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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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界的将军，联手凡界的御灵宗，你真不怕死？”她红裙飘动，似乎完全没受到这魔阵的压制，缓步逼近修桀。

        修桀阴测测地盯着她，心下警觉，却面上不显：“仙姑与本座无怨无仇，何必要多管闲事呢？”

        丹棘站在他面前，轻松抬手掐住他脖颈，脸上一贯散漫的笑容早已不见，她手上渐渐收紧，低声道：“你害我的人，两次。将军你说，我算是多管闲事吗？”

        修桀被她掐住命脉，全身却像被死死定住，想反抗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将自己举起来，一点法术也使不出来，他终于面露恐惧，嘶哑着声音勉强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丹棘眼中的他像是一滩死物，她身上散发出无尽威压：“我乃丹棘，将军若没听说过，我便好心为你解释一下。”她嘲弄一笑，“我曾掌管天下草木，你这魔界，只要我想，可以让这里一花一草永不再生。”

        “虽然我如今只是个小小山神，不过，只是个名分而已，你还是可以唤我一声，春神。”

        修桀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浑身止不住颤抖。春神，掌管六界花草树木，换句话说，天下大部分灵力的来源，都由春神掌控，其中自然也包括魔界。

        如此古老而强大的神明，即使有什么缘由做了一个小小山神，但受其神力掌管的东西，是绝对无法改变的。除非此神陨落，元神消散，才会有另外的神接管。

        他不是她的对手，只要她抬抬手指，自己就会形神俱灭。

        丹棘也的确这么做了，她动了动掐着他脖子的手指，最后在他惊恐万分的眼神下，留下一句：“不过，你还不配叫我。”

        魔界大名鼎鼎的四将之一，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一个“小小山神”手中。

        丹棘把他的尸体随手一扔，扶起生死不明的夜合，破了阵法，又放出灵火烧了这雕栏玉砌的紫乙殿，掐诀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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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马缨山脚下，丹棘恰好遇上赶回来的红欢。

        只是她身后，还跟了一个人。

        红欢焦急地跑上前来，看着她怀中昏迷不醒浑身是血的夜合，问道：“阿姐，你没事吧？他这是……死了吗？”

        丹棘淡淡瞥她一眼：“我不会让阿合死。你打听到发生什么事了？”

        红欢赶忙道：“好像是夜合要退宗，他那师父……啊，那个掌门让他去魔界取魔将修桀的魔丹，不然就不放他走，还要烧了我们马缨山呢。夜合认的什么玩意儿当师父，区区凡人竟如此恶毒，搞得我都有点点不喜欢凡人了。”循着丹棘看向她身后的目光，她突然想起来，解释道，“阿姐，这是那恶毒掌门的女儿，我一潜入御灵宗就遇见要出去的她，就是她告诉的我她那掌门爹让夜合去魔界的事。知道你已经去救夜合了，她就死活非要跟来，我看她不像她爹那么坏……就随她跟着了。”

        丹棘还没开口，沈芷月就急忙上前来想看看夜合，被丹棘一侧身给挡了去。

        沈芷月慌张开口：“山，山神大人，我并无恶意！我不知道阿爹他竟然让阿合去送死，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师兄，我只是想救他！”

        丹棘淡淡回绝：“阿合自有我来救，我要带他先回山上，多谢姑娘坦诚相告，如此我便也直接告诉姑娘，我要去杀了沈厉。你我立场不同，姑娘还是走吧，我见你天资尚可，你阿爹死了之后，你可承掌门之位领御灵宗重回正道。”她有故人曾是御灵宗门下，沈厉她必须要杀，但御灵宗，想必阿合的阿爹，绒槿的夫君，不会希望它就此消失。

        沈芷月愣住了，她知道是阿爹害得夜合差点没命，也知道阿爹做了许多有违正道之事，当年阿娘也是他无意害死的。但是有人要杀阿爹，还说她该来引领宗门回归正道，沈芷月……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承认，相比其他人来说，阿爹一直对她还算可以，足以让她在御灵宗想做什么做什么。但当她去质问他是不是真的允了夜合离开宗门时，阿爹露出了她从未见过的阴毒神情，说出的话让她仿佛从未真正认识过这个人。

        她那一瞬心中升起的对阿爹的恐惧与怨恨，不是假的。

        丹棘却并不在乎她是如何想的，她抬头看了一眼还在逐渐失去生命的马缨山，正如此刻的夜合。她交代红欢带着夜合先回山顶木屋，说自己很快回来。

        那粒神丹还能暂时维持夜合的性命，她必须赶在马缨山与夜合死去之前，去杀了沈厉。

        因为之后，她就做不了这件事了。

        沈芷月见丹棘突然消失，回过神来看红欢也要带着昏迷的夜合上山去，下意识往前跟了他们几步，却被红欢一句话拦下：“你进不去马缨山，别跟了，我也不能送你回去了。你阿爹……他也该死，你还是自行回去给他收尸吧。”

        沈芷月只能呆站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夜合。他的那双眼睛此刻正安然地紧闭着，她再也看不到他在她面前，眸中的冰冷与疏远。

        她突然意识到，这应该真的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此后山水不相逢，他找到了那个会坚定说出“阿合自有我来救”的女子，找到了真正的归处。

        夜合枝头别有春，坐含风露入清晨。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向人。

        任凭她如何想要与他在一起，夜合也从未属于过她，她也从未懂过他的心到底所向何处。

        ……任他明月能想照，敛尽芳心不见人。

        —

        丹棘找到沈厉的时候，他正在密室炼化妖丹。

        她直接破门而入，一眼便看穿了他在做什么逆天的修炼，二话不说，像对付修桀那般，掐着他的脖子，把一脸惊异的他举起来。

        她甚至没给他张嘴的机会，只是冷漠道：“当初把阿合交给你，是我、绒槿和夜明予做过最愚蠢的决定。今日我来，便是弥补我之前的愚蠢。苍天眼瞎，不曾罚你，我便替天行道，亲自送你上路。”她目光渐狠，一字一句宛若凌迟，“若你有幸做了恶鬼，记得再来寻我，我必有无尽耐心，一次次再杀你。”

        天上再次阴云密布，雷声滚滚，沈厉怀着无穷的迷茫与惶恐，心中还来不及回想自己卑劣而短暂的一生，还来不及垂死挣扎，便在丹棘手中轻若鸿毛地断了气。

        他这一生，可恨又可悲，仅仅因为嫉妒而仇恨，因为仇恨而一头猛扎进邪道。师弟的尊敬，师父的信任，发妻的包容，女儿的依赖，徒弟的跟随，他明明曾经拥有很多，但是到最后他却一个也没抓住。

        当真是可恨又可悲，可悲又可笑。

        丹棘甚至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开这个令她作呕，束缚了阿合二十年的地方。欺骗了阿合利用了阿合伤害了阿合的人，她一眼也不想多看。

        从今以后，没有人能再欺负她的阿合。他今后都会身处光明，任何邪祟都不能再拉他深陷黑暗之中。

        她的阿合，值得一切最美好的事物。

        这一切美好，她都会毫不犹豫地，欣然捧到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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