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拥抱
一点声音没有。
所有的灯突然熄掉了。
房间里变的漆黑,微弱的月光从窗口撒进来,打在人的脸上,有一丝青白感,像退尽了所有的血色,也有一种莹白感,让场景显的梦幻,缥缈,潜伏着,又真实的可怕。
他被人从身后拥在怀里,很轻的抱住,发现自己没有反抗,于是手臂一点点开始收紧,直到自己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被笼罩住,非常用力的抱住,双臂勒紧在自己胸前。
有种要被对方融掉的错觉。
房间里安静的连空气都能听见声音一样——哦,不是,好像是他们的呼吸,非常平缓均匀的喘息。
只是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安静的贴着对方站在窗口,像在互相补给着某种“血槽”里的能量,让“它”更加充盈,就能坦然应对一个又一个的“天明”了。
在这种“补给”中,一点安心如棉柔的丝线在心里一圈圈的缠,让人愈发的想要顺从对方,以对方的感情来衡量或溶入彼此,从而获得更多的愉快,在每日每日的相处中。
没有人去关灯。
不知道什么原因,灯就这样熄掉了,房间里瞬间黑漆漆,他们背着月光,孟亦烊就觉得视线里已经伸手不见五指。
腿麻到有点发痛的时候,伴着这痛感,脑子里就闪出了这样的画面,不停的闪现,画面里和此刻一样的黑,一样的被人抱着,被抱在怀里的感觉……像重叠的纸张一样相似。
让孟亦烊恍惚。
恍惚到,近乎忽略了完全麻掉的双腿。
像被人强塞进来的记忆,你不记得,可“它”又明明在那里,与时光错开,不属于自己长大到现在的全部,可你就是想起了它,它存在过,不是幻想,很真实的一个画面,也许是自己的,但大概率是别人的。
孟亦烊在自己的“记忆”里踟躇着,师傅伴着酒气的喘息包围着他,漆黑又安静的环境让气氛变的非常不明,他没有回话,师傅也没再说别的。
只是这样把他揽住,醉了酒的男人身体非常沉重,压着孟亦烊,可这种沉重感,你并不觉得“负累”,反而能获得一点“安全”,像内心深处靡靡期待的无觉亲近就这样得到了慰藉。
于是你只能安静。
承受,并接纳。
一秒一秒的时间,非常清晰的流逝着,脑子里闪出的画面始终没有褪去,一遍一遍的重播,你不知道抱自己的人是谁,可是你又觉得那种接触感,那气息,仿佛……就在耳侧。
双腿的麻感突然散去了。
新的画面出现了——一个书桌,两个人,面孔模糊,自己在笔记本上扯下一页纸就拍给了对方,然后他低头写了点什么,刚一停笔就被自己从笔下抽走了那页纸。
自己似乎只是添了两笔。
又拍给对方,对方又写。
彼此不知在嬉笑调侃些什么……
笔记本上扯下的纸……孟亦烊浑身一个激灵,房间里的灯很诡异的闪了一下,他的思绪就变成了他刚刚读完的那一页,旧纸张。
然后灯亮了。
一下子变得通亮,晃人眼睛,脑海里闪过的所有,像退了色的老照片一样,就虚幻了,离“真实”很远似的。
背上的沉重感愈发明显。
呼吸也愈发均匀,绵长,揽住自己的双臂似乎也有些散了力气。
孟亦烊很小的声音问:“师傅?”
丁楚石没有反应,孟亦烊缓慢的侧过一点脸,就在这咫尺的距离里,看见师傅已完全睡着,一张成熟男人的脸,即使是醉酒睡着了,“它”依然是威严的,带着沉甸甸的岁月的,让人在任何时间都不敢去“轻看”他,毕恭的敬意像树生的根脉一样扎在心间,然后,又夹杂着一点,崇拜感。
他想就这样驮着丁楚石回房间,发现非常的困难,起身的时候就差点摔一跤,比自己肩宽身长的男人还是非常有分量的,完全的依附在自己身上,那真是寸步难行。
只好让对方胳膊搭自己脖子上,这样搀扶着还相对容易一点——丁楚石其实属于八分睡两分醒的状态,加上醉酒,脑子迷糊,涨,行为和思想上确实是不太自主和清明的。
丁楚石摔倒在了床上,就这么从客厅到卧室的一小段路,给孟亦烊出半身汗。
帮丁楚石脱掉了鞋子,脚也扶到床上,被子拉过来盖好,有一点轻微的鼾声就这样浮在孟亦烊的耳边,其实更像是,男人粗重的喘息——更准确一点来说。
于是孟亦烊的目光就停在了丁楚石的脸上,丁楚石的眉根偏粗壮,虽密集,却一根一根的都能看清楚,鼻梁高挺,五官硬朗,像那种,在床上很有需求很有力量……——耳尖有一点烧灼感,孟亦烊立刻打住了自己的思绪。
他起身站在丁楚石床边缓了好半响,才望着师傅睡着的脸,轻声说,“师傅,我回去了。”
丁楚石没有回答,孟亦烊又踟躇了几秒,刚转过身要走,一点沙气的昏沉声音就传了过来,“回去吧,早点睡。”
丁楚石朝床里侧侧过了身。
这次是真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走过客厅的时候,孟亦烊又往茶几上看了一眼,那封“旧情书”像装满魔法的魔盒一样勾着他的思绪,勾出了脑子里恍恍惚惚的画面——那个漆黑的拥抱,书桌上的嬉笑调侃,笔记本上扯下的一页纸,还有此之前的,一幕一幕,某一刻就无端冒出来的……
这些是什么呢?自己的臆想吗?孟亦烊又想到了自己做过的那些混乱无端的梦。
那人的身影,走路的样子,他又回头看了看丁楚石的房间——会不会,真的和师傅有一点点的,关系呢?
回到自己家才知道,原来刚才突然停电是跳闸了——三楼的黄艳从附近二至十元店里买的廉价插线板,用了这些天就烧掉了,一直在漏电,才导致的今天电闸突然跳了。
一夜无梦。
虽然昨晚睡前的状态并不太好,但丁楚石一整晚都没有做梦,大概酒精有时候也很安眠吧,能够短暂的把人的精神世界封锁起来,让身体进行正常的养息运转。
但醉酒后遗症自会尾随而来。
经过了一个晚上,酒精其实在体内已经排解的差不多了,在床上起身,丁楚石依然感觉头晕脑胀的,不太有精神,乏力感也是有的。
去洗漱完,又喝了杯水。
才觉得好受了一点。
门就被敲响了。
孟亦烊给丁楚石端了一碗解酒汤来,一份清粥,和妈妈做的两个香葱面卷。
往客厅一抬眼,昨晚丁楚石喝光的那一堆啤酒罐还生生摆在茶几上,他心中一噔——昨晚被几多胡七胡八的情绪侵扰,竟然连这点反应都没有了,走时也不知道帮师傅收拾一下乱糟糟的茶几。
与丁楚石招呼间,就主动凑到了茶几那开始把啤酒罐往垃圾桶里捡,先空出了一点地方,把早饭放在了茶几上。
丁楚石似乎已经很习惯孟亦烊时不时的对自己殷勤了,没说什么,就这样在茶几上喝掉了解酒汤,然后一边吃早饭,一边看着孟亦烊收拾自己造出来的场子。
认识的时间不算太长,但丁楚石看人心中自有计较,孟亦烊年纪小,心思单纯,开朗,热情,既谦卑又不菲薄自己。
做一个画手的话,底子和天赋都是不错的,若非确有私心,丁楚石以为自己到死可能也不会收一个徒弟。
徒弟无辜……
自己实在不能毫不作为。
昨晚的事,他当然不可能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个什么鬼样子,他清楚的很,可是孟亦烊——丁楚石最大的名号是“情绪画作大师”,观察并发觉别人的真实情绪,想法,内心世界,是他最擅长的。
孟亦烊面对自己时,态度和言行,都多了点什么,这挺不应该的。
“小亦?”
“啊?怎么了师傅?”孟亦烊正蹲在茶几一旁的垃圾桶边上给换新的垃圾袋。
“昨晚,师傅喝多了,没做什么不该做的吧?”丁楚石故意的,他在试探和观察孟亦烊。
“没,没啊!”一点莫名的心慌袭上心头,孟亦烊动作和表情就都局促了起来。
被丁楚石一览无余。
但他决定忽略掉,既然师徒关系已形成,总要走下去的,他以后会注意的——不过多的放任自己,不让孟亦烊再去加深师徒之外的其它念想。
“那就好。现在和我有合约的绘展公司下个月要办一场‘盼春’的绘画比赛,你有兴趣参加吗?可以让小安帮你报个名。”
“比赛?我还没跟着师傅学几天呢?我,我行吗?”孟亦烊挺意外的,听到这个。
“那个不难,就是场景画,你底子不错,参赛前多加练习就可以了,结果不重要,当攒一个参赛经历吧。”
“好,我听师傅的。”孟亦烊喜笑颜开,他不是自信满满,他是听见师傅为他盘算,定心丸一样的语气,肯定他,认可他,又允许他极有可能交不出压下全场的作品。
“别弄了,下楼准备一下吧,今天天气不错,我们一会儿外出写生。”刚好他也想出去透透气,就带上孟亦烊吧。
“真的吗?好!”孟亦烊眼睛一亮,欢脱着就下楼换衣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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