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绿岛蔷薇（五）
“《艾尔的回忆录》到此结束，怎么样？故事还不错吧。”艾尔收起那副忧郁的神情，向林若眨眨眼，语调重新变得轻快。
林若从刚刚的讲述中回过神来，那故事的内容搭配男人低沉优雅的腔调，使得人能轻易投入进去。
看着男人端起波尔多酒杯，继续抿着鲜血品尝，暗红的色彩流转倒映在他的眸中……
随后艾尔又开口道，“小姐的故事可能比我的还要精彩呢。”
看着林若眼底那未藏住的暗色，艾尔轻笑，“您终会记起一切的。有句话说的挺好，屠龙的少年终为恶龙。”
林若不愿听他再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于是岔开话题，“你还没讲清楚安全区怎么变成现在这样子的。”
“自然是——欲望啊。”
艾尔顺着林若的话题，继续讲下去：
“没了领袖，安全区的人们开始了勾心斗角，争权夺利。人人都想成为一方诸侯，在这乱世扬名，实现在末日前无法完成的愿望。
有人提议闭门不出，只保自身；有人却想救世救人，大开城门；有人罔顾律法，作恶诸多；有人坚守底线，心向正义……矛盾只要一诞生，常常就只会往最坏的方向恶化。
一天，安全区又进来一个新人，是那时候一个小头领的情人。用了手段躲过了身体检测，她安心地待在安全区，自欺欺人地说手上的伤口是被玻璃划伤的。
隐患埋下，爆发是必然的事情……
我听着上面撕咬残杀的声音，平静地躺在蔷薇花丛中。这蔷薇花也是奇怪，即使没了阳光，它还可以存活那么久，盛放无数的花蕾。此时我已经150多岁了，这蔷薇花也快有四十年了吧……
暗门被打开，一只丧尸进入了地下。
看着他向我扑来，恶臭流脓的口腔大张着，一条黏答答的暗绿舌头伸出来，涎水如细丝般不断淌下。
尖锐的指甲掐上我的脖颈，他腐烂的脓肉掉落在我的肩头，我平静地等待着痛苦降临。
被啃噬的感觉比不过奥兰拿手术针在我脑子里搅拌的疼痛，昏迷前，我看着脸侧的丧尸疯狂地撕裂我的血肉，狼吞虎咽着……
再度醒来，我还保有理智，撕裂的血肉早就长了回来。身旁是一个清秀的少年，他濡慕地看着我，声音哽咽：
“主人——”
听他说，在他被感染成丧尸后，神志不清来到了地下，这处暗门原本是他的父亲把守的，在他父亲死后便是他一直守护着这扇门。
我想起了他的父亲，是一个怀才不遇的诗人。在穷困潦倒时被奥兰发现，带回了安全所，从此便扎根在这。我很喜欢他的几句诗，夸赞了几句，从此他便引我为他的灵魂之友。
“我吸食了您的血肉后，慢慢恢复了理智，腐烂的身体也变得像正常人一样。是您——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摸了摸少年的头，我温柔地笑笑——真是讽刺啊，竟现在才知道，我是这个因我而诞生的病毒的解药。
不顾少年的劝阻，我站在了大厅中间，任凭所有丧尸向我袭来。
反正我也不会死，不是吗？
人们纷纷恢复了理智，向我道谢，表示服从。但我觉得这样的日子毫无乐趣，只不过是为了救赎一下忏悔的心灵罢了。
但好景不长，半个月后，他们又变成丧尸了——漆黑的瞳仁侵占了他们整个眼球，闪着诡异而兴奋的光。
我重复上次的做法。
连续几次，他们变异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而我的身体恢复的速度逐渐赶不上他们变异的速度了。同时，每一次清醒过来，他们对过去的记忆都愈发淡薄……
我像是主宰一样——控制着我的子民。
但即使不死不灭，我也需要恢复的时间。而且自从被丧尸咬过后，我总觉得腹中饥饿，但不是对食物有什么欲望，而是对那流淌在活人身体里的液体——对那鲜红无比的血液，有了莫大的食欲。
一天夜里，这座死城又出现了活人。
他们穿着各式服装，有男有女，有老有幼，还携带许多奇奇怪怪的装备，甚至有着怪异的能力……”
听到这，林若知道他讲的是那些来到副本的学生或者探险者。但是副本每次开启都是刷新重置的，他是如何记得的？
林若突然一怔，垂着的手微微颤抖——
他是不死不灭的，那些丧尸也可以靠吸食他的血液重生。
如果系统出现问题，遗漏这个副本的刷新程序，相当于他将一遍遍迎来攻略副本的人们的屠杀……
没有关注林若的神情变化，艾尔继续说道：
“我被他们一次次用各种方式杀死，溺死，烧死，窒息，爆炸，被液体腐蚀，被虫蚁啃噬……
各种各样，千奇百怪。有时候我还苦中作乐——也算是见识到了世界上的各种离奇死法，虽然是自己被迫去体验的……
他们之间的对话我也总是听不明白，什么‘答题’‘主线’等等，即使我博览全书，也无法弄懂。
直到有一天，一个新人少年也降落在这座城。”
艾尔此时挑眉，看了眼林若身后的少年。
少年牵着林若的手心里满是汗液，变得愈发湿热。
“他跟着一支装备精良的队伍，一进入安全区就不停扫射丧尸，直接破开障碍来到我的住所，利落的子弹瞬间穿过我的心脏。
林若，你想知道这支队伍的首领是谁吗？”
林若看着艾尔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似乎想要恶意地勾出她的兴趣，却又迫不及待地想告诉她事情的真相。
见林若不为所动，艾尔耸耸肩，只好继续说道：
“是一个叫张辞逸的人呢。”
林若皱眉，疑惑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艾尔轻轻一笑，“你们俩除了性别不同，其余的几乎一模一样，语气啊，神态啊，包括一些微小的动作习惯……哦，连容貌都有一点相似呢。”
他语调转低，悠悠说道：
“以及，身上都有那令我痴迷的——一模一样的同类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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