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海之火

从朵拉家的派对回来，清沂启动《乾坤》。他和刀兵无忌的上线时间错开，又故意推迟上线，估计这时候刀兵无忌一定是在船上无聊得玩蛋。

        一上线，清沂从自己船舱出来，走上甲板，正好撞见刀兵无忌。刀兵无忌恶狠狠地给了他一拳，正要说话，幽灵船船长出现并带歉意地道：“两位陛下，出发前我忘了提醒：这趟航程会出一点小问题。”

        “什么叫‘会出一点小问题’？你能预料到的问题也算问题吗？”清沂感兴趣地问（同时也借这个机会转移刀兵无忌的注意力）。

        “是这样的：很久以前，江花火大人曾经来过‘富士’大陆，斩杀了‘富士’护国神兽八歧大蛇……”

        清沂和刀兵无忌一齐点头：“然后呢？”江花火杀了八歧大蛇，他们两个中.国人也与有荣焉，毕竟不是谁都能单挑护国神兽并且最终取胜的。

        哐啷！

        海浪骤然变大，船身剧烈摇晃。在清沂的【灵魂力场】里，一颗、两颗……无数颗带着浓烈敌意的杂色灵魂之火从海底冒出，阻拦在船的前头。那是一个个海生的妖怪，如抱着琵琶的海座头、如作僧人打扮的海坊主、如附在沉船上的舟幽灵、如貌似牛头人的牛鬼……饶是海面都挤满了，仍有妖怪源源不断地从海底、远方靠过来，逼得先到的妖怪飞上空中。更有熊熊妖火自大海尽头席卷而来，宛如海市蜃楼，那便是日本传说里的神明怒火——“不知火”。

        接下来的话不需要船长诉说了。

        江花火斩杀了八歧大蛇，“富士”八百万神明震怒，但凡挂着江花火名头的船只都不可进入“富士”海域。

        在如毯子覆盖海域的妖怪大军面前，在大海的怒火面前，在系统设置出来故意刁难玩家的国家壁垒面前，逃跑并不是懦弱的表现。

        “哈哈哈！我还没打过海战呢，痛快！”刀兵无忌拔出鬼头刀，缕缕死气从刀鞘中流出，将他身后的猛虎虚影染成黑色，更添凶煞之意。他开启【凶神恶煞】，身体变高变壮，就像一只穿了盔甲的大猩猩，全身筋骨都洋溢着力量感。他兴致一来，就把古诗给篡改了：“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看你不顺眼，就是一窟窿！”

        “开吧。”清沂简单一句，就像在游戏房间里叫房主开始。

        两位死灵王者的【灵魂力场】同步，波长衔接，调谐至同一个频道；两颗灵魂之火遵循两秒一下、两秒一下的频率，散发的波长将整艘船包裹起来，不像是船保护着他俩，反而像他俩保护着船。死灵古语自虚空传来，像吟游诗人在记录史诗，又像祭司吟唱赞美词；又有黑色天花自死气阴云中纷扬坠落，闪耀暗元素结晶的神秘光亮，盛大如登基庆典上的鲜花雨。每一个船员颂念王者的名字，身后扑出一只猛虎虚影，头顶更不时闪烁一顶蓝色魂火冠冕。幽灵船咔咔作响，甲板形变，为王者隆起高台，让所有人都能瞻仰王者的光辉。

        这一刻，万万千千的妖怪与覆盖海平线的不知火都被王者光辉压了下去，成了暗淡无光的陪衬。就像小说里一样，这些配角注定成为主角的踏脚石。

        江花火闯得，我如何闯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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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音”大陆。

        礁石群岛，人鱼城邦，空旷的竞技场内。

        人鱼族之王——肥皂泡——鱼尾稍微一曲，便骤然飞身而去，鱼尾下卷起层层叠叠的浪花。他手臂一直微调姿势，以至于持着的那把三叉戟以近乎直线的轨迹，闪电般送到敌人胸口，没有浪费一丁点时间和距离，可说是最简练、最高效的杀招。

        就是这一刺，他反复捅出了上万次，才有现在的水准。

        然而那个敌人忽然碎成了一滩水，使他刺了个空。他勉强收住势头，很不满地瞪着竞技场内另外一人：“你搞什么？”

        “我感觉到有事发生。”那人坐在大贝壳上，抖掉手里的瓜子壳，正是澜沧龙王江花火。他闭上眼睛，半分钟后起身，急匆匆往外走：“我的船怎么会去‘富士’？今天特训结束，你爱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

        这么多天以来，江花火都一直逼着肥皂泡特训，让肥皂泡暗中咒骂不已；可今天训练提前结束，肥皂泡反而一时无法适应，傻傻站着就像个雕塑。烦人的家伙离开了，难得重获自由，现在……该干点什么？

        人鱼的王者情不自禁地抬起手，咬起指甲，非常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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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格鲍沃境内。

        在一座非常繁华的大都市里，有一间最负盛名的豪华旅店“露米娜丝”，它有专门的小厮为贵客提行李、照顾马匹，甚至还有专车接送、联络导游以及某些秘而不宣的深夜服务。很多达官贵人都习惯性地在此处落脚，因为这儿能给他们家一般的享受——旅店方早就将熟客的爱好、忌讳记录在册，绝不让客人受到一丝怠慢。良好的服务带来的就是良好的口碑，在上层圈子里“露米娜丝”已经是许多人认准的旅店了。

        很少有人知道，“露米娜丝”是毕格鲍沃帝国情报部的重要信息来源。来来往往的贵客在享受服务的同时，其个人情报早已汇总于情报部的档案室里，所以情报部专员才能知道，哪个部长又染了性病，哪个子爵的内裤换成红色的。

        在今天，情报部部长踏足“露米娜丝”。他很少会做出这种举动，因为他不希望因为自己，使得有心人从蛛丝马迹中猜测出“露米娜丝”的真正功能。能让他破例的，是刚刚收到的情报：萨拉门罗派来议和的特使在浴室里自杀。

        萨拉门罗特使……自杀？

        “死者昨晚入住旅店308号套间，位于旅店三楼西头，我们的人手布置在308对面的304，以及邻近的307。当晚10点，特使叫来一名妓.女，在洗鸳鸯浴的时候，忽然拿起刮胡刀自杀。妓.女已经被控制，她名叫——”

        “无关重要。那女人不是关键点。”情报部部长平淡地道，他的声音里从来听不出喜怒哀乐。

        情报部的工作向来滴水不漏。他们严格控制着目标的衣食住行，排除所有可能的隐患，就连目标找来的妓.女也经过了起码三重审核，连发夹都带不进旅店。情报部从没有过对一个小人物布置如此周全监控的先例，因此很多专员都暗自腹诽，没想到目标竟然离奇死亡，一方面让他们对部长的埋怨全消，另一方面让他们深深羞愧——这不是打脸还是什么？！

        308套间窗台一直紧闭且外墙没有攀爬痕迹；目标仅仅出门一次甚至没有离开走廊，当时联系的是旅店领班，且有专员陪同；唯一单独接见的只有妓.女。从对妓.女的吐真剂测试中可知目标确实死于自杀，现在有专员正跟进妓.女履历调查。当情报部部长将妓.女的嫌疑排除后，目标应属自杀无疑。

        问题就在于自杀的动机上。

        目标是萨拉门罗亲王一系的，其上一个岗位是工程署检修部副部长，不大不小的职位，很适合秘密行动；目标有一子一女，其妻子是萨拉门罗某男爵的女儿，家庭生活和睦（前两天还专门为家人买了手信）；目标在萨拉门罗重建时中饱私囊，因此并无经济问题……这样一个人，为什么忽然会自杀？是因为萨拉门罗亲王的授意，还是因为某些暗中的要挟？

        “没有人会在招妓中途自杀，起码也要在事后心满意足时自杀。”站在浴缸旁，部长微微俯身，观察死者的表情。死者歪着嘴，不知是笑，还是在哭。“招妓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他的自杀多出一个见证人。”

        一名属下问：“有没有见证人又有什么意义？如果是想浪费我们的精力，完全可以布置成他杀，将我们领向错误的调查方向。”

        “再精密的布置总会有疏漏，特别是在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目标伪装他杀的难度很大。如果换一种思路来看，目标也许并非不想布置成他杀，而是只能自杀。”情报部部长抽出匕首，割开死者的肚皮，瞳孔骤然紧缩。

        虽然天气还不是很暖，但死者的内脏已经中高度腐烂，不单只是肠胃，而是全部内脏。这个人生前一定吸入了大量的死气，不然体内不会腐败得这么快。任何人吸入死气，都会慢慢成为半死灵生物，最后彻底死亡，以死灵生物的姿态重生。

        “目标死亡，我国与萨拉门罗的秘密条约无法达成，对黄昏帝国、亚斯坦特都有利；目标死于我国境内，萨拉门罗亲王将对我国不满，所以对萨拉门罗国王有利……”一旁的属下念叨着，开始从事件获益者开始倒推逻辑关系，找到幕后主使。

        但情报部部长将这些敏感的政治问题都抛到脑后。他根本不在乎这个目标是死是活，也不在乎祖国和萨拉门罗能否达成协议，更不在乎黄昏帝国与亚斯坦特会怎么应对。他布置了许许多多人手，只为和老对手玩一个游戏，一个致命游戏，在胜利面前所有东西都得让步。

        当谜题的第一条线索出现时，游戏更加好玩了。

        部长吩咐道：“联络黑暗教会。如果他们想活得更好，就请为我们提供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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