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4
何弈给赛仑作了全面检查，然后分析、测算、检验，将可能性僵化的机械部位及非本体部件置换，虽然只有个脚轮，并在赛仑身上安装检测器和检测程序。
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又是毫无线索，毫无进展。
直到有一天，何弈对检测器和检测程序进行检查对比时，发现了检测程序上记载的数据。
只是很微小的波动，不易察觉。
要不是其持续不断而形成了特殊的曲线，估计会让人以为是干扰波动，不易被注意到。
这段持续不断发出的波，只有在长期检测捕捉下才显形。
何弈埋头分析了几天几夜，此时从一大堆试验分析数据里抬起了头，眼眸亮得吓人，配着满眼红血丝，像是两眼发红光，脑袋上还贴了些许电极贴，活生生是电影里科学疯人的形象，让人不寒而栗。
他兴奋得不知如何表达，原地跺了跺脚。
光屏闪了闪，有语音进来。
“弈哥，开门。”
何弈出了研索室，打开大门让郑源等人进来。
郑源看到何弈现在的样子，担忧道：“弈哥，听说你好几天没出门了，我们过来看看你。”
而何弈此时的激奋之情正高昂，与人分享之意高涨，语速比平时快些，道：“赛仑有意识波动，他有意识。”
郑年骋等人反应了一会儿。
郑年骋道：“小弈，你这几天就在研究这个？”
“嗯！你们进来，看。”
何弈待人进入屋内，打开光屏，滑动着波动的曲线，展示其演算检测出其所代表的意义分析。
“我安装进赛仑里的检测程序捕捉到的，外部检测器却捕捉不到，这是赛仑自己的意识波动，机器人的意识波动，检测器当然检测不到哈哈哈。”
阮秀秀不解道：“这——”
何弈直接抢答：“这是目前最匪夷所思的线索，赛仑竟然有意识。还有还有，等一下。”
说着又连忙跑进了研索室，导出了一段数据分析，看着这段数据和分析，惊叹不已，大呼“绝了绝了！果然果然！”
三人看着将癫似疯的何弈，一时不知如何反应，一脸懵逼。
“看，这是什么！这是一段基因链，虽然残破不堪，但它的拓印数据证明了它，可惜过于破碎，实在还原不了。”
阮秀秀一脸懵逼又一脸疑惑，问道：“所以呢？”
何弈转头看向阮秀秀，目光炯炯，透着让人信服的坚定，道：“这是从赛仑身上提取的！”
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几个呼吸间，眸光暗沉了下去，脸色也透着沉重。
接连两个消息，三人这时完全反应过来，皆觉晴天霹雳，机器人有意识，体内存在基因。
这！怎么可能！
再细想，恐极，后背寒凉。
几人眼里皆染上惧意。
阮秀秀嗓音发抖，道：“弈哥，基因，意识，不是活物才有的吗？”
阮秀秀这么一出声，顿感周围温度骤降，怖意十足。
何弈忍着不适，将亮着各项数据的光屏关闭，道：“也有别的可能。”
四人团团坐下，膝碰膝，一片静默。
阮秀秀觉得还是要说点啥，问道：“弈哥，赛仑是你爸妈留给你的，他们没跟你说过什么吗？”
何弈答道：“能说些什么，这还是我爷爷告诉我的。”
郑源道：“去问问爷爷？”
郑年骋笑了，摸摸郑源的头道：“吓傻了，何弈爷爷早走了。”
郑源：“呃，对不起，傻了。”
何弈笑道：“没事。”
几人突然笑起来，气氛缓和了不少。
何弈道：“不管赛仑是不是人变机器，还是要继续研究下去，恐惧的永远是未知的，这个发现还有接下来的研究秘密进行，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这种事如果他缄默不语，其他人估计也不敢说。
“嗯。”其余三人皆点头，一脸严肃。
…………
进展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反正过了好几年。
看着正在整合分类的数据，何弈得出了大胆的猜想——肌体机械化！
在其采集的样本数据中，有一部分人体内带着可使人肌体机械化的病毒。
这种病毒极其缓慢地侵蚀、融合进他们的基因，慢慢地让人的肌体变成机械，细胞被染化成金属。
何弈被自己的猜想震惊到了，但理论仍是理论，需要证实。
何弈迫不及待地扑入相关研究里去，废寝忘食。
直到被西部智战部署规划组议员催电，何弈才记起自己还有项目未完结，只能停下手上关于肌体机械化病毒的研究。
花了些时间将西部智战部署规划主体研究做完后，便安排他的两个助理实时跟进，把后续事项及支线部署试验交给了徐欣随和张助理。
何弈万万没想到，寻觅“恋人”的过程竟是如此“科研”。
花了好几年时间去证实肌体机械化猜想的科学性，无数日夜寻找、思考、理清由一个未知“恋人”牵引出来的，那些错综复杂、扑朔迷离的因果。
何弈这天到楼上采集了一些样本数据，刚好直接在楼上餐厅吃饭。
“何弈，可以坐你旁边吗？”
何弈闻言抬头，看到徐欣随站在餐桌对面，眼神殷切，默了几秒，点头应“嗯。”
徐欣随坐下，在餐桌上又点又划，然后抬头看着垂眸吃饭的何弈，问道：“何弈，你这几年在研究什么啊？”
刚问完又急忙摇头解释：“我不是呃，打听什么，只是你好几年没有给楼上上报实研项目和成果了，可是你明明有做实研呀！楼上有些人在背后议论你，你——”
何弈终于抬眸看向她。
徐欣随有些紧张，吞了下口水，继续道：“你可以先把实研项目报上去，你的实力大家都知道，然后你想什么时候出成果都可以的。”
此时餐桌上亮了一块，盛着饭菜的餐盒升了上来。
何弈道：“多谢，我有自己的计划，吃饭吧。”
“哦哦。”
一桌陷入静默，只有餐盒与筷勺碰撞的细微声音。
徐欣随想到了几年前何弈说请自己到西部军方高层餐厅吃饭，她开心了好几天，在收到何弈的通讯后，极认真地打扮了一番去赴约。
只不过她的欢喜没有走下餐桌，这个人这么直接，她的喜欢没有正式道出便破碎了。
“我吃完了，先走了。”何弈点了点餐桌，看着餐盒被收进餐桌里，然后与徐欣随道别。
徐欣随怔怔看着何弈离开的背影，这么高大，这么远，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他那时候也是吃完就先走了。
徐欣随抬头吸吸鼻子，心里默默想着永远无法说出口的话，假装对着何弈说了：何弈，我三十多啦！你什么时候可以看到我，再不看我，就老了，不好看了。
研索室内。
当培养皿里的细胞经过倍数放大后出现了灰色的小点点，看着旁边的金属探测屏上显示了红色小点点，何弈是无比激动的，心脏跳得极快。
扑通扑通扑通…扑通…扑通……
…………
扑通……扑通，渐渐恢复正常，渐渐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变慢，越来越慢。
这个跳动的速度让人以为心脏已经不再工作，然而不知道下几秒突然又跳动了一下，然后又再无动静。
这不符合人类心脏的跳动频率。
“何弈，你的心脏机械化到了679554了。”阮秀秀看着光屏上展示的心脏以及数据板上显示的数据道。
何弈坐在躺椅里，开始晃晃悠悠，无甚表情道：“还是有些慢了。”
阮秀秀等人看着何弈，这人眼尾的皱纹有一些了，头发也略有斑白，但相较于七十多岁的人来说，他的模样更像四五十的男人。
距离何弈第一次把肌体机械化这个惊天消息告诉他们的日子，已经过了四十多年了。
都老了，而何弈体内的病毒延缓了他衰老的容貌与躯体。
四人坐在院子里，望着天边的晚霞，橙枫一片，延伸至山荫，似雾霾蓝如烟灰紫缀点眉黛。
迟暮之年，迟暮之景。
郑源道：“弈哥，你说，你为了一个未曾谋面的人，做了那么多，是为什么啊？你都不记得了，真有感情吗？而且到现在都没找到，你有没有想过，所做，无功？”
何弈摇头道：“之前有过惊奇、心悸、期待，各种情绪，现在找这个人，算是执念吧，毕竟脑子已经想这个人想了半辈子了。”
无需多少思考便作出回答，他也在某些时候想过这些问题，想过种种，想得更多。
何弈定住，直视前方，思绪有点飘远。
眼眸深邃的人眼底易带着阴影，晚霞的光照进何弈眼里，没了阴影，挑开冷冽的黑，眸光里透着沉淀的暖。
何弈道：“我后来也有些迷惘，不过，你知道，我们这种人，对科学的喜爱，对真理的追求，总是强烈些，我在寻觅恋人也在追逐真理，我这恋爱也谈的不亏。”
说着便呵呵笑了起来，其他人也被逗笑了。
何弈沉静了一会儿，又晃晃悠悠起来，语气有些轻而低沉，回答了最后一个问题：“至于结果，总能知道的。”
出了院子，郑源扶着郑年骋，将头搭在郑年骋不那么宽厚了的肩上，哽咽道：“哥，弈哥要去找那个人了……”
郑源怎么可能不懂，对于他的试探，何弈回答的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
“何弈做了那么多，找了那么久，他总得看到一个结果，源源，我们都老了，早几年晚几年的问题，做了近一辈子兄弟，很好了，后面的日子，我陪你，而何弈他也要去找那个最后陪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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