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千灯节互赠兰草

目送师父离去，姬小野才带着只歌从一条小路去了后山。

        只歌跟在他身后，发觉他走路姿势很有特点。

        他步子迈得很大，肩膀带着双臂一摇一摆，即使是在小道上走着，也有说不出的轻快恣意。

        “喂，姬小野，我走不动了。”只歌落后两步，站在原地唤他。

        他转过身来，往上蹿了两步，向她伸出手，“拉着我吧，这山路的确不好走。”

        只歌下巴扬起，负手想了一会，他也不催促，手就那样停在半空等她，只歌低头一笑，还是把手伸了过去。

        姬小野身材偏纤瘦，手也是骨节分明，硬梆梆没什么肉不说，掌心处还有厚厚一层老茧，估计是自幼学剑留下的，他毕竟是男子，一双手温暖有力，能完全把她的手包裹住，让人心安。

        只歌低头看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他肤色过于白皙，倒衬得她肤色有些黑。

        哼，这只花蝴蝶。

        一路上姬小野不时提点她注意脚下的荆棘花木，俩人有说有笑，一会便来了后山。

        后山树木葱茏，姬小野把手放在口中，吹了声口哨，过了一会，从林中跑出来一只巨大的玄鹿，通体黑色，连鹿角都泛着亮晶晶的黑光，像他们西海的黑晶石。

        那玄鹿显然对姬小野十分熟悉，飞奔过来，蹭姬小野的手，他给玄鹿顺了一会毛，又从荷包里拿出几块豆饼喂给玄鹿，那鹿吃得香甜，拿头抵着他的手背，意思是还想吃。

        姬小野把豆饼递给只歌，“你也喂喂它。”

        只歌后退了两步，啊，她没有养过神兽啊。

        他轻笑出声，手把手带她喂鹿，玄鹿粗糙的舌头滑过她的手心，吓得她一个激灵往后退了半步，正好退到他怀里，“没事，别怕。”姬小野又带着她手往前伸，形成个半包围的保护姿势。

        她能闻到姬小野身上干净的皂角味儿，还有他惯常熏的辛夷香，姬小野就站在她身后，微一仰头，就能看见他瘦削微尖的下巴。

        “好了，我们赶紧下山吧。”姬小野适时退后，看玄鹿吃完最后一块豆饼，翻身骑上去，只歌抓住他的手，也利落的坐上去。

        姬小野反手握住她的两只胳膊，往自己腰间一搭，只歌下意识地摸了两把，嗯，硬硬的。

        他轻轻拍了下只歌的两只作乱的爪爪，语带警告“别乱动啊。”

        只歌撂开手，不服气地戳他后背，“哼，我才没有。”

        他没再言语，拍了拍玄鹿的头，玄鹿一个猛冲，风驰电掣地带着他俩往山下狂奔。

        只歌没有防备，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锋利的肩胛骨，五官簇成了一团，只好赶紧抱住他劲瘦

        的腰身。

        姬小野弓着身，双手拽住玄鹿的角，上身弯成半张弓的形状，只歌抱住他的腰，脸也贴上他的后背，侧着脸看沿途景色。

        她靠在姬小野的背上，随着玄鹿奔驰而颠簸不停。

        这鹿奔驰的速度极快，路两侧高大的乔木全部变为虚幻的绿影，林海涛声，风鸣阵阵，她拨了拨额间的碎发，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林梢，像脚力不逮的飞鸟，总想调皮地亲吻她的眼眸，忽隐忽现，她伸出手遮挡，余晖又给她的手镀了一层金光。

        俩人在日落之前到达山下的小镇，姬小野捻了个口诀，暂时把玄鹿放在他随手创立的幻境内，他们法力尚浅，幻境最多也就只能支持一个时辰。

        这小镇沿河而建，不知道是今日是什么节日，年轻的姑娘们宽袍长袖，相携出游，手中不是提着花灯就是拿着团扇、香草，河道里放了姿态各异的花灯，顺着水流，蜿蜒而下。

        沿着河道沿街开设的商铺鳞次栉比，里面都是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生意红火，熙熙攘攘。

        “小野，我饿了。”只歌摇摇他的衣袖，那些花灯虽然好看，但还是填饱肚子更实惠。

        姬小野拉住她的手，熟练地人群中穿梭，轻车熟路地挤进了一家临街的饭馆。

        “诶呦，二位楼上请。”店小二熟络的搭话，姬小野微微一点头，拉着她往楼上走，俩人选了靠窗的位置，姬小野指指墙，示意她看墙上的幌子，“想吃什么，自己点。”

        只歌托着腮，仔细斟酌了一番：“煨牛腱子肉，八宝稀饭，嗯，还要一个吴越羹汤，你还要加什么吗？”

        “再来碗黍米饭，清炒蕨菜，就这吧。”姬小野随口报了个菜名。

        菜很快上齐，“嘿嘿，有好吃的，可真是太开心了。”只歌提起筷子，摩拳擦掌。

        嗯，这牛腱子肉入口软糯，一点都不塞牙，真香，辛辣的香气刺激着味蕾，只歌开始大快朵颐，吃得眉眼弯弯，幸福感满满。

        美食的意义就在于此，它们能驱散疲劳辛苦，赶走劳累和坏情绪，一口肉下去，嘿，她又活过来了。

        姬小野给她盛了碗汤，放在她面前，看她吃得开心，也不由得展颜微笑，“都给你，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只歌闻言放慢了速度，斟酌开口：“我吃相不丑吧？”

        对面女孩子的嘴角还沾着酱汁，睁大了眼睛询问他，脸上一派认真。

        他忍住笑摇摇头，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不丑，很下饭。”

        “那就好。”

        他第一次见女孩子吃得这么迅猛而优雅，嗯，有种暴力的美感，他自己没吃几口，全看着她吃饭了。

        邻桌也是一群盛装出游的女子，自父神平息水患以来，九州海晏河清，风气开放，女子出游乃是寻常事。

        看只歌快吃完了，姬小野起身结账，邻桌一位妆容妩媚的女子，姿态轻盈地坐到她旁边，极有礼地开口询问：“冒昧打扰了，姑娘，刚才那位是你的兄长还是……”

        “师兄。”只歌正忙着喝汤，含含糊糊地回答她，喝完汤，抬眼一看，姬小野正好翩然而至。

        “快，你自己问她吧。”只歌头也不抬，夹盘子里最后的那片牛肉，然后，嗯？这牛肉怎么越来越远。

        抬眼一看，姬小野一边躬身听人家姑娘讲话，一边还拿走了她的牛肉。

        哼，快还我牛肉！只歌扁嘴，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看他。

        “我尚未成家，但已有心仪之人，姑娘这香草还是拿回去吧。”姬小野把桌上的香草放到对方手边，只歌看得目瞪口呆。

        她在男女一道上一向有些迟缓，比如她根本不明白为什么大师兄会向阿姐谈及婚嫁，也不明白，为什么她就是喝了口汤，这位极妩媚的姑娘就看上了姬小野，要赠予他香草，而姬小野口中的那位心仪之人又是谁？

        问号它总是围绕着只歌。

        她不由得挠了挠头，这个世界发展是不是太快了。

        那姑娘被拒绝了也不气恼，继续大大方方地问姬小野：“不知道公子心仪之人是何模样？”

        姬小野瞟了一眼只歌，见她呆呆愣愣的，还是把牛肉放到她面前，：“是个没心没肺的软团子。”

        那姑娘追随着他的目光，心下了然：“这团子姑娘倒是好福气。”

        说完，微一福身，便同她的小姐妹们走了。

        只歌吃完最后一片牛肉，踌蹰着开口：“小野，你喜欢的人没心没肺，那她……”

        姬小野鼓励她：“嗯哼，接着说。”，又拿起桌上的茶杯饮了一口茶。

        “那她是妖怪么？”只歌小心翼翼地观察他的面色。

        可怜他一口茶还没有喝完，便呛得喷出来。

        “是啊，是个没心没肺的小妖王。”他拿出手帕擦擦嘴角，没好气的回答她。

        “现在妖精也可以修道成仙了吗？”只歌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嘲讽之意，显然是把这当成了一个

        值得深入交流探讨的严肃教学问题。

        姬小野又好气又好笑，“天净修士三千人，我也只带你来过这儿。”

        “哦，那真是我的荣幸。”只歌依旧有些懵懵的，随口回答。

        姬小野无奈地摇摇头，站起来对她说：“走吧，出去逛逛。”

        街上热闹非常，沿街挂满了花灯，空中也飘着不少孔明灯，商贩沿街叫卖，少男少女结伴出游，儿童举着风车嬉戏打闹。

        “这里的姑娘们人手一个花灯诶。”只歌和一个姑娘擦身而过，忍不住回头打量。

        姬小野追随着她的视线，把她拉到一个灯铺前，拿下巴点一点各色灯笼，“挑一个自己喜欢的吧。”

        只歌双臂交叉，“我倒是喜欢那个兔子灯，可是我回去怎么说呢？”

        姬小野指指兔子灯，示意老板拿下来，“先放我那儿，日后再找机会给你。”

        “真的么？”只歌眼睛猛然发亮，溜溜的眼珠子里倒映着一街的灯火阑珊。

        姬小野接过兔子灯，递给她。

        那兔子花灯通身拿白纸糊就，圆圆的肚子里，放了个红色的小蜡烛，光透出来，显得整个兔子都憨态可掬。

        只歌把它提起来，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姬小野一面付钱，一面和老板闲谈：“今天是什么日子啊，街上这么多人。”

        “客官您不知道么？今天是千灯节啊，年轻的姑娘小伙都互赠香草以表情意呢。”那老板一张笑脸，给他指指隔壁的卖香草的老婆婆。

        老婆婆面前有一箩筐的香草，根根挺拔直立，有些香草上还结着三瓣星子状的黄色小花。

        姬小野蹲下挑了两棵带花的兰草，递给只歌一棵。

        “你今天晚上拿着它，等回去了咱们互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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