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去留只在一线间

　　仙人醉还是一样热闹，甚至客人更加多了，我当初想开连锁的梦想不再是梦想，照这样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仙人醉的连锁会开遍天下。我看着人来人往的仙人醉，感动地想。
　　“宫墨瑾就在里面。”秦迹棠拍拍我肩膀，指指里面说。
　　小彤以前在帐墨宫也算是比较权威的人，虽然是个小丫头，但对数字非常敏感，也很会算帐，那时候我去帐墨宫烧过第三把火，她见过我，后来听帐墨宫的老先生说小彤这丫头一直对我念念不忘，说我好威风，绝对会是个好皇后。她也经常回皇宫向老先生报告仙人醉的动态，也可以说，仙人醉是皇室的私人财产。我走进去，小彤正趴在柜台上算帐，新来的小二不认识我，也不认识秦迹棠，看到我们衣着一般，当我们是初闯江湖的小喽啰，热情度立马减少一半，毛巾往肩膀上，虽然还是笑着的，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两位客官里边请。”
　　“小人！”秦迹棠嗤了一声。
　　我在中间一桌坐下来，把紫剑放在桌子上，就叫道：“小二。”
　　“客官您要什么？”小二转过来。
　　“把你们掌柜的叫过来。”我吩咐说。
　　小二一愣：“客官您哪里有不妥吗？”
　　“叫你去叫就去叫，哪那么多废话！”秦迹棠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凶凶地说。
　　小二一看他来真格的，连忙哈腰躬身去叫。很快，小彤噔噔噔跑过来，看到是我，条件反射地跪下去：“皇……”
　　“小心！”秦迹棠眼疾手快拉起她，一边挡住别人的视线眨眼睛示意，一边大声说，“皇……黄小姐路经此地，想起这是你的客栈，所以进来一叙，自那日在金丝笼一别后，小彤姑娘别来无恙吧？”
　　不愧是国师，秦迹棠顺势把话题转移，成功打消了其他人的疑虑。我佩服地朝他竖竖大拇指。
　　小彤也是明白人，马上就着秦迹棠的手站起来说：“跑得太快一时脚软，谢谢秦大哥了，黄小姐，里边请吧，我们多日不见，小彤还挺想念你的。”
　　我附和着点点头，抓起紫剑跟进去。那小二看着我们，表情都呆滞了。我看在眼里，不觉好笑，来时的悲伤减淡了不少。
　　“小彤，你店里来的那名男子现在何处？”秦迹棠问。
　　“回禀国师，那位男子现住在后院。”小彤乖巧地回话。
　　“他当真什么都忘了？”我出声问。
　　小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皇上，刚才小彤多有得罪，请皇上恕罪。那名男子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看来失忆不假。”
　　我示意秦迹棠把她扶起来，继续说：“你可知这男子的真实身份？”
　　小彤摇摇头，道：“不知。”
　　“小彤你是帐墨宫的人，按说所有文武百官领俸禄都是在帐墨宫领的，你怎么会不知道宫太傅？”秦迹棠提出疑问。
　　“那男子是宫太傅？”小彤大惊，忽然又跪下，“小彤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朝廷命官，求皇上降罪。”
　　“此事与你无关，不必惊慌。小彤，可否带我去见宫太傅一面？”我说。
　　小彤起身，行了一礼，说：“皇上，国师，请随小彤来。”说着带头向后院走去，一路上不时发出疑问，“小彤斗胆请问，太傅怎会如此狼狈？”
　　“说来话长，等找个时间我再慢慢说给你听。”秦迹棠说。
　　小彤是聪明人，立马噤了声，手一指，说：“皇上这边请。”
　　“……云敛衣裳花阅容，隔岸只待君莫愁……”才走到后院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醉醺醺的声音。那声音吟着诗歌，说不出的凄凉。
　　小彤说：“从我在客栈门外看到醉生梦死的太傅起，这几日来他一直以酒为生，早喝晚喝，没有一时是清醒的。据我所知，太傅以前是滴酒不沾的，形容也不似现在这般憔悴，所以小彤也没认出他来。”
　　我听了，心中一痛。三个人走进后院，就看到宫墨瑾半躺在地上，半靠在木桩子上，手里提着一坛子酒，身边散落着几个空坛子。
　　我快步走上前，在他面前蹲下，问：“你……”
　　宫墨瑾摇摇晃晃地抬起头来，头发纠结地凌乱着，脸色蜡黄，嘴唇泛白，睁着无神的双眼，呵呵朝我傻笑着。
　　我一扬手，想给他一个巴掌，举起的手被秦迹棠抓住。宫墨瑾看了我一眼，低下头继续喝酒唱他的歌。
　　秦迹棠说：“打他仍旧痛了你的心，想想这一切是谁造成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一个男人被心爱的女人伤了心，像他这样只知道喝酒的，还是少数，另外的大多数要不变成了视女人如蛇蝎的十恶不赦的凶徒，要不就是寻死觅活，谁劝都劝不住。宫太傅以后的路，是一蹶不振，还是重新开始，现在关键是看你的意思。皇上，如今天下太平，你却反倒把他从身边推开，这叫什么事？国不可一日无君，后宫亦不可一日无主，你为何不趁这个机会……却要两个人能在这里互相折磨，彼此伤害？”
　　我看着消颓的宫墨瑾，心道，秦迹棠怎么知道我不想这么做？事实上，我比谁都想把啊瑾留在身边，可是，我能怎么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不知道为什么故事结束了我还在这里，但我知道总有一天我还是会回去的，与其让啊瑾日后更痛苦，不如现在断掉来得痛快，俗话说，长痛，终究不如短痛，我这也做错了吗？啊瑾，为什么那么固执？为什么失了忆还不能忘却那段情？啊瑾……
　　“皇上，恕小彤多嘴，您若与太傅真心相爱，何苦这样？要知道，红尘俗世，能够遇到一个真心相爱的伴侣真的是很不容易，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把太傅拒之门外？您看太傅，您忍心吗？您舍得吗？”小彤跪下来，说。
　　“小彤说得对，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秦迹棠接口。
　　“皇上……”
　　两个人轮番劝说我。
　　我承认我很心动，一直没有会回到二十一世纪的契机，我便心存侥幸，会不会我不用回去了？会不会我可以在这里守着啊瑾一辈子了。是的，我已经不知何时爱上这里的滋味，甚至已经开始慢慢接受权力给我带来的巨大的诱惑，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不能如我想的那么豁达，可以轻易放开啊瑾，这样一来，我想留在这里的念头也越来越强烈，加上秦迹棠和小彤说的话，让我开始犹豫，我真的要回到那个到处充满血腥与罪恶的时代里去吗？
　　“皇上……”小彤出声提醒我。
　　“小彤，我问你！”出门在外，况且我又迫切想知道答案，就没对小彤用朕这个字眼，“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到了另一个世界，那个世界离你现在的世界相差好几百年千年，在那里，你和一个人相爱了，你会怎么做？”
　　小彤歪着头，说：“皇上，您问小彤这样的问题，小彤从来没想过，这……”
　　“我会。”秦迹棠却回答了，他很坚定地看着我，“如果我穿越时光在几千年后的世界和一个女人相爱了，我一定会为她留下。”
　　我听了，呆呆地看着宫墨瑾，忽然吩咐说：“秦国师，马上派人来把太傅请回宫，朕有要事宣布。”
　　“……”秦迹棠愣住，小彤轻轻推了他一把，他回过神来弯腰说，“是。”
　　“朕这几日一直在考虑后宫的事情，思来想去觉得诸位大臣说得对，后宫虽不摄政，但一直空着对皇室尊严是个威胁，也极可能会演化成变数，所以，朕想了想，决定今日与众臣商量，择日立后。”
　　“哗！”
　　我话刚说完，朝下一片哗然。
　　“皇上纳妃固然是好事，只是不知是谁家的……呃谁家的公子？”有人提问。
　　我呵呵笑着，说：“这后位还能有谁，自然是朕的真命天……心爱的宫太傅了，朕与宫太傅相爱多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能够相守一生，怎么？各位爱卿有何异议？没关系，有意见尽管提。”不过朕采不采纳，会不会挟怨报复是朕的事情了。我在心里偷偷加上一句。
　　“臣等不敢，只是择日立后……会不会太快了点？”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是秦迹棠。
　　“咦？”我故作惊讶，“不是秦国师力撮我与宫太傅的吗？择日立后也是秦国师昨日向朕提议的，怎么现在？”
　　四周其他大臣如同弃妇般怨恨地盯着秦迹棠，直盯得他冷汗狂飙，不得不硬着头皮说：“这个……臣昨日有说吗？哈哈……那一定是醉言，不可信，不可信。”
　　“可是朕当是秦国师肺腑之言，而且朕也已说出了口，这君岂能有戏言？”我故作为难地说，“如果秦国师要反悔，那就让朕做个失信于人的小人吧，反正一次两次讲话不算话不算什么，没人敢说朕的不是。”
　　“皇上万万不可，皇上乃一国之君，怎可失信于人，辱没皇室尊严？”
　　“秦国师不像是会酒后失言的人，定是说的真话，皇上切不要为了秦国师一句玩笑话失了身份。”
　　“是啊皇上，秦国师年纪尚小，刚刚是和皇上说着玩的。”
　　“择日立后便择日立后，一点不快，一点不快。”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说到后来，整个朝野上下纷纷向我道喜。秦迹棠傻眼，怎么也想不到我倒打一粑，不仅陷害了他，还名正言顺抱着美男归，不禁苦笑，用眼神说佩服。
　　我得意地斜斜眼。
　　宫墨瑾还没醒，他已经昏睡了一天了，不过我不担心，就算明天他还不醒，我也自然会找人架着他拜堂。只是，他若醒了，我改怎么跟他说，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宫墨瑾了，那他还会接受我吗？尽管他没忘记那段感情，但是我呢？万一他忘了故事的女主人公怎么办？我忐忑不安地走回寝宫。
　　“皇上吉祥。”寝宫外的丫鬟看到我，纷纷下跪。
　　我边挥手示意她们起来，边问：“太傅醒了吗？”
　　“回皇上的话，太傅刚刚转醒，让小菊端了粥来，正喝着粥呢。”
　　我哦了声，让她们退下。一个人走进去。
　　“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这是皇上的寝宫，太傅，您还饿吗？”
　　“不，不饿了。皇上的寝宫？我怎么会在这儿？你叫我什么？你认识我？”
　　“太傅，您是皇上身边的红人，还是将来这后宫的主人，小菊怎配认识您？”
　　“后宫的主人？”
　　“呵呵，是……皇上吉祥！”小宫女方才笑吟吟的脸蛋一看到我，立刻吓得脸色苍白，跪下来，大概是以为我要责罚她了。
　　“你先下去吧。”我说。
　　“是。”小宫女战战兢兢地告退，走的时候顺便帮我带上了门。
　　“你是皇上？”宫墨瑾睁着大大的眼睛，问，他的眼里看不出恐惧，只有好奇。也许是和失忆有关吧。
　　“是啊。”我笑笑，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哦，刚才那个宫女叫我太傅？我是你身边的红人吗？”他问。
　　“是啊，你不记得了？”我故意问。
　　他点点太阳穴，摇头说：“不记得了。”
　　我换上一张难过的脸面，说：“你不记得了，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了，你也忘记了我们曾经如何相爱是吗？你好狠的心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你不要哭……”看见我抹眼泪，他慌乱地安慰说。
　　我差点忍不住想笑出来。其实想想是挺好笑的，记得那些穿越小说上这种情况都是男的调戏女的，偏偏我却要当调戏别人的那个女的，唉，实在是太对不起那些穿越女主了。
　　“我们曾经相爱？”宫墨瑾迷茫地看着我，抓住了这句重点（我这么认为）。
　　“是啊，你果然忘记了，我们一直相爱到如今，我做了皇帝，你还是宫太傅，但我们依然相爱，你还记得那天吗？你答应我要做我的夫要当我的后……你不会食言吧？虽然你失忆，不记得一些事情了，但自己承诺过的是决不可以忘记的。”我期待地看着他。
　　“我……”他犹豫着。是啊，他本来就不知情，何况这是我编出来的。
　　我嘴巴一扁，又要开始哭。
　　他忙说：“没忘没忘，你不要哭，我没忘，我说过我要嫁给你的，我没忘。”
　　看着他慌乱的表情，我鼻子一酸，扑进他怀里失声痛哭。他还在笨手笨脚地安慰我：“乖哦，是不是那些大臣欺负你了？没事没事，等我成了你的后，好好教训他们，乖哦，不哭不哭……”
　　啊瑾啊，这样，要我如何舍得不爱你？如何离开你？如何无所谓地放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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