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三百五十六章：谁识仙域封神影（八十二）

一念微定，才意识到萧御正举着她，急忙喊道，“哥哥，快放我下来。”

        萧御长声一笑，将未央稳稳放下，“我家未央就是厉害，只怕将来哥哥行走三界，还要倚仗你的名号了。”

        未央脸上飞生出两朵红晕，“哥哥最坏了，老是取笑我！”

        萧御一笑，心中恍若洒落万顷阳光，“绝对不是取笑，我们未央本来一直就最厉害。”

        未央小脸一扬，“哥哥，既然你说我厉害，那我想和你一起去妖界。”

        萧御怔了一怔，随即毫不犹豫地说道，“自然可以，师父也不会不同意的。”

        九阳微微一笑，“我自然不会不同意，只不过未央先问你而不问我，显然没有把我这个师尊放在眼里……”

        “哪有！”未央一把上前搂住九阳胳膊，撒娇道，“师尊最疼我了，未央也最敬爱师尊……”

        九阳朗声一笑，九重仙域之上，仿佛悄然之间化生出无边的生机，在仙魔一战之后，所有的一切终于开始散发出新的生命气息。

        萧御也笑着，许久才将笑容敛尽，在前往妖界之前，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

        “师父，玄黄师叔在哪里，我有件事情要问她。”

        九阳神目微微一动，萧御终于问起了这件事情，既然他这么说，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自然没有再隐瞒他的必要了。

        一念流转，九阳说道，“她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是你想问之事，只不过现在正在关键时刻，任何人都不便惊扰，我之前之所以没有告诉你，是因为出于很多的考量，之后会一一告诉你答案，如果你相信师父，现在就不要去惊扰她们。”

        萧御的心情原本刚刚平静，九阳一番话说来，瞬间再度狂突不已，原本以为要询问玄女才会得知的答案，没想到现在九阳就已经告诉了他，而且言语之间所表达的意思，分明是肯定的。

        如果他所问的是玄女，心中必然早已惊起万重忐忑，结果却是在无意中听到九阳说完这些之后，心里才恍然狂突起来，一股无名的燥热瞬间传遍全身，萧御感觉连嘴唇也开始干枯了。

        “师……师父……”萧御勉强压制着内心亿万情愫，“你刚才所说的，和我想要问你的，是不是同一件事……”

        萧御很清楚，以九阳对他的了解，自然不可能有错误，但事关重大，萧御还是忍不住问道，只不过语气之间虽然像是质疑，但却唯恐九阳说出半个不字。

        九阳对于这个他最得意弟子的心理，哪有不清楚的，仿佛像是有意宽慰萧御一般，九阳的语气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我所说的，正是你心中想问的，绝对不会有错，原本以为你突然渡劫会和她发生某种冲突，没想到你在太皇黄增天因为时空法则，整个渡劫的过程也只有一瞬，反而在她之前成功，所以还必须耐心等待。”

        九阳的解释更加清楚，只是没有说出风凌月三个字而已，萧御心中再无疑惑，多年念念流转，从无一时或忘，此刻蓦然成真，一时间忽然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起来，连心中无边的狂喜也变得异常的复杂，其中杂糅着无尽其他的情绪。

        “你自身入仙域开始，无数大事接踵而至，未免你心神有分，所以我才没有告诉你，你方才刚刚幻化六重神天，情绪最好不要过于激动。”

        萧御也不想这样，但是又怎么能忍耐得住，念念无边岁月，此刻近在眼前，所有的思念、懊悔、痛楚、绝望、惊喜、惶恐、忐忑、期许……无数的情愫一一萦绕于心，最后终于引动埋于神魂深处的至痛，萧御埋首于地，忍不住长声痛哭起来。

        男儿本非无泪，只因未到至痛，这些泪水中流转的是至深的痛楚，也是极致的喜悦。

        九阳看着这个纵横三界，面对魔尊也一无所惧，一朝幻化六欲神天的弟子，此刻却抛却所有的矜持，所有的傲骨，所有的一切，像个孩子一样肆意地痛哭，心里蓦然一叹，不由得生出无尽的感慨。

        所有那些强大的身影，背后未必真的如他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而他一生之中，也从没有见过像萧御这样执着于情之人，纵然他只历经数十年的岁月，但是却仿佛已经看到了萧御的一生。

        回首过往，他也曾经拥有属于自己的悲欢，只不过为了修武大道，终于在某一天远离故土，来到另一个新的世界，原本以为很快就可以回去，谁料弹指芳华，再回首时已是生死相别。

        这样的遗憾，注定是一生都无从弥补的，也正因为如此，才是真正的遗憾，所以即使修成飞仙之后，他仍然无数次回到从前的地方，试图找寻他的前程往事，只可惜一切早已烟消云散，而他却不得不徘徊于自己早已洞彻，却始终不愿意承认的世界里。

        九阳轻声一叹，弹指岁月万载，修武一道修至巅峰，可以拥有无尽的神通，拥有无边的生命，可是最终留给他的又是什么……也许生命唯一的意义，只是让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责任，最终肩负九域之重，统御亿万大界。

        这样的一生，于亿万众生眼中，当然是至为完美的，于他而言，似乎也是如此，只不过别人之所以这样认为，是因为不能触及他的境界，而他之所以这么想，则是因为没有另一个选择罢了。

        漫长的一生，从离开故土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开启了完全不一样的篇章，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是没有后悔的长路。只是在回首之时，神魂深处暗藏的遗憾，才会悄然蔓延开来，所以才想修至封神境界，并不是为了真正超出三界，傲笑万古，而仅仅只是想做到太上忘情。

        只是最终，他终于又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与其太上忘情，不如就让这一缕遗憾永远深存心间，这或许才是他生命真正的本质，也是他唯一可以聊以宽慰自我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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