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那嬷嬷手中捏着的是一方锦帕，帕子是青玉荼色的，上面绣着青竹，一看便知是一位男子的。
当即众人便指着八娘窃窃私语起来，八娘脸上现出难堪地红晕，连声解释道：“这不是我的，我不知道！”
三娘当即便幸灾乐祸地说：“八妹妹，你正值豆蔻有点心事并不奇怪，可私藏外男物什……况且，你说不是你的，这可是嬷嬷从你身上搜出来的，难不成是嬷嬷有意陷害你？”
八娘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公主，又看着一脸严厉的嬷嬷，忙摇头道：“八娘并非此意。可八娘鲜少出府，多是跟着三姐姐你的，八娘那有机会见外男？三姐姐该是知道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背着我私见外男。”三娘双手环胸，冷冷地道。
“三姐姐……”八娘强忍着眼中泪水，一脸委屈地看着三娘。
“公主，老奴没找着，请公主恕罪。”大公主摇了摇手道：“罢了回宫吧。找宫匠再打一副便是。”
说罢，大公主一行仪仗浩浩荡荡地便离开了。
傅镜雪上前一把夺过锦帕在手中细细看了看，半晌面色十分难看地说：“这东西有些眼熟——墨梅，把连潇给我叫来。”
傅连潇不一会儿便来了：“大姐姐可有何事？”傅镜雪虎着脸将锦帕递到他面前道：“可是你的？”
傅连潇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里，接过锦帕叠好放进袖子里道：“原是在大姐姐这，我竟不知何时掉了，多谢大姐姐。”
“不必谢我，谢她。”傅镜雪指了指八娘，语气很是凉薄。
八娘抬眸看向傅连潇，眼泪簌簌掉下，颇有梨花带雨的楚楚可怜之感，她声音发颤地说：“八娘不知为何表哥的东西会在八娘这儿，八娘没有偷拿，表哥可愿信八娘一回？”
她的目光中充满着莹莹泪水，仿佛是极其真挚的样子，傅连潇当即便道：“八表妹自幼懂事，我自是信的。想必这其中是出了什么误会，倒为难表妹受此委屈了。”
“多谢表哥。”八娘收起泪水冲他福身一笑，又转头看向傅镜雪道：“今日是八娘的不对，大表姐若是气恼，八娘便将这个荷包给大表姐，望大表姐宽恕。”
说罢，她解下身侧绣着青山绿水的荷包，见傅镜雪不接，又道：“这是八娘自己绣的，姐姐莫要嫌弃。”
傅镜雪看着那个与其他不同的荷包，面色难看的接了过来便给了身后的丫鬟，便听其中一人道：“这个可是泉州？妹妹的绣艺可真是好。”
“姐姐过誉了，八娘不过是听父亲讲了些山水人情又看了些地方志画的，对不对尚且不知，姐姐就别折煞了。”八娘见傅连潇也看向自己的荷包，笑语嫣嫣地道。
“我又不缺一个绣娘。”傅镜雪暗暗诉说着不满，三娘也随声附和道：“别以为这样就过去了，无论如何，八娘私会外男是避不过去了。”
“说不定四公子也是受了蒙蔽，反正啊，日后哪家敢娶这样的女子，做妾也是不够格的！”
正巧这时，一个婢女捧着雕花的沉香木盒走进，福了福身道：“请问傅大姑娘可在？奴婢奉大皇子之命给姑娘送一件东西。”
傅镜雪好奇地走近，打开那盒子，只见里头放着一个玉佩，看着便是金贵不已。见众人好奇，李展璧没好气地说：“这是皇族之物，每一位皇子公主都有，待定婚时充做信物。”
傅镜雪将玉佩拿出来递给身后侍女道：“拿去好好收着，”又问道：“殿下可在府上？”
窈英不经意地一瞥那玉佩，却猛地想起来那“登徒浪子”公子腰间也挂着一成色质地相近的，只是纹案不同，原来他也是个皇子。
如今宫里皇子，四皇子人称君子品行，七皇子尚幼，想必是二皇子了。难怪他来祭拜姐姐。
“回姑娘的话，殿下在二公子那里，听闻姑娘在宴请，便让奴婢送了过来。”
窈英听着，随着众女要告辞，三娘只道：“我与镜雪还有些话要讲，你们坐马车先回去吧。”
看着八娘不复来时的斗志昂扬，窈英得意地笑了笑，暗道：八妹妹啊，你若不想着害我，我又怎会让你出个大大的“风头”呢，要怪就怪你犯谁不行，非要犯到我头上吧。
正想着，八娘突然很焦急地说：“八娘突想起忘了东西，三位姐姐先走吧。”说着，便急急忙忙折身而返。
马车顺顺溜溜地驶在街上，车内却是一片寂静，窈英掀着车帘看着外面，便见一男二女立在巷口，男子是四哥哥景熠，至于女子嘛，一位正是刚刚的大公主，另一位却是从未见过。
“景校尉。”大公主语气清冷，目光落在那女子拽着景熠的袖子上，那女子立马松开手俯身行礼：“臣女见过淑阳公主。”
大公主见他的袖子被松开，对着那女子冷淡地说：“你先下去吧，我有话与景校尉说。”
那女子咬了咬唇，不舍地看了眼景熠，只能道“是”便离开了。
大公主刚才的冰冷瞬间荡然无存，她面上带着笑熟稔道：“阿熠哥哥，别来无恙。”
景熠看了眼她面若三春桃的笑颜，垂眉揖手毕恭毕敬：“臣只是一校尉，不敢称公主兄长。”
大公主顿时笑容尽敛，拉了拉景熠的袖子，同往日犯了错如出一辙的神情，委屈地说：“阿熠哥哥，妧妧错了，你别不理妧妧好不好？”
景熠有几分动容，正欲同往日般哄她，又忆起如今不同往日，握紧了垂在身侧的手，泄气般道：“臣不敢怪罪殿下。”
“你生我气了，”大公主容妧一副受尽委屈的语气，匆忙解释道：“青云山上我不是故意隐瞒身份的，可后来你待我如邻家小妹，我怕我一表明身份你就不会……”
“公主殿下！”景熠一下子打断她，又请辞：“臣还有要务在身，先告退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不敢去看身后那人泛红的眼。
窈英刚思索着放下帘子，便听七娘意有所指地说：“今日八妹妹可是出了好大的丑，不知六姐姐作何感想？”
窈英一脸无辜地看向她只道：“七妹妹这话我怎听不懂？”
七娘一笑，又意味深长说：“六姐姐不懂便罢了。我说的话，自是懂的自懂。”
窈英一回到漱玉轩，便见谢姨娘如往日般在院子中等着，便上前道：“阿娘怎么在这儿，快进屋歇着吧。”谢姨娘由着窈英拉着到了内室，将屏风取出来道：“快看看，娘绣完了。”
窈英看了看谢姨娘绣的那幅屏风图，正中央是建安皇后，旁边绣了两首诗，谢姨娘又解释说：“这两首诗，一首写的是替父从军的女将军花木兰，一首写的是率领军队镇守娘子关的平阳公主李秀宁。”
窈英看了看屏风上的三处，只道：“阿娘怎么尽绣一些巾帼女英雄？”
谢姨娘目光温柔地落在屏风上，又移到窈英身上：“因为阿娘希望英儿日后不管遇到什么，都要有她们三人的勇气。”
窈英在谢姨娘的目光下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阿娘放心吧，窈英定会好好的，护着阿娘和阿弟。”
谢姨娘不语，坐到一旁又问道：“明日闻淑妃邀你们几个姑娘入宫？”
窈英走到谢姨娘身后给她捏肩，边捏边道：“因为二哥哥要娶闻家姐姐了，我猜是闻家姐姐想见三姐姐罢了，我们都不过是顺带。”
“英儿，娘把这屏风送给你，你把它放在你屋里。”谢姨娘突然出声道。
窈英看不见她的表情，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忙推脱道：“不可，这屏风阿娘绣了这般久，放在阿娘这儿，英娘每日见阿娘的时候不就见着了。”
谢姨娘拍了拍她的手，语焉不详地说：“那你答应娘，要好好保管着，常常看看。”
窈英在身后一下子抱住谢姨娘，摇了摇她的肩膀撒娇似的说：“阿娘，你今日是怎么了？”
谢姨娘吸了吸气道：“不是你们几个姑娘要分开住进自己的阁内，阿娘放心不下你。”
“阿娘，英娘都这么大了，况且山月阁离这近，英娘定是要常常来打搅娘的了。”窈英故意逗笑着说。
“好。那娘就等着。”说罢，在窈英看不见的地方，一滴泪顺着脸颊滚落到衣襟上，片刻便消失在金缕玉衣之中。
第二日，窈英穿了件明兰色刻丝绣蝶纹的云丝长裙，由着谢姨娘给自己施了些粉黛，又梳了凌云髻，插了金累丝兰花蕊垂珠钗子。
谢姨娘翻来覆去看了窈英好些眼，满意地说：“娘的英儿果真是长大了，亭亭玉立的，将来不知哪家儿郎有这好福气了。”
窈英一点也不害臊，眨了眨眼说：“还是要多亏了娘的好颜色，否则英娘想亭亭玉立也不行。”“你这孩子！”谢姨娘被她逗得一笑。
“娘，那英娘走了。”窈英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看着谢姨娘又没什么异样，狐疑地说完，转身又对锦灵道：“看着阿娘有什么不对劲。”
“娘做了你和致儿爱吃的金丝酥雀，等英儿回来吃。”谢姨娘又说了一声，看着窈英笑着点点头走出去的背影，回身坐到窗边。
黄花庭院，窗前青绿，白发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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