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瑞雪兆辛年
是夜,锦城萧府张灯结彩,花厅里萧夫人带着一众丫鬟婆子早早张罗好了满满一桌团圆饭,一干女眷立于廊下,翘首盼归人。
伴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两名身形高大的男子快步进府摘下了披风兜帽,一人是御史台监察御史萧谨洵,年长者相貌与萧谨洵有七分相似,乃是其父,时任御史台右都御史的萧家大爷萧律弛。
“夫人。”
“老爷回来了,赶紧洗洗手换身衣裳,就等你们爷俩回来开饭了。”萧夫人接过萧律弛脱下的湿漉漉的披风,折好递给候在一旁的丫鬟,就挽着自家夫君往里走。
“今日多亏明允留下来帮忙。”萧律弛轻轻拍了拍萧夫人挽着他胳膊的手道,“要不然下面递上来的折子怕是要看到明年了。”
“堂兄辛苦。”
说话的是萧谨月,萧大小姐一如往日的端庄大方,身侧的萧谨言眼瞅着萧谨洵眼神有些落寞,赶紧凑上前去抓住他的袖子晃起来:“洵哥哥,我好饿了,吃完饭一会儿听我讲案子好不好?我上回去宛城查的案子被教推夸了呢……”
萧谨洵原本看着父母恩爱的场景有些出神,这会儿也被萧谨言晃得回魂儿了,抬手轻叩萧谨言的小脑袋,微微一笑应着:“好,一会儿你慢慢说。”
花厅内灯火通明,萧夫人体恤下人,给丫鬟小厮们赏了一人一颗银瓜子,就打发了众人也去大厨房吃团圆饭,偌大的花厅里便只剩下萧氏一家人。
圆桌上菜肴丰盛,光是一条花鲢鱼就做了三种吃法。
鱼头一劈两半,红彤彤的辣椒碎和翠色的青葱覆于其上,辣椒的辛辣味和豉油的咸鲜味在滚烫的热油炙烤下焕发出极致的香气,最是肥嫩的鱼中段片做了薄薄的鱼片,与花椒、红辣椒、黄豆芽一起烫熟,肉质细腻,麻辣鲜香,剩下的鱼段煎香后加黄豆酱炖煮,醇香可口,即是剁椒鱼头、水煮鱼和黄豆酱焖鱼块。
八宝鸭、红烧蹄膀、翡翠虾仁等等菜肴更是少不了,主食则是府上的姑娘们下午边唠嗑边擀皮子包出来的元宝形饺子,萧谨月还吃出了一枚铜板,被萧谨言嘟囔着抢了去,说要借点儿财运。
虽然少了几位亲眷,但推杯换盏间这一顿饭吃得也可算得上欢乐,花厅内一片其乐融融之景。
饭毕,萧夫人守着小炉子烹茶,时不时与萧律弛话几句家常,一旁三个小辈围着聊天,一家人坐在一起守岁。
“前朝野史记载中有一个名叫晏风华的异人,传闻凤主非常赏识此人。”萧谨月抿了一口热茶,微微歪头看向萧谨言,“但哪里有人能活几百岁的?”
萧谨言讲完了宛城之行,啃着面果子吃得正香,听着萧谨月的质疑也点头表示同意:“我也不觉得有,这更像是一个族群,世世代代都用同一个名字示人。”
“这是你的机缘,若还有机会,可得好好感谢人家。”萧谨洵捧着杯子淡笑道。
“我有数。”萧谨言狡黠一笑,随即想起了一件事,笑容渐渐淡去,扭头同萧谨洵道,“洵哥哥……我前几日遇见了曹文曦。”
“曹文曦?”萧谨洵怔愣片刻才从记忆中摸索出这个名字,“曹显的那个女儿?”
“嗯……哥,曹大人和曹夫人怎么样啦?”萧谨言抿唇盯着萧谨洵的神色,呼吸都清浅了起来。
萧谨洵却是眼神躲闪,敛去了眸中的神色,让人看不分明,萧谨言登时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良久才听萧谨洵闷闷道:“曹显和他夫人在入天牢的第一天就双双撞柱自裁了。”
此话一出,萧谨言呼吸一滞,只觉胸口堵了石头似的闷,如鲠在喉的难受,连只知大概的萧谨月都抿了抿唇,暗自叹了一口气。
“那,私盐的案子……”萧谨言试探着问。
萧谨洵苦笑:“断在这里了,所有实际参与者都已经死了,其他人仅仅只有嫌疑,我们一点证据都没有。”
翌日便是大年初一,年前的小半个月都是晴好天气,到了年节便开始下雨,地处北方的锦城更是飘起了鹅毛大雪,不过短短一夜的时间就积起了厚厚一层雪。
郊外佛光山的登山石阶上也免不了有积雪,一行人步履蹒跚地踩着疏松的积雪向山顶的宝盛寺而去。
一对中年夫妇互相搀扶着拾级而上,二人身着酱紫色厚袄,布料垂顺,染色明快,单看衣着就知道是个富庶人家,身后不远处跟着一名蓝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看样子似乎是二人的儿子,后面还有二三丫鬟小厮。
等夫妇二人颤颤巍巍爬上台阶,终于得见那朱红色的庙门时,已是一个时辰之后了,二人喘匀了气便马不停蹄地往大殿而去。
“爹,娘,下次还愿我替你们来就好了,这么高的山,您二老太受累了。”灰蓝长衫的年轻人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面上略显疲态。
老妇撇撇嘴,似是不愿多说,道:“周儿,这寺前的长阶就是用来考验诚心的,若是连区区阶梯都不愿意爬,菩萨哪里能眷顾咱们?”
说罢,又摆摆手:“你在外面等着就行了,我同你爹去还愿。”
两人一前一后进殿,留下年轻人无奈一笑,只得独自守在殿外看雪花飘扬。
守着殿门的小沙弥见那年轻人一个人冷冷清清,就揣着袖子走到他身边,行了个单掌礼,搭话道:“施主在看雪吗?锦城这一带每年都下雪,今年的雪格外大呢。”
“小师父。”年轻人双手合十,礼貌地给小沙弥行了一礼,“你说这雪会一直下到东海吗?”
小沙弥听得一愣,有些不确定道:“许是……会吧……天冷起来城中的天镜湖都要冻上的。”
“啊,小师父也没有见过吗?”那年轻人似是有些失落,直愣愣地盯着远方,仿佛要穿过飘零的大雪去望到那无边无际的东海。
小沙弥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光溜溜的小脑袋道:“我没见过呢……不过无臻师兄四处游历,肯定见过!一会儿可以问问他!”
此时大殿内那对老夫妇已经给殿上供奉的金佛磕过头焚过香,老妇人手中抱着一只签筒,神情紧张,一旁的年轻僧人捏着竹简微微皱眉。
“施主,这签真的是个下下签。”
没等老妇反驳,老头先急了:“不会的,我们家生意都托菩萨的福做起来了,怎么可能这么快就下下签啦?”
“就是就是,小师父是不是你不会解啊?”老妇也帮腔,一脸不满。
“渡善,签文没有绝对的上下之分,好坏端看你如何解签。”
一道清朗沉稳的男声传来,就见从三人高的金佛像后走出了一名着浅灰色僧袍的年轻僧人,双掌合十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拿着竹签的僧人一见此人就像见了救星,立单掌行礼唤了一声:“无臻师兄。”
那年轻僧人抬眼微微颔首,把那对老夫妇都看得一愣神。
这年轻人一袭坏色衣,却真真如池中净莲,出淤泥而不染,肤色白净如羊脂新玉,眉峰鼻骨皆似篆刻而来,一双凤眸炯炯,一派周正庄严之气,仿佛是身后的金佛化生。
“师兄,这二位施主想解签,要不麻烦你看看吧?”那年轻僧人忙不迭将手中的竹签递给无臻,边给老夫妇介绍,“二位,这是我宝盛寺监院空了大师的弟子无臻师兄。”
空了大师的名号在锦城无人不知,那是与方丈空明大师齐名的圣僧。
老夫妇当即脸色阴转晴,给无臻行了个佛礼,巴巴地望着他手里的签。
“殿外那位是二老的亲人吧?”无臻微笑,微微偏头望向殿门外倚着围栏与小沙弥聊天的年轻人,就如同是两株向阳而生的葵花,一株正盛放,一株亟待盛放。
“哦,是我儿子。”老妇瞥了一眼殿外的年轻人,满不在乎道。
“原来如此。”无臻依旧是微笑,“几位是醉仙楼的东家呀,幸会,如今醉仙楼可是众多食客的心头好,令郎好人才。”
“哼。”老头却是哼了一声道,“我那逆子不学无术,多亏了菩萨保佑我们韩家才有今日,要我说啊,真有下下签就是因为他。”
“还有那辛家的丫头!”老妇眼骨碌一转,翻了个白眼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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