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1人难免会踏入同一条河流

一夜没睡，不过这对云雀恭弥来说也是家常便饭。他本就浅眠，而且一贯是想睡的时候就睡，从来不勉强自己。六个小时前他还在冰岛观测极光，并顺手打击了一个胆敢抢劫他的不法团伙。这些年他已经不常遇到这种需要他亲自动手的场面，虽然对手的水平都不太够看，他还是因此兴奋了起来——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有睡意。

        云雀恭弥在巴勒莫机场降落的时候草壁哲矢已经安排了人在那里等候，至于他本人，仍然在忙于风纪财团的事务——任性的boss直到值机时才通知他自己的行程，他不得不重新安排了两人的时间表。不过草壁哲矢作为云雀恭弥的副手，不说十项全能，也算是抗压能力极强，至少当云雀恭弥接通他的视频电话时没在他的脸上看到一丝疲态。

        “恭先生，极光观测有什么收获吗？”

        “嗯。”云雀恭弥应了一声，没提自己的举手之劳。草壁哲矢松了口气，接着问：“您是打算回去休息还是过来这边？”

        云雀恭弥望着窗外闪动的街景思考了几秒，反问：“彭格列那边有什么情况？”

        草壁哲矢一愣，自家boss甚少主动关心彭格列的事，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特殊情况。”

        云雀恭弥心不在焉地嗯了声，继而说：“我回家。”但平板弹了条消息出来，他扫了一眼，改口道，“我先去一趟彭格列。”

        草壁哲矢又是一愣：“事情很紧急吗？需要我——”

        “不用了。”云雀恭弥断然拒绝，“就这样。”他切断了通话。

        司机不需要他多言，已经掉转车头前往彭格列本部。

        云雀恭弥对群聚过敏的症状不仅发生在现实，同样在网络世界生效，具体表现在他几乎不在网络上进行任何社交。好在他有大把的员工替他筛选信息，于他本人而言并无任何不便。简单回复了消息，他把平板丢到一边，闭目养神。然而没几分钟，铃声响起，他睁眼，仍然是草壁哲矢。

        又有什么事？云雀恭弥接通视频通话：“怎么了？”

        “我刚才向彭格列那边通报了您的行程，得知十代首领生病了，现在不见客。”

        “我要见的不是沢田纲吉。”

        “啊，是这样。抱歉打扰您了。我没别的事情。另外沢田先生的病并不严重，只是需要足够的修养。”

        “知道了。”

        云雀恭弥挂断电话，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劲。以往沢田纲吉也不是没有病危过，却从未有拒见守护者的先例。但他很快将这点怀疑抛掷脑后，毕竟见不见人是沢田纲吉的自由，既然不能打架——不能切磋，云雀恭弥自然没兴趣找他。他此行的目的是入江正一：他之前答应帮忙改良浮萍拐，今天总算可以验货了。

        机场离彭格列本部有些距离，兴奋劲终于平息，云雀恭弥打了个哈欠，闭目养神，等车停下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睡着了。

        打定主意拿了东西立刻回去睡觉，云雀恭弥下了车，摸出手机拨通入江正一的号码，迈步向停车场西侧的研究所走去。铃响到第五声的时候他自己挂断了电话，这么久不接，那家伙肯定又陷进自己的世界中去了。

        轻车熟路找到入江正一常驻的第三实验室，云雀恭弥拉开门，果然看见两个穿实验服的人对着全息投影指指点点。他走过去，直到距离缩短至五六步，这两个家伙才察觉。简单地点头致意后，斯帕纳叼着棒棒糖拖走了全息投影，入江正一领着他走到桌边：“我以为你会让我送过去呢。”

        “刚好在外面。”云雀恭弥回答，接过入江正一递过来的外观没什么变化的浮萍拐，挥动了两下，垂下手，“有什么变化？”

        “我写了说明书，发到了你的邮箱。”入江正一伸手抓了抓已显蓬乱的头发，“不过，哈——”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抱歉，忘了睡觉，现在有点困。我说到哪里了？”

        “不过。”云雀恭弥提醒。

        “不过？哦，其实就是变得更重了，对你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其他的看说明书就行。”

        “那是什么？”云雀恭弥看了眼被斯帕纳放大观察的装置，入江正一把手套脱下一点，用手背揉了揉眼睛，敷衍道：“一个火炎增强装置的模型，你可以理解为当初交给伽卡菲斯的那个终极改良版。不过目前只有模型，参数设置上还有些问题。”他没详细解释。

        “嗯。”云雀恭弥对此的兴趣不是很大。他把浮萍拐装进匣子，漫不经心地开口：“沢田纲吉生病了？”

        “他生病了？”入江正一显然对此并不知情，“什么病？什么时候？严重吗？”他的困意消退了一些，斯帕纳闻言也望过来。

        “我不知道，但他还活着。你去问狱寺隼人吧。”云雀恭弥随口回答。目前守护者里只有狱寺隼人在总部常驻，其他人分散在世界各地，而考虑到狱寺隼人本人的性格，他也的确是最可靠的信息来源。

        “欸——”入江正一看向斯帕纳，后者叼着棒棒糖与他对视，显然也在状况外。不过这俩人一年也出不了几次实验室，信息滞后也是常事，云雀恭弥并不意外。他收好储物匣，补充道：“还因此拒绝会客了。”

        “欸？！”震惊声更大，入江正一已经开始到处找他的手机准备致电狱寺隼人。云雀恭弥走出实验室，内心毫无波动：反正草壁哲矢已经说过沢田纲吉没事，若真出了事，哪里轮得上他联系狱寺隼人——那家伙必然已经身体力行地来找他了。

        又或许探视的人会排成长队……云雀恭弥回想起了不太美妙的记忆，毕竟他身边聚集的都是一帮喜欢大惊小怪的家伙。凡是出现必然成群结队，凡是成群结队必然吵吵闹闹。不过……现在身在西西里的守护者只有常驻于此的狱寺隼人和在享受复活节假期的蓝波，气氛应该没有往年那么浓烈。

        走向停车场的时候云雀恭弥望了眼主楼，那里看起来与平时没什么两样——虽然他并不确定沢田纲吉就在那里。与其他的黑手党首领一样，沢田纲吉拥有很多房产，他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他很快就不再操心这些事，又打了个哈欠，开门上车，告知司机回家。

        路上云雀恭弥并未再闭目养神，而是漫无目的地打量窗外的街景。自从来到了意大利，他就再没有巡逻的习惯，或许这也有总是开车的原因……他的眼神忽而一凝，冷声道：“停车！”

        云雀恭弥的履历中不乏随心所欲的描述，因而司机并未觉得有何不妥。车在路边停稳，云雀恭弥下了车，随手关上车门。而在他面前本该是停车场围栏的地方，被似曾相识的墙壁取代，围墙之上，支出弯月的尖顶，是与远处房屋风格格格不入的庭院。

        店。

        能够实现任何愿望的店。

        店再一次出现在了云雀恭弥的面前。

        陈旧的记忆涌了上来，云雀恭弥不由眯起眼睛。自那一次进入店中，与古怪的店主交谈，至今已经接近十年。在这期间他不是没有试图寻找过，但店与店存在的传言一同销声匿迹，甚至于草壁哲矢都对相关的事件毫无印象，仿佛一切都只是个诱饵，一个幻觉……可云雀恭弥还是会无数次地想起店主四月一日君寻的那句话：因为这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必然会发生吗？云雀恭弥抬头看着庭院古典的门，对这句话有了更深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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