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牛柳叶的彻底蜕变

“娘，你当初真的提着棍子追着癞头栓打了半个村子？”
  收拾碗筷时，牛家二嫂忍不住问了一句。
  牛姥姥暗骂牛屠户乱说话，无奈解释：“哪里会追打半个村子，也就他在前面跑，我丢了根棍子过去，给他砸趴下。”
  “娘的准头真好！”牛家二嫂眼里满是崇拜。
  夜里歇息的时候，牛姥姥狠狠拧了牛屠户的胳膊，恨不得把他嘴撕了。
  “哎，你说娴丫头今天那说话的样子，真不像是村里孩子能说的话。”
  牛屠户突然说起张娴儿，牛姥姥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是啊，我都被她吓一跳，一个小女娃，张口就是砍人，我都以为鬼上身了呢。”
  “你可别瞎说，什么鬼上身，好好的孩子，就是聪明些。”
  “我也就这么一想，娴丫头自从鬼门关走一遭，跟过去是完全不一样了，话说得少，也没那么活泼了，我心里还是心疼。”
  “娴丫头从小就是机灵相，这回遭大难了，是伤心了。”
  “是啊，娴丫头随她爹，又比她爹强。这样也好，不容易被欺负，柳叶容易吃暗亏，娴丫头聪明，能帮着些。”
  “穷人孩子早当家，家里事多，孩子也苦。你明天多备些东西，后天二壮赶车送柳叶回去，让他盯着点，把东西抬进柳叶屋里。”
  “晓得啦，柳叶这趟过来送了不少东西，我拿二钱银子贴补给她，行不。”
  “你做主就行，睡吧，明天一早我得去上阳村拉猪。”
  这一夜张娴儿睡得香甜，牛柳叶看着女儿的睡颜，一些猜想在心头反复倒腾……
  最后深深叹气，不管怎么样，娴儿都是自己的孩子，聪慧些也好，有什么事终归自己和她爹会挡在前头。
  第二日一早，几个孩子都早早地爬起来，男孩们结伴背着背篓往山上去，准备打些野果子回来。
  牛家大嫂和二嫂结伴出去割猪草，牛柳叶和牛姥姥去磨坊碾豆面。
  三个女孩子凑在一起做针线，照着花样准备做个新荷包。
  一家人没再纠结张娴儿的早慧，很自然地接受这个发现，心底隐隐还有些自豪。
  张娴儿上一世在望江楼呆了六年，见过数不清的贵人，对时兴的衣裳花样算得上熟知。
  凭借着见过世面的审美，张娴儿能够迅速搭配出合适的颜色和花样。
  牛敏儿在张娴儿的建议下做出了一个灵秀的淡绿色荷包，很好地保留了锦缎上的兰花绣样。
  “天呐，这也太好看了吧！”牛珍儿爱不释手道。
  “你的这个梅花荷包也好看。”
  牛宝儿裁了一块带梅枝绣样的锦缎，浅粉色的荷包看起来十分俏皮。
  “什么时候才能自己绣出这么好看的花样。”
  “我们勤加练习就行，琴花姐姐应该已经能绣得这么好吧！”
  “这是有钱人家小姐少爷的衣服，这些绣纹应该是比较厉害的绣娘做的，琴花姐姐多花些时间应该也可以。”
  “这些花样我们都没见过，听说书铺里的绣样册子要二两银子一本呢！”
  “这么贵啊，那要做多少绣品才能买一本回来。”
  “我们年纪还小，等能接绣品做，我们就好好攒钱，到时候我们三个人一起看！”
  “要是能学画画就好了，就能把看过的花样画下来。”
  张娴儿灵光一闪，要是自己会画画，那脑子里记着的花样就可以画下来，拿到书铺里去卖，还能卖给绣坊。
  牛敏儿有些困惑：“女孩也能上学堂学画画吗？”
  “不能，不过大户人家里都会请老师到家里教，那些女孩子从小就要读书识字学画下棋弹琴，要学好多东西呢！”
  张娴儿会想起上一世见过的那些贵女，都是琴棋书画样样出色，有些还精通骑射，每一个看起来都那么地气度不凡。
  “娴表妹，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呀！”牛敏儿一脸艳羡。
  “家里读书人多，我偷听到的，他们在镇上学堂知道的事情比较多。”张娴儿现在圆话已经很熟练了。
  牛宝儿一拍手，想到了一个好主意：“娴表妹，可以让君峰弟弟去镇上学堂，这样他学了画画，就可以教给你了！”
  “听说镇上学堂学费可贵，小姑父会让君峰弟弟去吗？”牛敏儿考虑得就比较多。
  张娴儿心想，看来要想让家里富起来，还是要让哥哥们去镇上读书，这样才有更多机会。
  “我爹肯定愿意，就是我祖父祖母不愿意。”张娴儿深知阻碍在哪里。
  牛敏儿和牛宝儿沉默，她们也知道张娴儿的祖父祖母还有曾祖母经常欺负小姑。
  “要不我们自己存钱送君峰弟弟去学堂呢？我以后勤加练习，一定很快就能接绣活，到时候我们就存钱送他去学堂，等他学会了画画就回来教娴表妹，娴表妹就可以画绣样给我们啦！”
  牛宝儿越说越觉得可行，眼里满是跃跃欲试。
  牛敏儿一琢磨，好像很有道理，赞同地点头：“我同意，到时候我们还能跟着认些字呢，绣坊的师傅说能绣字可值钱了。”

  此刻张娴儿特别庆幸这一世可以和两个表姐在一块玩，她们真的很好很好，上一世因为那场大病失去了太多太多。
  “等我爹回来，可以让他帮我们多买些这样的布片回来，我们可以做成绣品托我爹拿去卖，一定能赚到一些钱。”
  张娴儿说出这个赚钱主意，立马就得到了两个表姐的赞同。
  三个人凑在一起开始琢磨起怎么赚钱，牛敏儿完全都忘记张娴儿还只有六岁，每说出一个想法就要问问张娴儿可不可行。
  最后临睡觉前，三个人的脑子里还都是装着卖什么赚钱。
  到了牛柳叶该回张家的日子，几个孩子们都格外舍不得分开。
  牛姥姥看孩子们都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好笑道：“这回怎么都这么不舍得分开啊，别耷拉着脸了，离得不算远，以后还能来玩。”
  “离得近也没用，一年还不是只能在一块玩一两次，为什么小姑不能经常回来。”牛宝山嘀咕道。
  牛柳叶笑着摸摸牛宝山的脑袋：“以后小姑会多回来几趟的，小姑也舍不得你们。”
  牛敏儿和牛宝儿拉着张娴儿，脑子里还惦记着要一起赚钱的事：“娴表妹，等你找何郎中问清楚香包里可以放哪些药材，就回来跟我们说，我们就去山上找。”
  “嗯嗯，你们可以先用那些布片做一批空香囊，多练练针法，做得精致些，我们以后还能把裁下来的碎布条做成绢花，我去想办法打听做法。”张娴儿认真嘱咐道，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牛敏儿和牛宝儿用力点头，表示一定会增加绣技的。
  “二壮赶牛车回来了，大壮媳妇你去把你爹昨天带回来的那罐咸鸭蛋拿过来，二壮媳妇你去把柜子那个蓝布袋提过来。”牛姥姥瞧着不远处牛二壮驾车的身影，赶紧安排着把要给牛柳叶带回去的东西拿出来。
  牛柳叶连忙摆手说不要，被牛姥姥一把按住手，手心里被塞了一块用布包着的硬疙瘩。
  “这不是给你的，我心疼我外孙女，姥姥姥爷的心意，你们做父母的可不能挡了去。”
  牛柳叶红着眼圈摇头不肯收。
  牛姥姥板着脸：“听话！拿着，你嫂子们要过来了，别拉拉扯扯了，叫人看了不好。”
  牛柳叶只得收下，牛家嫂子们把东西都拿了过来：“娘，是不是这些。”
  “这罐咸鸭蛋腌得正好，昨天切开就着茄子炒了一个，滋滋冒油，配粥香得很，留着给孩子解馋吃。”
  “这袋子里有些干菇、笋干、炒核桃、炒瓜子、还有一小包虾干。这些干货耐放，可以慢慢吃，你家那伙食我知道，你自己聪明点，多给孩子弄些吃的，长身体呢！”
  牛二壮赶着车到门口，车上放着一个箩筐：“小妹，这两块猪肝和两根肉骨头你带回去，爹还去换了一些腊肉，说是天慢慢热了，肉放不住，腊肉好放些。”
  牛柳叶紧紧抓着牛姥姥的手，哽咽得说不出话。
  “回去吧，好好照顾孩子，要是被欺负了，尽管回来找我们，我们打上门去！”牛姥姥心中纵然不舍，但还是要让女儿回婆家。
  “姥姥，我们不会再被欺负了，我们保护娘的！”张娴儿认真地说。
  张君峰兄弟也应和：“姥姥别担心，我们不会让娘受欺负的！”
  牛柳叶破涕为笑，不舍地带着孩子坐上牛车。
  牛二壮慢慢赶着车，不停地嘱咐：“小妹啊，咱们家都是实在人，那张家人都是心眼子，你自己要收好东西，别被抢了去。”
  “上回我见到张家大房那两个小子，比君峰兄弟壮实多了，一看就是没少吃，你也长点心，多给孩子们开小灶。”
  “这样吧，我每十天就来给你送些肉骨头炖汤，吃啥补啥，孩子吃了容易长个头，也不是值钱东西，那张家人也不好说什么。”
  “我当舅舅的疼爱外甥外甥女，谁都不能说啥，他们也否想占便宜，一口也别给他们吃。”
  牛二壮絮絮叨叨一路，话里话外就是别让张家人占便宜，受委屈就回家。
  牛柳叶偷偷擦泪，都是自己立不起来，才让孩子受委屈，爹娘哥哥担心。
  说到底还不如刘金桂，刘金桂是脸皮厚叫人看不上，但是实打实地把三个孩子养得壮实，一点亏都不让吃。
  尤其是张君瑜得了张德来的看重，日子是孙子里的头一份，两个小的也跟着吃了不少油水。
  再看君峰君江偏瘦的身板，自己这些年为了面子拉不开脸处处忍让，最后是委屈了自己的孩子。
  更不用说，差点没了的娴儿，那一天要是自己顺从张老太的话，娴儿可能就没了。
  “二哥，我现在才明白什么是人善被人欺，他们就是捡软柿子捏，越给他们面子，越被蹬鼻子上脸。”
  “以后我也就做做嘴上的面子功夫，他们一家也是个好面子的，娘都教我了。”
  牛柳叶眼神里的坚定，让张娴儿感到心安，娘亲的转变比上一世更彻底，上一世就像失控的刺猬，虽然带着孩子们离开了，但是也遭了不少闲话，娘亲心里备受折磨。
  这一世，一定可以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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