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油甘子
姚乐乐：“哈？”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上面只有一颗头。
她一伸手。
乔鹤直接蹦起来：“四四四四——”现在变成了四个！
四个姚乐乐同时转过脑袋，嘴巴一张一合，吐出好多缩小版的迷你姚乐乐，个个穿着迷彩服，举起灰太狼拖鞋：“大鹅！大鹅你怎么了！”
乔鹤压根没听见姚乐乐的话。
他瞪大眼睛，看着这群迷你姚乐乐们撒欢似的在院子里乱跑。
一会儿一个抱一个结成人梯，倒挂在水井边，捞出一袋袋小山那么大的猪肉脯；一会儿一二三喊起号子，互相踩在彼此肩膀上，去够结在董二妮家房顶的纯金大南瓜。
就这样来回跑了五六分钟。
最后，她们拖着猪肉脯、抱着金南瓜，吭哧吭哧来到他面前：“大鹅！快到锅里去！所有食材都在里头，现在就差你一个！”
乔鹤扭头一看。
那口被他拍裂的锅比平房还高，像是魔法世界里女巫的药罐，上面爬满了发光的墨绿色藤蔓，把院子挤得满满当当。
底下架着一人高的柴火，正在咕嘟咕嘟往外冒紫色蒸汽。
迷你姚乐乐们来抓乔鹤。
他下意识想反抗，一伸手，半米长的大白翅膀在空中唰地展开，扑棱两下拼命掉羽毛！
乔鹤惊慌失措：“嘎嘎嘎嘎嘎！”
他不要被炖成鹅肉煲！！！
姚乐乐董二妮姚小弟站在一旁，目瞪口呆看着乔鹤先躲到树后，又钻进床底。
然后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扒拉着猪圈就要往里跳：“不要吃我！我不好吃的！你吃猪！猪比我好吃！”
埋头苦吃饲料的小胖猪：“？”
生死关头，乔鹤力气突然变得很大。
姚乐乐他们三个人加在一起，都没把他从董二妮家的猪圈上扯下来。
最后在前头小卖部里的董爷爷听到动静，叼着烟袋过来：“干啥呢干啥呢？吃毒菌子了？赶紧送卫生院去！快快！”一把抱起乔鹤。
镇卫生院的医生给乔鹤开了点滴。
吃的毒蘑菇不多，挂上水，乔鹤终于安静下来。
缩在墙角，偶尔抬头看天，不再到处乱喊乱叫。
董爷爷批评姚乐乐：“菌子能随便吃？！吃出点问题你怎么跟他爸交待！”
姚乐乐：“我摘的都是没毒的！”
生在山里长在山里，她当然分得清哪种蘑菇有毒，哪种蘑菇没毒：“肯定是——肯定是后面他自己摘的那些有毒！”
嘴上这样说，姚乐乐一屁股坐到乔鹤身边：“喂，大鹅，你现在好点没？”
乔鹤看了眼姚乐乐：“好多了。”
现在他的手变回了人型，说话不再嘎嘎乱叫，而她的脑袋也终于只剩下一个。
乔鹤说完这一句，继续抬头看房顶。
过了一会儿小声说：“你有盆吗？给我个盆，要大一点的那种。”
姚乐乐纳闷：“你要盆干吗？渴了？二妮！倒杯水——”
乔鹤摇头：“我不渴。”
“天上在下地石榴。”他吞了口口水，“好多！好大！”掉地上好可惜，干脆找个盆接起来做果酱。
姚乐乐：“………………”
她绝对不会再让他碰蘑菇了！！！
乔鹤在镇卫生院挂了一周的水。
天上终于没有继续下地石榴、小螃蟹、南瓜花和一头又一头的小胖猪。
憋了整整七天，乔鹤一恢复过来，立刻想要出去玩。
结果破天荒头一次被姚乐乐拒绝：“这几天不行！你先跟二妮玩好了！”
乔鹤：“啊？”为什么？
以为是钱的问题，乔鹤立刻摸索裤兜，姚乐乐抬手制止他：“和钱没关系！”
“好吧——”对上乔鹤明显不相信的眼神，她耸了耸肩膀，“最近在下雨，我和我弟要采蘑菇！”
姚乐乐思来想去。
最后还是没抵得过野生蘑菇的诱惑。
一斤三百块，贵一点的上千。
运气好的话，她和姚小弟接下来小半年都不用发愁吃饭的事！
乔鹤：“那、那我也去。”
光摘不吃，或者干脆不动手，总不会再一次被送进卫生院。
姚乐乐还是拒绝：“不行！”
乔鹤不明白：“为啥？”
“我们在山里摘菌子，你怎么能去？”姚乐乐理直气壮，“是我家那边的山，真正的山！不是这边的小土坡！”她可没忘记第一天带他出来玩，还没走到山跟前就开始打退堂鼓。
乔鹤据理力争：“那是以前！”
他现在不一样了！
在青溪镇的这一个月，乔鹤每天跟着姚乐乐他们到处乱跑，到了饭点就地取材，有啥吃啥。
一开始只能吃一条鹅腿。
如今给乔鹤半只鹅，他都能一口气吃光。
饭量和运动量上去，个子蹿了一截。
来时带的衣服裤子都有些小，从包得严严实实的长袖长裤变成了八分，走动时露出一小段被晒黑的脚踝。
董二妮在旁边帮腔：“乐乐姐，你就带大鹅哥哥去呗！就当玩嘛，又不费事！”
姚小弟看懂了那个玩：“啊啊！”玩什么玩！他和姐姐是去赚钱的！
不过姚小弟倒是同意带上乔鹤，在姚乐乐耳边呜哩哇啦半天，小手乱挥。
“……行吧。”
提起乔鹤吃到毒蘑菇的事，姚乐乐有些心虚，“那提前说好，你可要坚持住！不能走一半说不想走了！”没进山之前还行，进了山，她没那本事把他送回来。
乔鹤兴奋点头：“一定！”
回家就开始收拾东西，用水、面包、巧克力，把背包装得鼓鼓囊囊。
第二天遭到姚乐乐无情嘲笑：“背这么大个包还能走动路？水带一瓶就够了！那个甜甜的巧克力带上，面包不要！”乔鹤之前分过一次巧克力，她觉得特别好吃。
被迫掏出一大半东西的乔鹤上路时心里直犯嘀咕，走了两小时山路后，承认姚乐乐说得对。
真正的山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太远了！太难走了！
“怎么没有路啊？”
姚乐乐姚小弟在树根下灌木里找蘑菇，乔鹤深一脚浅一脚跟在后头，“就那种——那种用石头修的路。”
姚乐乐匪夷所思回头：“你没事吧？”
这里怎么可能会有路！
乔鹤比她更惊讶：“我看电视上都有的！”拿手比划景区里的石头台阶。
姚乐乐：“………………”
“你还知道那是电视！”
没好气地白了乔鹤一眼，“电视里还演你们城里人都住楼房！都有手机！连你这么大的小孩儿也有！能相信吗！”
青溪镇上现在除了镇长，有手机的人一只手能数的出来。平时有什么事，大家都到董爷爷的小卖部里打固定电话。
杨家那么有钱，杨天恩杨天赐也只能在他俩的爹回来时玩一玩手机。
姚乐乐叭叭叭说完这几句，正准备继续摘蘑菇，就看到乔鹤默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黑黑的，薄薄的。
和董爷爷珍爱的黑白小电视里，那些住楼房开汽车的人拿的手机一模一样。
姚乐乐：“………………”
沉默三秒：“我不信！你这个肯定是假的！”赶集时有卖各种模型玩具的小贩，做得和这个一样真，就是根本按不亮。
乔鹤只好划开屏幕。
原本想打个电话，可惜山里信号不好，他也不知道该打给谁，索性举起手机，给姚乐乐拍了张照：“你看，是真的，没骗你。”
姚乐乐还没看。
姚小弟把小筐筐一丢，激动地跑过去，瞧见手机里的姚乐乐，对着乔鹤手舞足蹈：“啊啊！”他也想拍！
乔鹤又给姚小弟拍了几张。
姚乐乐咋舌：“你家可真有钱！”早知道一开始应该收他二十块！
“反正我们这里没有你说的那种路。”村和村之间都只有土路，更不要说山。
姚小弟羡慕地看着手机：“嗯嗯！”
这回轮到乔鹤震惊：“那你俩平时怎么来的镇上？！”他一直以为他俩走的都是石阶。
姚乐乐一脸理所当然：“就这样走啊！”
“今天是带了个你，还要摘蘑菇。”她挺起胸膛，很是骄傲，“平时我和我弟两个人，三个小时就走到了！”
三个小时！
乔鹤瞪大了眼：“那……那下次我去找你们！”不好意思一直让他俩走这么久来找他。
姚乐乐不置可否：“随便。”
乔鹤从出生起，就没走过这么长的路。
走到一半走不动，想起之前答应姚乐乐的承诺，咬牙跟上。
好在这一片山头里的蘑菇很多。
姚乐乐姚小弟地毯式搜索，背上的筐筐没多久装得满满的。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
姚乐乐满足地看着冒尖的蘑菇，“啊对，这个给你吃！别喝水，先吃这个！”递给乔鹤一枚淡绿色的果子。
乔鹤跟着姚乐乐吃了不少野花野果。
毫无防备，接过来在衣服上蹭蹭，背过身，张口就咬：“呸呸呸！”
这什么玩意儿！
一点儿不甜，又酸又苦！
乔鹤正想问姚乐乐是不是摘到了没熟的果子，咂咂嘴，表情有些古怪：“呃……甜的？”
入口酸涩无比。
十几秒后，嘴里的味道却渐渐甘甜起来。
姚乐乐：“你再喝两口水，水也是甜的！”
乔鹤半信半疑。
拧开自己带的矿泉水，抿了一小口，竟然真的甜丝丝的。
“这是油甘子！”姚乐乐一脸得意，“镇上没有，只有山里才有呢！”如果不是今天进山，他根本尝不到。
“可惜筐装满了。”否则还能给董二妮带点儿。
乔鹤立刻贡献出自己的背包：“装我这里！”
“好！”
野生油甘树长得很高。
油甘子密密麻麻挂在树枝上，姚乐乐懒得动手一个一个摘：“我来摇树，你把包打开，在下面接着！”这样最省事。
乔鹤听话地蹲在地上，撑开背包。
姚乐乐使劲摇晃油甘树。
油甘子一个个骨碌碌滚下来。
洋辣子也一条条骨碌碌滚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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