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人鱼先生与他的饲主小姐（11）
当天晚上，趁着大家都睡着，姜初鱼就偷偷把人鱼先生给带回了自己房间。
姜家不靠海，只能先委屈他在浴池中泡一晚了。
姜初鱼把水放满，便眨巴着眼睛趴在浴池边，饶有兴致的看着人鱼先生慢慢在浴池中躺下。
当然，他是穿着衣服的。
但刚下水时，他的腿还没变成鱼尾，长袍湿透后贴在他穿衣显瘦脱衣有料的精壮身躯上，更能令人想入非非。
姜初鱼摇摇头，把那些不合时宜的想法通通抛到脑后。
目光一错不错的看着人鱼先生的腿慢慢消失，银蓝色的鱼尾随着双腿的消失而显现。
那件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长袍，在鱼尾出现的时候便消失不见，悄然附在鱼尾上。
原来是他的鳞片变化出的长袍。
不愧是小说世界，真是挺神奇的。
下水后，人鱼的情况慢慢得到的好转，可姜初鱼还是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她趁人鱼游过来的时候，抓起他的手查看，这一看就发现，他本该尖利的指甲不见踪影，看着与人类时一模一样。
人鱼的手一直被她抓着，他不解地歪头，看向姜初鱼的眼中带着询问。
“鱼？”
人鱼刚开口，姜初鱼就发现，不止是他的指甲连他原本那满嘴的尖牙都变得与人类一样，洁白而整齐。
如果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个样子，姜初鱼或许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见过他原本的模样后，姜初鱼明白，他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利于在海里生存。
先不说能不能捕到食物，若是他忽然遇到鲨鱼之类的，他连一战之力都没有。
这一切似乎都是在他变出双腿后发生的改变，难道是双腿带来的副作用？
这样想着，姜初鱼不由得问出声，“人鱼先生，你的指甲和牙齿……是因为你上岸走动才会这样吗？”
人鱼看看自己的手，满不在乎的点点头。
他从小就与其他人鱼不一样，力量弱小，体质羸弱。
变出双腿后更甚，在岸上行走时，他的体质会变得格外柔弱，还必须时不时进水中泡泡。
若是强行动用人鱼的力量，就会像今天一样，出现极度缺水的状态。
姜初鱼见他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变化，还是有些担忧的观察着他的状态，“你这样的状态是不是要持续一段时间？”
人鱼点头。
“人鱼先生是不是不能长期在岸上走动？”
人鱼点点头，又摇摇头。
他出声解释，听在姜初鱼耳中却是独属于他悦耳的吟叫声。
虽然听不懂人鱼在说些什么，但姜初鱼通过他的神情，大概能猜出一些他的想法。
像今天这样的情况，或许只是一个意外。
姜初鱼放心了不少，她半趴在浴池边，头枕着手臂，静静看着人鱼先生在水中摆尾。
忽然，他凑近她，轻启唇畔。
优美的吟唱声便徘徊在整个浴室。
这是姜初鱼第二次听到人鱼歌唱，此时她才发现，人鱼的歌声与他说话的吟叫声有着很明显的区别。
前者只会让人觉得十分动听，后者却叫人深深沉溺进去，脑海中除了他的歌声，其余一切思绪都荡然无存，甚至连灵魂都似乎被他歌声而牵引。
真不愧是传说中能诱惑海上船员，被誉为海妖的歌喉。
等人鱼停下声音，姜初鱼一整天纷扰繁杂的心绪，已经得到了平静。
困扰了她一晚上的记忆，这一刻无比清晰起来。
姜初鱼的目光一刻不离人鱼，她看着看着，忍不住伸手轻抚他的眉眼，再到脸颊，最后由着自己的心意，握住了他的手。
人鱼先生脾气好得不可思议，全程没有后退，乖乖任她胡闹。
姜初鱼终于忍不住问道：“人鱼先生，有没有做过一些奇奇怪怪的梦？或者有没有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记忆？”
人鱼仔细想了想，摇摇头。
姜初鱼抿抿唇，继续问：“人鱼先生以前见过我吗？在你从海中救起我之前。”
人鱼还是摇头。
他当时是无意中游到那片海域，正巧碰见在海中挣扎的她。
明明第一见她，心中却莫名有些慌张。
思绪未明时，身体已经本能地游向她，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将她带上了岸。
那之后，他就没有离开的打算，心中对她十分好奇，总想多看看她，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却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来找他。
姜初鱼沉默片刻，没再开口询问他，却也没有离开。
现在，只是与他这么待在一起，她心中就会升出一种隐秘的欢喜。
她想，她或许是喜欢上人鱼先生了，或许，从上辈子开始，她就悄悄喜欢上他了。
今天在宁家，被宁修泽设计发病时，她想起了许多事，不只是被绑架时的经历，还有许多与人鱼先生相处的画面，那些全是上辈子的记忆。
也是那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原来，她就是原主，原主就是她。
难怪她与原主长相一样，喜好也一模一样。
难怪，从一开始，人鱼对她就有莫名的吸引力。
她穿越的时间，比她想得要早的多。
上辈子，她是胎穿，或者说是没喝孟婆汤就投胎了，更为确切。
因为她的思维逻辑，行为轨迹，完全是从婴儿期一步步过来，属于成年人的灵魂似乎被封印在了身体深处。
意外被绑架，后来自闭，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
只不过，上辈子，她要更早认识人鱼先生。
在她十五岁搬到别墅后，常常带着画板到海边采风。
她的世界，始终停留在那间漆黑的小黑屋中，就连笔下绘出的世界都是黑白的，直到一抹银蓝，忽然跃然纸上。
似是好奇她一个人类忽然见到人鱼，为何不觉惊讶，还冷静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人鱼总会在她来到海边时出现。
那之后，她的笔下不再是黑白一片，开始有了不同的色彩，但每一张画纸，始终有他的身影。
他们从未有过一句对话，却默默陪伴对方好几个月。
终于，人鱼忍不住上岸，想看看这个无视了自己数月的人类，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却见到了画板上属于他的身影，一幅幅，或趴或游，捕鱼、进食，甚至有许多他从没做出过的动作，生动而形象，如果不是长期观察他，绝对不可能将他画得如此完美。
人鱼欣赏一切美好事物，姜初鱼笔下的他，显然是美丽的存在。
他很满意自己见到的，甚至想将画纸珍藏，因此，人鱼纡尊降贵般地给她吟唱了一曲。
姜初鱼也说出他们之间第一句对话，“人鱼先生，你的歌声很动听。”
上辈子的人鱼，是强大而骄傲的存在，他是人鱼中最强的存在，当之无愧的海中霸主，年纪不大却已经带领着属于他的手下，在海中创造天地。
会与姜初鱼相遇，不过是他来此开辟新的领地。
这片海域对他来说与穷乡僻壤无异，人鱼本来打算看过就离开，没想到叫他碰到一个十分有趣的人类。
出乎意料的，人鱼带着小弟们在这片海域长留下来。
他们大多时候都待在海底，只有姜初鱼出现时，人鱼才会浮出水面，有时还会带上他的几个小弟。
有时，人鱼甚至会变出双腿，带她偷偷离开别墅，带她接触那更加多姿多彩的世界。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很多年，她的病情开始慢慢好转。
但很多事是无法避免的，她意外落海时，人鱼带着一众小弟去了其它海域巡视，等他回来，她已经坚持不下去。
意识的最后就是他强而有力的臂弯。
再次醒来，上辈子的记忆被锁进了灵魂深处，反倒是穿越前的记忆占据主导。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生，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一世的轨迹一如既往，偏偏关于人鱼先生的一切变得不再一样。
她更像是重生在了一个平行时空。
还有这个世界本身，她所穿的这本书，关于人鱼的剧情更像是这一世的发展。
或许，她以为的小说剧情，其实是重生后她多了一个对未来的预知。
如果，这一世她还是不幸溺水而亡，世界就会按照小说剧情那样发展，人鱼先生也会被送进研究所，经历难以想象的折磨。
幸好，如今的发展都与剧情不一样。
但是，一想到上辈子强大无比的人鱼先生，这辈子却脱离族群，独自在各个海域漂泊，曾经跟在他身边的一众小弟，也不见了踪影。
他甚至不再如曾经那般恣意骄傲，甚至能把虎鲸当坐骑，来她面前炫耀。
姜初鱼总忍不住猜，她会重生，会不会与他有关。
可惜，他似乎并没有上一世的记忆。
一只皮肤透着冷白的手，忽然在她面前晃了晃，姜初鱼回过神就见到人鱼先生担忧地看着她。
似乎在询问她怎么了。
她对他笑了笑，小声询问，“人鱼先生，我今晚可以在这里陪着你吗？”
本以为他会同意，没想到一直好脾气的人鱼却皱着眉摇了摇头。
“你会不舒服的。”他的表情传达出这个讯息。
然后没给她反驳的机会，便把她推着往外走。
现在的人鱼力量可比不了之前，姜初鱼有心逗他，没有顺从他的力道，他便再推不动她。
人鱼眉心微蹙，想了想，他轻叹一声。
下一秒，就见人鱼先生从水中站起，不由分说地推着她往外走。
“人鱼先生，你离开水没事吗？”姜初鱼一边被他推着走，一边忙扭头问他。
早知道他会忽然起身，她就不逗他了。
“我没事。”他刚才已经补充够了水分。
人鱼一路把她推到床边，他自己在床边厚实的地毯坐下，拍了拍枕头，“快睡吧，我陪着你。”
他对她的情绪变化很敏感，离开宁家时就察觉到了她思绪紊乱，心情很不好的样子。
他还是喜欢见到总是对他笑的姜初鱼。
现在的姜初鱼让他想起了久违的小时候，那时他还在族群中生活，隐约记得许多小人鱼心情不好时，他们的父母似乎会唱歌哄他们。
他刚才试着哄过她，可效果似乎不太好。
面对姜初鱼，人鱼难得有些忧虑。
该怎么让她高兴起来？
很少与人接触的人鱼，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比较好的办法，最后，他只好犹豫着开口，“我唱歌给你听，你能不能开心起来？”
这里没有海，他不能给她找漂亮的贝壳，唯一能做的，似乎只有唱歌了。
姜初鱼坐在床上，听到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她看出他想哄她开心，可哪有这样直接问出来的。
但她心情确实好转，乖乖听他的话在床上躺下，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我会很开心的。”
人鱼先生眸光微亮。
真可爱，姜初鱼心想。
如此模样的人鱼先生，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只有她能看到，姜初鱼心间悄悄开出一朵花，泛起丝丝甜意。
或许他还不懂情爱，但姜初鱼已经决定，要教会他什么是爱，她希望，余生能有他的陪伴。
悦耳的吟唱再次在耳畔响起，姜初鱼望着近在咫尺的他，忽然鬼迷心窍地开口，“如果，人鱼先生能陪我一起睡，我会更开心。”
歌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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