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一点坦诚
长街尽头，夜阑人静。有自东向西的风吹过。一片花瓣飘落，两片花瓣飘落……
姜离眨了眨眼，道：“他们，走了？”
秦衣道：“嗯。”
姜离道：“那……你放我下来吧。”
秦衣道：“……好。”说着将姜离双脚轻轻地先放下地。
姜离看着他扶着自己，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心情忽然复杂起来。有些话憋在心里，转了一圈，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她将手里的弓递过去，道：“我有话想问你，可以吗？”
秦衣接过弓的手微微一顿，而后轻声回道：“嗯。”
姜离这才发现他左手腕上原本缠着的腕带已经不见了，黑色的箭袖散开，微微露出白皙的手腕。她盯着他的小臂看了会儿，抬头道：“你以前见过我吗？”
这个问题，当初在石琼村，姜离问过一次秦衣。如今她又重复了一次。只是这次……
秦衣沉默了一下，回道：“见过。”
姜离皱了皱眉，道：“你骗我。”
秦衣闻言微微低下头，风吹着他两侧的刘海左右摇动，过了一会儿，他低声道了一句。
“对不起。”
姜离看着他，心里想的是其实她对他当初对自己撒谎的事倒是没怎么在意。毕竟两人当时相遇没多久，她总不能要求别人一见面就对她赤诚相见，知无不言吧。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啊。别的不说，好歹相处那么多天，大家讲点真心话不行吗？
她将右手举到两人眼前，那枚星河戒指在暗淡夜色中敛去了炫目的光彩。
“这个戒指，应该原本就是我的东西吧？”
没有犹豫的，秦衣道：“对。”
好吧，看来搞了个乌龙，她还以为……咳咳，姜离目光左右移了一下，又立马正色道：“你说你以前见过我，那你应该知道我的名字吧？我有家人吗？我家在哪？为什么我的戒指会在你那？你……你先回答这些吧！”
她本来还想问他和她，也就是原身，是什么关系来着，想了想还是憋住了，看他平时对自己那样，万一他真得回是情侣啥的，那岂不是很尴尬？一来她也没资格替原身分手，二来她更不想用着别人的身体，替别人谈恋爱。
秦衣抿了抿唇，回道：“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你的事……”
姜离看他迟疑了，马上道：“那你就说你知道的就行。”顿了顿，又狐疑道：“你应该不会再骗我吧？”
秦衣身体僵了一瞬，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起，半晌，他闭了闭眼，回道：“我只知道你叫姜怨，有个好友，是无极宫的人。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如惊雷贯耳，姜离蓦得睁大眼：“你说什么？！”莫名得，有点意料之外，又好像有些意料之中，如此矛盾，是因为梦与现实有些对不上号。既然对不上，那问题也就随之而生，她不解道：“可是梁言说无极宫被人灭了啊，还说姜怨已经死了很多年……难道是假的吗？”
秦衣道：“是真的。”
姜离眉头微跳：“……说人话。”
秦衣话语微顿，他抬眸看着姜离道：“无极宫确实早就不在了，而我也一直以为你……所以当时在石琼山上见到你，我真得很意外。”
姜离眨了眨眼，缓缓道：“你说的很意外是指一见面就提着刀追我吗？”
“……”秦衣屈起一指抵住额心，道：“我当时只认出你的声音，但是又不能很确定，所以只是想试探一下……”
经他这么一说，姜离突然记起当时她那副鬼神莫辨的煤球样，心虚了一下下，嗫嚅道：“原来这样吗？咳咳……”咳完，又立马换了个问题，道：“那戒指呢？”
秦衣神色微动，他放下手，定定得望着姜离，情绪不明道：“这是你送我的。”
姜离：“……”
虽然说送戒指什么的也不一定是因为爱情。比如有时候长辈也会赠送戒指给小辈以代表传承或者友人之间也可以互相赠予，这时候戒指又代表了友谊。但是就秦衣那副样子，她再自欺欺人，也不能强行说成友情吧，至于长辈晚辈这种隔代传承什么的，这就更离谱了……等等！
姜离缓缓拧起眉，刚刚因为太过震惊，加上一时间信息量有一丢丢得大，竟然让她忽略了一个很大的漏洞。
时间线不对！
秦衣站在原地，看她凝神思索的样子，便没有再开口打扰她，只是一双眼睛像是不知魇足般一错不错的看着她。
大街上因为无人声语，再次归于阒静。
忽然得，姜离道：“秦衣你今年几岁？”
秦衣愣了一下，下意识道：“十七……”
什么？！姜离大惊失色道：“原来你是未成年？”
秦衣：“……”
好险，还好她拒绝得快！和未成年谈恋爱什么的，达咩！
姜离一手支肘，一手支着下颌，目光绕着秦衣，左转转，右转转，惊叹道：“你之前说是真的，那按照梁言所说的，无极宫是十年前被灭的，姜……我也是十年前失踪的。简单推算一下，那我和你认识的时候，你最大也就七岁吧？而那时候我已经十七了啊……”
姜离看着他，眼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十七岁的姜怨总不可能和一个七岁的小弟弟谈情说爱吧，那也太……不行，太丧心病狂了，她没办法再继续深想下去。
或许可以换个角度想想，比如当时的姜怨看他骨骼清奇，是个武学奇才，所以想给他当师傅，收他为徒，然后传武功给他，于是就拿戒指给他当信物。嗯……这么一想，虽然哪里怪怪的，但是勉强可以讲通。当然这些也只是单方面解释姜怨的行为，因为她实在不愿意想自己附身的人是个炼铜变态啊，毕竟和她长得那么像，一想到那种可能，总觉得是自己在犯罪一样。至于秦衣……秦衣对姜怨什么心思，那可是太明显了，我去，真没看出来，七岁的秦小衣，原来你这么早熟的吗？而且按十年算的话，那不仅是早熟，你特么还挺长情？
看着姜离眼神里震惊和诡异，秦衣大概明白她心里所想的，上去一步道：“其实我——”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一阵长嚎。
“喂！！！”
两人循声望去，就见梁言披着一件外袍，匆匆跑来。
“你们两个……”梁言扶着膝盖，扫了眼四周残余的打斗痕迹，上气不接下气，道：“没事吧……？”
姜离摇了摇头，道：“多亏了秦衣，已经没事了。”
秦衣看他神色有异，便问道：“你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梁言点了点头，道：“确实出了点事。”
他对着姜离道：“滚滚跑了。”
姜离：“嗯？？？”
……
三人回客栈时，遇到了站在门口的临时掌事。他举着燃灯身边还有几个小二。
姜离认出来了是看管宠物隔间几人。那掌事见他们回来，先是一脸惊讶，心道，这明明出去一个怎么回来三个，想了想，又觉得顾客的事，不该多问，于是将心里的疑问压下去，道：“客官，实在没想到会出这种事，是我们看管不周，我已经安排了人，马上出门，务必将……呃你们的宠物找回。”
梁言没想到这客栈挺负责，不过他刚刚看过滚滚所住的隔间了，从破坏痕迹看，是它自己跑的，之前他还以为是跑去找姜离了，没想到……他向掌事摆了摆手：“其实和你们也没什么关系，就不必如此麻烦。”他想的是青阳虽大，但是滚滚长相奇异，人见了肯定会传开，到时候再打听就是。
掌事立马道：“那我明天一早就派人去各处打听，若是有消息，到时候再通知各位客官！”
梁言想了下，道：“那多谢了。”
三人拜别掌事，回了房间，准确的说是姜离房间。新烛亮起，梁言拿帕子捏着那枚银针凑在光前研究。一旁的姜离则有些神思不属地站在桌子旁。
姜离喃喃道：“怎么突然跑了，是不是因为我最近………”
秦衣抬手轻轻放在她肩头，凑过去轻声安慰道：“不用想那么多。它想走，那就是单纯想走而已。不需要给自己加任何无谓的罪责。”
姜离点了点头，随后又皱了皱眉，她转头看着秦衣道：“你以前也见过滚滚？”这肯定又熟稔的语气，怎么看起来好像很了解似的。
沉默片刻，秦衣望着她，缓缓道：“滚滚原本是我在幽州无意间捡到的，后来……我把它送给了你。”
姜离：“……”
就尼玛离谱……
姜离满头雾水，感觉脑子已经开始废了：“到底怎么回事……？”她伸手抓着秦衣道衣襟，蹙眉道：“你和我说清楚！”
秦衣握着她的手，凝眸望她，沉声道：“关于过去，有些事，我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但是阿离，你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以后我也不会再欺骗你。”
什么事搞得这么神神秘秘？鬼故事吗？至于以后……和她有什么关系？她指不定哪天就走了呢？
那边梁言刚研究完，抬头往这边一看，不由一愣，这一副仿佛马上要决裂但是看起来又不想决裂的怨念氛围是怎么回事？
梁言满脸莫名：“你们干什么……”
姜离闻言，如梦初醒般松开手，随后调整了一下表情，回道：“没什么……这根银针，你看出什么了吗？”
梁言扫了一眼她身边看起来很有什么的秦衣，缓缓道：“这是蛇形针，里面是真空的，一般是用来下药。”他指了指银针的尾端，道：“这里面加了适量迷药，应该是想弄晕你，但是又不想弄伤你。”
姜离微微怔住，道：“你这意思是……”
梁言点点头道：“你不是失忆了吗？有可能是熟人哦，当然也只是一种猜测而已。”
梁言将银针收好，换了个桌子边的位置，扫了一眼窗外曦微的天色道：“既然白天还要找滚滚，那么趁现在还早，来详细说说你们刚刚遇到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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