用科学的方法加以解决，千万不能蛮干。
  工人们都微笑点头。李新看着他们满脸的油污，既满意又心疼。他经常在公司安全生产例会上说，公司要想效益好，就必须要有一支过硬的职工队伍。他多次叮嘱项目经理要善待工人，要多关心、爱护他们，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家人。每次讲完这些，李新都笑着说，这就是老总们最希望有的企业文化。他指着与会的各位项目经理说，你们就是企业文化的创造者和缔造者。
  “李主任说的话，希望大家都能牢记在心！你们安全了，你们的家人就幸福；你们幸福了，公司就有效益。”不知道什么时候，汤总来到了李新身后，认真聆听他给工人们的交代。随后，他拍了拍李新的肩膀，冲他翘起了大拇指。
  李新不好意思地笑了。
  因为第二天，汤总还有工作要与矿领导谈，所以李新只好陪汤总住进了矿区附近的宾馆。在项目部食堂吃过饭后，李新开车，汤总坐在副驾驶室，两人去了宾馆。
  宾馆不大，卫生条件较好。在前台，有个中年妇女给李新办理入住手续。办完手续，拿到房卡后，她冲李新诡秘地笑了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跟我说。”
  李新懂她的意思，但没说什么，招呼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汤总上楼，进了房间。
  “刚才那女的说什么呢？”汤总精力特旺盛，对那些事特别上心。
  李新多次听人说过，汤总不仅是有故事的人，而且故事还特别精彩呢。有心想听他亲口说说，又碍于上下级的脸面，没敢当面问。此刻，李新听汤总饶有兴趣地聊起这事，便心痒痒了。
  “她说有需要，可以随时找她。”李新笑了，“汤哥，你有需要吗？”私底下，李新都喊公司那帮副总叫哥。年纪比他大很多的，再加个老字。一般大的，就直接喊哥。
  汤阅斜靠在床头，一边抽烟，一边望着李新，  “我这几天身体不舒服，你年轻，身体好，要不搞一个？”
  说实话，李新是正常的男人，对女人是有需求的，但他更知道做人的原则和底线。这事，要是让老婆知道了，那还不闹翻天去？想到这里，李新心头的那股欲火慢慢地消散了。
  “算啦，还是睡觉吧。”
  汤阅鄙夷地望着他，“你小子是怕回去，老婆知道了要扒你皮吧，你个胆小鬼，哈哈。”
  “我是胆小鬼，好吧。”李新知道汤阅嘴碎，什么事被他知道了，不到一分钟，整个公司的人都会知道的。之前，有同事就吃过他的亏。所以，李新每次和汤阅出差，从不敢搞什么小动作。就连和他说话或聊天什么的，他都格外注意，小心谨慎，不给他逮到传播小道消息的机会。
  没过一会儿，汤阅光着身子趴在被上就睡着了，呼噜打得是震天响。李新望着他，摇了摇头，从心里叹了口气。
  从结婚那天起，李新每晚从没早睡过。此刻，他更是睡不着，便打开微信，无聊地刷刷朋友圈，看看微友们发的动态，喜欢的就点个赞。生活就像微信朋友圈一样，看起来有些无聊，但真正深入进去，就有了些许的意义。
  这时，吴意发来一条信息：在干嘛？睡了吗？
  李新看到了，很快回复：在床上躺着，想你了。输完这些字，李新看了一下，觉得不能表达自己的心意，便在文字的后面加了个笑脸和拥抱的表情，点了发送，然后就是等待。

  吴意没理睬他的挑逗，回道：今天我把杜艳喊家里来了，和她聊了，觉得她有情况。
  对杜艳这个女人，李新喜忧参半。从男人的角度，他喜欢她的性感、活泼，但从朋友的角度，他讨厌她的轻浮和随意。婚姻这东西，如果掺杂了太多的个人欲望，冲淡了责任意识，势必会影响情感和家庭的稳定。他之前曾暗示过黄明，但遗憾的是他没重视，仍然一味地放纵和过分溺爱。
  “你怎么不回话？”吴意又发来一条信息。
  李新回道：我说什么？你说了就行了。写到这里，他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杜艳这人很主观，你有机会多劝劝她吧。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
  吴意回道：恩。
  聊到杜艳，李新的心里忽然有点乱，眼前浮现出她秀发飘逸的样子，想到她丰腴的身材以及妖艳、迷人的笑脸。
  这是个迷人的妖精，一般男人都会对她想入非非。我这是怎么了？也对她若有所想？李新有些烦躁不安，有些内疚地在心里一遍遍地念叨：朋友妻不可欺。
  慢慢地，李新安静了下来，给吴意发了条信息：我累了，想睡了，晚安。然后，把手机放在床头柜上，躺下来，闭上眼睛。
  一大早，杜艳就被手机的振动声给惊醒了。她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心里不由得有些愧疚。但这种心情瞬间就消失了，她没时间多矫情，她要赶快起来梳洗打扮，因为刘局六点会在小区门口等自己。
  这次和刘局去广州出差的机会很难得，杜艳知道局里好多小姐妹之前都在暗地里较劲，不乏有献媚挑逗之事，但刘局最终选择了自己。那几天，刘局看她的眼神特别有故事。作为局里仅有的几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杜艳特别兴奋！不知道为啥，她对这个老男人很感兴趣，总想和他在一起。
  杜艳在镜子前精心打扮自己。她懂男人的心思，所以她尽量把自己打扮成男人喜欢的样子，风骚而不轻浮，狐媚而不庸俗。
  而此时的黄明正在床上纠结呢。妻子起来的那一瞬间，他就醒了。他知道妻子要和什么局长一起出差。想到这里，他就难过，但他又没勇气阻止她。这些年，自己干销售虽然也挣了不少钱，但离妻子的生活愿望还差得很远，他无法满足妻子的奢望，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
  五点五十分左右，杜艳从卫生间出来。黄明微闭着眼睛，看到杜艳朝自己走来，连忙紧闭双眼。杜艳来到床边，看了眼熟睡的丈夫，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想走，但又转过身来，低下身子，轻轻地在丈夫的脸上亲了一口，留下了一个鲜红的唇印。然后，她拖起行李箱，头也不会地走了。
  卧室里弥漫着妻子留下的浓浓的香水味，黄明睁开眼睛，皱了下眉头，摸了摸脸上的唇印，苦笑了下，随即叹了口气。他靠在床头，随手拿起根烟，点着了，无聊地抽起来。他看着眼前升起的烟雾，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手里的香烟，而妻子就像打火机。香烟点着了，打火机就被扔在了一边。只有等下次想抽烟时，才会再次拿起。
  “妈的，打火机被别人拿去了！”黄明愤愤然地骂道，“老子是不是也去拿别人的打火机呢？”
  杜艳来到小区门口，看见一辆崭新的奥迪停在路边，刘局正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她有些羞涩地冲他笑道，“刘局，等久了吧？”
  刘局下车，一边殷勤地帮她拿行李箱，一边笑着说，“小杜，你今天好漂亮！看来，我带你出去是正确的选择啊！哈哈。”
  “哪里漂亮了？刘局，您就会逗我开心，嘻嘻！”听到刘局的赞扬，杜艳白皙的脸越发绯红，越发显得娇嫩可爱。
  坐到驾驶室里，刘局没急着开车，而是直勾勾地盯着杜艳，看得杜艳红着脸，低下了头。此时的杜艳，在刘局的眼里，宛如一朵娇羞的牡丹。
  “走吧，再不走，赶不上飞机了。”杜艳担心在小区门口会被熟人看见，连忙打断了刘局的胡思乱想。
  黄明站在阳台上，远远地看着小区门口那辆奥迪，心里突然痛起来。他恨不得下去，把那辆车给砸了，把那老男人暴揍一顿，但他不敢，他怕杜艳会恨自己，会离开自己。想当初，他娶杜艳的时候，一帮兄弟们个个都急红了眼，而他笑得跟弥勒佛似的。所以，从那时起，他就把杜艳看成了自己的脸面，一直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但今天，他的脸被一个有权有钱的老男人给打了。
  那辆奥迪欢快地开走了，把黄明的脸也带走了，剩下一副壮实的躯干，孤零零地立在寂静的晨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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