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枪响
“教授，哨兵集合完毕。”柯恩一丝不苟地道，罗伊斯不肯放心，总要查一下他才能安心，所有摆在明面上的安全证明不了什么。
“所有楼层，一个不落地搜。”罗伊斯沉声下令，柯恩垂下的眸子目光狂闪。
虫族哨兵的实力在三族是公认的强悍，个个为全能型选手。
从这种角色手中逃出生天是一门技术活，接到在死亡谷侧方蹲点队员的报告后，沈肆与云舒相继离开了五十一层，让沈肆此刻能安心的一点只有云舒的能力。
在死亡谷，不论哪一层都有着十个以上的监控设施。
监听设备只会更多不会少，云舒能顺利摸到藏有入场券的五十层，前提条件是云舒做到不在监控与监听方面留下一处把柄，否则只要查了监控，云舒就跑不掉了。
达到这种程度佐证了云舒具备控制死亡谷信息设备的能力，她居然在短时间内将一切能暴露自己存在的设备全部处理完毕，若换作是沈肆，他的成绩不一定能与云舒持平。
云舒避开了所有能够导致她身份败露的信息设备，为现阶段逃亡的沈肆与云舒争取到一点逃生时间，沈肆迈着大步下楼，而通道另一端立即响起嘈杂的声音。
男声与女声混杂过后产生的喧嚣吵得沈肆头昏脑涨，他所处的楼层为三十九层，佣人尚未来得及尽数撤出，哨兵正在清场，沈肆是在应急避难通道，这处通道很多时候不会开启，他借着哨兵控场的几秒时长夺步下楼。
“啪。”
“啪。”前后两道开门声贯穿了沈肆所处的通道，沈肆瞳孔骤然一缩，随后，他的位置上方与下方均出现了哨兵踏步的闷响。
两面夹击，沈肆能做唯有藏匿。
一个人强攻无异于送死。
另一侧，云舒的处境也不算乐观，好容易才找到升降绳索的绝佳落脚点，结果后一秒云舒便看到成排的哨兵队伍包围了这个位置，无奈，她只得放弃。
这是云舒逃出死亡谷的最佳时机，错过了，下一个何时到来，谁也无法作保。
哨兵各就位的总时长仅一分半，这个成绩可以与盖勒亲手带出来的队伍相比，此地蹲守的哨兵数量却比h机动队总人数还要多出30人。
论整体作战实力，这批哨兵是有机会在盖勒面前上演反败为胜戏码的，盖勒身为闻峥近十年来钦点独一位的副手，他带出来的人，就等于是闻峥教出来的，这批哨兵几乎无刺眼的短板。
沈肆被内外夹攻，云舒则被全线围剿，生与死的较量猝不及防地拉开，让两人体会到几许难办的意味。
“噔噔--”战靴踏着空气而来，扑面袭来的血色戾气包裹着云舒跳动的心脏，并迅速缠绕。
同一秒，沈肆听到了一模一样的皮靴声，云舒在十九层，他在三十九层，沈肆将仅有的逃生绳索给了云舒，留给他的路无非两条，藏住等到前后两方哨兵主动撤离后继续逃亡、或是找机会开枪杀出去，在以小博大的过程中谋得生存几率。
两条路的成败率并无太大差别，只是第一条路更重防守，但难保不会在防守途中被逼近绝路。
踏步声如鼓点震动着耳膜，沈肆脸上的面罩已能够遮住半张脸，他拔出腰间藏好的枪，持枪端在胸前，身体呈稍稍下沉弯曲的姿势。
“去搜那边。”有名哨兵探头看了一眼通道内部，整处通道的视角还不错，见视野之内并无问题，哨兵便告知战友先不必注意这里，哨兵还维持着开门的动作，沈肆就在门背后，举枪准备射击。
听着队列反复奔跑的声音，帽檐下，沈肆那双眼布满阴戾与煞气。
他的手指扣住扳机，扳机被他压得变了形，下降了几毫米。
枪口对准门外侧声源的位置，外面说话的哨兵仍未觉察到死亡的味道，他还在吩咐着各路哨兵进行排查。
“踏踏。”就在枪中的第一发子弹要射出来的时候，哨兵跑开了，沈肆绷紧的手指离开扳机。
通道的大门处于大敞状态，沈肆还不能确定哨兵是否暂时放弃了搜查这个地方，他不能轻举妄动，危机算是暂时解除。
十九层的云舒就没这么好运了。
这一层的雕刻柱子不少，云舒躲在其中一根后面辨别着情形。
有哨兵冲进了这一层，快要排查到她这里，大约离她仅有几十步的距离，不幸中的万幸是云舒身侧不足20米就是阳台，她可以借助绳索荡下去，荡到第几层算几层，云舒必须要面对荡下去之后仍然会撞到巡逻哨兵的结局。
不论云舒选择逃出去，还是被困在原地等待气运之神留下她的命，她都要承受被会被发现的风险，主动出击的存活率要比等待活下来的存活率高太多，云舒深呼吸，抓紧绳索，鼓足一口气转身朝向阳台跑去。
“有人！”
“抓她!”
“站住，不然开枪了。”哨兵的嘶吼声没能影响到云舒的步调。
哨兵这时候反而不敢轻易动枪，留活口很关键。
死亡谷的构建者不会想到有人能在内部躲开成千上万的信息追踪设备，构建者的认知中有一便无二的设计无人可解，骨感的现实当头一棒砸醒了美梦，任谁都不会干掉陌生闯入者，抽丝剥茧连带着一起做掉闯入者的幕后之人才是正解。
灭口从来都是一锅端。
放话没用，哨兵迟迟不肯动杀手，从哨兵第一枪没打出来之后，云舒很清楚自己猜对了。
这个一闪而过的犹豫念头，就是云舒逃生的时间！
看着黑影利落跳跃的动作，哨兵无能怒吼着，射出几枪皆被云舒躲过，钢铁围栏上的弹孔内部周围全部是高温灼烧的痕迹，从弹孔排列的密集程度就能看出开枪的频率，哨兵骇然，这个人比想象中难搞多了！
哨兵第一次见到这么快的躲枪技术，亚尔的手下贝琳都要甘拜下风。
“呼叫18，呼叫18，人闯进你们那层了，开枪打对方四肢，废了也行，一定要留活口！”哨兵急匆匆地叮嘱，最怕的是这个人有同伙！
在死亡谷团队行动，此事传出去死亡谷的恐怖名声毁于一旦不谈，教授的安全问题后面必受胁迫，都打进教授的大本营了，再不急晚了！
绳索末端的铁钩挂住了围栏，借着这道冲力云舒一跃而下，身后不停依然有枪响不停追逐着，噼里啪啦的裂声贴着云舒的脊背而过，嚓得一声原本射空的流弹划破了云舒的衣服。
背后灼烧感剧烈，云舒拉着绳索一路脚踏防弹窗狂奔，她的动作太快，沈肆准备的绳索够长，十八层的哨兵收到消息后迅速赶往阳台集合。
“在那！”
“砰！”他们与云舒离得太远，云舒直接跨过了十八层，让十八层的哨没有几乎机会对她射击，高速运动的目标极难瞄准，手枪做不到，要用远程狙击枪，哨兵们凭手感扫射，对上云舒这种级别的敌人，命中率很是辣眼睛。
十八层哨兵的狙击手并未及时赶到，他们看着眼前借助绳索逃生的人影越了过去。
十九层的哨兵终于赶到云舒跃下的位置之际，同一瞬，云舒用双手绷住绳索将自己大幅度荡起来，她的对面正是闻讯就位的十七层的哨兵，见到眼前的黑影以肉眼可见的疾速接近，哨兵举枪准备射击。
“啪。”云舒掐准时机松开绳索，失去了拉力，云舒火速下坠。
她在空中调整着姿势，转瞬间，整个人穿过了阳台的位置，哨兵为提高搜查效率，提前打开了应急通道与阳台周边的窗户，云舒见缝插针，即将落地的前夕在空中拔枪瞄准了正对着她的哨兵。
两道枪口相对，云舒与哨兵同一秒扣下扳机。
“砰！”
“砰！”两道枪鸣交叠的响声沉重感会翻倍，沈肆还在三十九层，他不禁侧目，这个时间开枪也许是被发现了，沈肆心如火烹。
顾不得其他，沈肆不敢细想下去，立刻行动。
很快，他的动作引起了哨兵的注意力，整座死亡谷的哨兵之间消息都是互通的，得知已出现一个可疑目标，所有哨兵都会担心敌人是否为团队作乱。
“从应急通道跑了！”
“追！”哨兵心中骂骂咧咧，脚上还得快马加鞭。
收到第一手消息的柯恩眉宇间充斥着冷涩，谁有这个能力在死亡谷为所欲为？
还是团伙行动？
“人抓到了么？”罗伊斯启唇，柯恩语气微顿，将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述，罗伊斯目光闪了一下，柯恩知道罗伊斯在疑虑什么。
职业生涯中最骄傲的学生青出于蓝，这本该是为人师求之不得的回报，对现在的罗伊斯而言
是心腹之疾，能轻松击中要害。
若是今日意外出自那人之手，柯恩在罗伊斯看不见的角度勾唇。
师生反目，有趣得很。
“还没有。”柯恩温顺地回答着，他不认为指挥院名闻遐迩的首席分析师有超越老师的能力，罗伊斯在决定与亚尔交易的那刻，想好了所有退路，秘密隐瞒了多年，没道理全无征兆就败露了，学生不可能怀疑老师的。
绝无可能。
“哨兵拿到了其中一人枪里的子弹，是虫族专用的子弹型号。”这亦是柯恩不考虑今日闯入者会是沈肆的又一原因。
“目前发现了两名可疑者，正在抓捕。”柯恩继续道，将残存的子弹递给罗伊斯。
不是一发，而是相融的两发子弹。
两发子弹射在了一起，枪法万中挑一，密封袋中的子弹散发着余热，罗伊斯只看了一眼便没了兴趣，虫族专用型号子弹不是谁都拿到，首先要过亚尔安排遍布全域的巡逻刺杀手这一关。
“另一个人如果开了枪，子弹也必须拿到。”罗伊斯声音低醇，明锐锋利。
躲过了哨兵的狂追，云舒本欲从死亡谷的侧方进入，期间误入了一片正处于抢修状态的场地，一眼望去入目的尽是钢架，还有不少电缆，云舒四处张望找着出口。
“咔哒。”
“把枪扔了。”云舒身侧的男声裹带着浓重的庆幸与亢奋，这名哨兵刚要撤出这里与大部队会合，就抓到了大鱼。
“快点！”哨兵狂吼，枪口直指顶着云舒的太阳穴，面罩下，云舒的眼神陡然一冷，她慢吞吞地将手伸到腰后，哨兵看着云舒拔枪的动作难掩焦灼。
枪被丢出去的瞬间，云舒用手肘撞击着哨兵颈部，这名哨兵完全是撞了大运才意外发现了云舒，情急之下的反应让哨兵只想到了直接威胁云舒，上面要求必须留活口，哨兵哪里敢违抗命令？
痛苦地忍住喉结被重击的钝痛，哨兵失神了两秒，云舒接起被她抛向空中的枪，三发子弹她已经用掉了一发，剩下两发要用在刀刃上，下瞬云舒如同变戏法般将枪藏起，接着踢翻了哨兵的枪。
“哒。”枪落地的碎响异常清脆，哨兵惊愕，连忙去捡，云舒岂会顺了哨兵的意愿。
两人因此快速缠斗，动作幅度不免会加大，哨兵的定力等同于无，见自己被云舒耍着玩怒意横生，出拳的时候竟带倒了身后的钢架。
“哗啦--”
这里的钢架处于半施工状态，钢架的底盘并不稳，云舒转身向后方跑开，倒下来的钢架属于天平式设计，一端下沉，另一端高升，钢架的两端还会因外部因素旋转，同时钢架由无数根钢管组成。
里面搭着不知用何种原材料打造的缰绳，与沈肆给云舒的逃生绳索不同，这种缰绳充满了倒刺，材质干涩，一旦被勒住，想要自己解开没有几分钟时间打底等于痴人说梦。
钢架下坠的速度超越了云舒的狂奔速度，她被脚下的钢管绊了一下，闭上眼的时间云舒就被带到了钢架上。
另一边的哨兵也未能幸免，云舒的一只脚好死不死地卡在钢管间，她挣扎着攀爬，同时注意着哨兵的动向。
混乱中，哨兵居然被带到钢架另一端，与云舒处于相对状态。
真特么完美。
原本没受到外力影响的钢架很平衡，突然登上了两个人破坏了这份平衡，钢架开始旋转，云舒被卡住的那只脚意外成为了她身处离心漩涡中的支撑点，云舒用这只脚稳住了身体平衡，双臂护头，抵掉了一部分冲击力。
灰尘与碎屑如浓雾张牙舞爪地扑来，云舒摒住呼吸才避免被呛到。
“吱呀。”老旧的钢制环扣发生凄惨的悲鸣，叫喊得让人牙根酸涩，云舒好容易找到了直起身体的机会，看到哨兵正奋力接近被甩出去的枪，云舒视线一变，怎知哨兵或许是太过性急，仅仅差了几厘米，钢架再一次旋转，哨兵重心不稳摔在了钢管上。
撞得他头晕眼花，鼻血横流。
费力地攀上手边的钢管，哨兵努力睁大双眼，他依稀看到了空中不停翻转坠落的人影，云舒没能稳住身体，钢架的倾斜恰好让她用来稳固身体的那只脚重获自由，该说不说卡得这个时间点很虐。
不早不晚，偏偏就是现在，云舒已经没脾气了。
在空中的云舒维持着抱头姿势，她也在寻找新的落脚点，哨兵的反应终于快了一次，云舒若安全了，死的一方必然是他，哨兵发力让钢架失去平衡，云舒咬牙对此不意外，她更着急能握住些什么稳定身体。
很可惜，从中高处坠下，期间映入云舒眼帘的钢管没一处能为云舒提供落脚点，云舒闭目静候着命运的宣判。
这与跳|楼的感觉一毫不差。
失重感侵袭了大脑，类似于眩晕的感觉缠绕着云舒，她觉得下坠的过程放了慢速，心脏像是被浸泡过浓酸液体的银针扎了一下。
不可忽略的酸涩让云舒沉下的每一秒都保持着清醒意识。
发丝拍打着云舒的侧脸，整齐的发尾变得凌乱，云舒面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她看着钢架上的哨兵越来越小，哨兵愣住却不敢再随意动作，上面说过要活口，这人若是死了哨兵停下思绪，不再想下去。
地面传递而出的阴冷感其他东西替代不了，她快落地了，云舒想。
她将身体弯曲成最佳防护的姿态。
离地面30厘米，云舒将头部蜷缩进臂弯。
15厘米，她嗅到了源自地狱的刺骨寒峭，直扑她的面中。
5厘米，从地面疯狂泄出的寒气占领了云舒的身体各个角落，大脑犹如被强行灌了铅，拉扯着云舒的全部神经。
3厘米，云舒做好了一切准备，然而
缰绳缠住了她的脚踝，云舒迟疑了一秒随即惊醒，此时她还在下坠，回忆着生硬的拉扯感，云舒松开手臂，向下看着。
这瞬间，云舒目睹着自己与地面擦过，短发扫荡着地面，云舒呼吸不由得加速，快速摸索着腰后的枪。
之前为确保枪不会如哨兵一般在空中被甩丢，云舒藏得极深，导致非常不好拿出来，脚踝仅靠着一根绳索固定，云舒的身体并没有核心稳定点，很难在这种情况下做到三秒内拔枪。
与此同时，哨兵的一颗心落地，在他与云舒两个人反复变动位置之时，被哨兵弄丢的枪神奇地回到了哨兵的视野，云舒的余光扫到了哨兵去摸枪的身影，她的动作更快了些。
云舒想一枪毙命，而哨兵只要让云舒失去行动力即可，哨兵不需要浪费太多时间在瞄准这一环。
“啊--”哨兵不断地向前伸着手臂，发出焦急的怒吼。
不足1秒的时间，哨兵的指尖儿勾住了枪柄，他大喜过望，而云舒摸到枪的时间比哨兵慢了一步，拔枪的那刹云舒看到了上空直指着她的漆黑枪口。
死气传满了角落，杂音在同一秒杳无痕迹，好似不存在过。
“砰！”枪声穿透了空间，让人呼吸骤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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