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遥远的呼唤

在锦州之外的辽阔平原，暗影族的八旗大军扎营布阵，井然有序。自努尔哈赤时代开始，便有严格的规定：无论行军还是狩猎，都要筑起坚固的壁垒，并挖掘深深的壕沟，由麾下的精锐部队担任“哨卫”，穿梭于帐篷之间，以防敌人的突袭或己方的叛逃。
  莽古尔泰，这位自诩为“暗影族第一勇士”的将军，无疑是努尔哈赤遗志的坚定继承者。无数形状各异的帐篷在这片土地上拔地而起，它们排列得如此整齐，既不显杂乱，又散发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穿过辕门，深入营地，四周的气息愈发冰冷凝重。尤其是在营地核心地带的主帐周围，寂静无声，只有数十名身穿蓝色铠甲的暗影族战士巡逻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气中。
  一面绣着“黑翼巨鸟”的巨大黑色旗帜屹立于主帐之前，在空中随风猎猎作响。
  步入帐中，十数位全副武装的指挥官分列两侧，他们身披重甲，留着浓密的胡须，其中最为显赫的是位居上首的暗影族三王子莽古尔泰，身边还陪伴着两位看似饱读诗书的智者。
  而那位名义上掌控着广宁城中数万人类军队的“汉人统领”石廷柱，此刻恭敬地站立于营帐中央，脸上未有一丝被夺去权力的愤懑。
  “豪格那个小子，居然让我带兵返回广宁？”
  。。
  。
  半晌，莽古尔泰那粗犷如古老山脉的声音在宏伟的魔法帐篷中轰鸣，惊得围坐一堂的法师们猛地抬头，他们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光芒。
  大魔导师离开学院已有半月之余，为何留守在永恒之城、监督魔法学府的“学府长子”突然命令他们返回光辉之地？
  难道是大魔导师在对抗暗影军团的前线遭遇了挫败？还是说，永恒之城的后方发生了动荡？
  各种揣测如幽灵般在帐篷内飘荡，低语声此起彼伏，如同夜风下的密林。
  "有什么新消息吗？"
  相比那些动辄就惊慌失措的年轻法师，端坐首席的莽古尔泰显得更加沉着，他短暂的疑惑后即刻恢复了冷静，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跪在他面前的女巫。
  "禀报尊贵的魔法师，近来我们接收到的情报显示，北方的冰霜巨人林丹巴图尔近期频繁调动兵力，似乎有着不可告人的图谋。"
  "为了避免任何可能的意外，学府长子豪格特别命令您返回光辉之地加强防御..."
  待女巫说完，莽古尔泰的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光芒，脸上的表情显露出恍然大悟。
  原来，留守永恒之城的豪格之所以急召他回光辉之地，是因为那曾经闻风丧胆的冰霜巨人首领正虎视眈眈地窥探着。
  "你可以先下去了。"他轻轻摆手，示意那紧张不安的女巫先行退下，随后，他靠坐在身后由神秘兽皮制成的椅子上，面容展现出前所未有的从容。
  他今年已届四十一年华，尽管他是努尔哈赤的第五个儿子，但因其母亲曾是努尔哈赤的“大妃”，拥有无比尊崇的地位，自幼便在努尔哈赤亲自教导下成长。
  待到成年，他就像哥哥褚英、代善、阿敏一样，追随在努尔哈赤左右征战四方，铸就了无数辉煌。
  为此，在努尔哈赤创建“元素联盟”的时刻，他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正蓝旗的领导者，并被授予“大魔法师”的称号，地位仅低于代善和阿敏两位。
  尽管内心藏匿着无尽的野心，莽古尔泰深知，那女巫联盟的至高王座已与他无缘。
  他之所以能在皇太极的排挤之下“重振雄风”，不仅因为他能帮助皇太极抑制大魔法师代善和二魔法师阿敏的联合，更因为他自身在军队中的强大影响力与忠诚拥戴。
  赫赫战功与部下狂热的忠诚，是他能在皇太极“清洗”下依然屹立不倒的根本。
  对于皇太极展露出的“野心”，莽古尔泰心知肚明：那个看似平凡无奇的弟弟绝不能容忍“大魔法师”共同议政的局面，也无法接受与他并肩共坐的命运。
  现在，他带领精英尽出，却让莽古尔泰坐镇光辉之地，防范那些曾经的敌人，显然是想借此机会削弱他的力量。
  毕竟，这些昔日的敌人早已今非昔比，在过去两年的“休养生息”后，他们已经渐渐摆脱了被大金勇士“征服”的阴影，甚至开始拥有反击的能力。
  每当回想起那段时光，莽古尔泰的心头便会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哀愁，那是他派遣至幽暗森林边缘的宁远城，却再无音讯的两百铁骑。那些，不是寻常的战士，而是两百名血统纯正的女真勇士，而非归顺的蒙古流浪者或软弱的汉人农夫。他麾下的正蓝旗，即便拼尽全力也仅有万余勇士。
  毋庸置疑，宁远城中那些曾经让他们金国饱尝苦头的“幽界家族”已经重新归顺了帝国，不再如同以往那样自立山头，让金国轻易得逞。
  思绪流转，莽古尔泰嘴角勾勒出一抹嘲讽的微笑，心中五味杂陈。
  尽管光阴荏苒，那些记忆的碎片已逐渐模糊，但莽古尔泰依然清晰记得，当他还是个孩童时，他的父亲，伟大的汗王，为了建州女真的族人，在辽东总督李成梁面前何等的卑微。那时的大明帝国如此强大，以至于他们这些女真部落不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只能匍匐在它的脚下。

  然而，正是由于李成梁的私心——他希望保留一些力量来巩固自己的地位——才给了建州女真一个宝贵的机会，得以喘息并逐渐积聚起与大明抗衡的力量。
  长时间的沉思后，莽古尔泰终于驱散了心头的杂念，转而注视着眼前的神秘沙盘，若有所思。
  蒙古大汗正蓄势待发，锦州城内的帝国军队更是虎视眈眈。若继续逗留于此，腹背受敌的风险不容小觑。
  这里，不适合久留！
  “呵，豪格的信使还真是时机巧妙。”
  “老八啊老八，这不是我这位贝勒临阵退缩，而是你那好儿子的旨意呀！”
  一声低语之后，莽古尔泰突然抬眼，面容狰狞，面对帐中将领们疑惑的眼神，高声下令：“传达我的旨意，立刻整备兵马，我们回广宁城去！”
  “遵命！”
  在险象环生的战营中，谁都不愿久留。因此，对于莽古尔泰的决策，帐中的将领们毫不犹豫，躬身应允。营地内，宛如野兽般的吼叫声骤然响起，吸引着四周巡逻的士兵纷纷停步。
  与此同时，在辽东海峡对面的朝鲜半岛，数千全副武装的朝鲜战士正在义州城集结。这座位于朝鲜边境的战略要塞，曾是抵御外敌的关键堡垒，高丽王朝曾在这里多次击退隋炀帝杨广的侵袭。
  晚明时期，随着努尔哈赤领导下的建州女真崛起并在赫图阿拉建立国家，朝鲜不得不在义州原有基础上，加强了城墙和堡垒的建设，以防范女真人可能的大规模入侵。
  然而，命运弄人，朝鲜大地之上风云突变。在古老神秘的东方，女真族的新领袖，皇太极，以其非凡的决断力，犹如地狱深处觉醒的魔神，引领着成千上万桀骜不驯的骑兵团，穿越了时空的缝隙，踏入了朝鲜的神圣疆土。
  女真八旗的铁蹄，犹如狂风暴雨，势不可挡，朝鲜的守卫者们在无匹的攻势面前，宛如秋日落叶，四散奔逃。短短半月之内，女真大军以义州为起点，势如破竹，直至朝鲜国都城外，迫使朝鲜国王李倧，在忠诚侍卫的护送下，遁入遥远海岛，此段历史，世人铭记为“丁卯胡乱”。
  正是这场战役，彻底颠覆了朝鲜的战略布局，让那些试图在明朝与女真人之间左右逢源的大臣们，梦碎战场。朝鲜内部，一些胆小如鼠的朝臣，早已忘却了明朝曾经的恩惠，心中只剩恐惧与迷茫。
  那些原本用以抵御外敌的城墙，只留下半成品，孤独地矗立在风中，千疮百孔，只有零星守军驻守，守护着这片伤痕累累的土地。而这幅景象，也引起了对岸女真大军的高度警惕，他们仿佛能够感受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
  “加速，再加速...”
  “领主之命，夜幕降临前，务必完成浮桥的搭建！”
  在碧空如洗之下，一位身穿重甲的将军，屹立于一座临时构筑的高塔之上，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锐利，扫视着下方忙碌的士兵，神情透露出一股前所未有的紧迫感。
  国内的命令来得太突然，即便是他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将，也不禁感到手忙脚乱。
  “领主...”
  见四周无人，副将悄然靠近，声音低沉而谨慎：“陛下这番举动，意欲何为？”
  “我们究竟是在援助明军，还是与女真人并肩作战...”
  呼。
  这句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高台上氛围骤然凝重，原本一脸凶悍的将军，此刻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沉默下来，表情显得复杂而矛盾。
  理论上讲，过去两百年间，明朝一直是他们金国的庇护者，曾在万历年间，助他们击退了野心勃勃的倭寇，保住了国家的尊严。
  而女真人，崛起于幽暗的深山，仅仅半个月时间，便兵临朝鲜国都城下，造成了巨大的人员伤亡，两国间的仇恨犹如血海。
  从表面上看，朝鲜的选择似乎再明显不过，然而，那些掌握大权的朝臣们，却被女真的震慑力彻底吓破了胆，一心只想苟且偷生，丧失了抵抗的意志。
  甚至连借助政治手段登上王位，受到明朝支持的李倧，在面对辽东战局时，态度摇摆不定。一方面禁止毛文龙在朝鲜驻军，却又暗中提供粮草物资，甚至拒绝女真人“借用船只”攻击皮岛的请求，这一切，仿佛陷入了无解的困境。
  然而，就在同一时刻，朝鲜国王李倧却在暗地里派遣使者与北方的兽人部落进行密谈，甚至在上个寒冬，秘密赠送了他们一批魔纹锁甲，似乎在两个阵营间玩弄着权谋游戏。
  “大人，我也不甚清楚...”
  过了一会儿，站在魔法塔顶端的骑士才缓缓摇了摇头，在身后副官困惑的目光中，有些犹豫地说。
  他的名字叫张晚，是朝鲜境内最强大的魔法师，曾以一己之力平息了“李适之乱”，助国王李倧稳固了王座，同时与东方森林的守护者毛文龙维持着密切的联系，被认为是国家的“防御派”领袖。
  然而，正是因为他坚持自己的立场，他触怒了朝廷中的“求和派”，那些渴望与兽人部落结盟的懦弱者。因此，他请求离开繁华的都城，回到边境的城堡中继续研究他的魔法。

  今日清晨，一封急件从朝鲜国王李倧那里传来，命令他立刻在魔法之河上架设一座能够承载大军的浮桥，以供远征军通行。
  但是，对于接下来的行动，李倧却没有给出任何指示。
  “大人，近来我确实听到了一些传言...”
  看到都元帅张晚仍在沉思，先前开口的副官迟疑了一下，鼓起勇气说。
  “嗯？是什么事..”
  听见声音，朝鲜的都元帅张晚立刻急切地询问，他因为被排斥而感到不满，整日沉浸在烈酒中，很久没有关注首都的消息了。
  “你还记得都元帅姜弘立吗...”
  面对张晚疑惑的目光，跟随他多年的副官缓缓提起了一个似乎有些陌生的名字。
  “姜弘立...”
  眉头紧锁，张晚努力在记忆的碎片中寻找这个名字的信息，只觉得有点熟悉，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听到的。
  当看到张晚脸上迷茫的表情时，另一位一直沉默的副官小心地提醒：“萨尔浒...”
  轰！
  仅一句话，张晚的眼睛猛地一缩，立刻认出了这位名字异常熟悉的姜弘立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不是牺牲了吗...”没有任何迟疑，张晚立即追问眼前脸色大变的副官。
  在人类纪元末期，大明帝国担忧建州兽人带来的威胁，决定集结各边境的精锐部队，在辽镇集结，意图一举平定兽人的侵扰，却不料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惨败，历史将其称为“萨尔浒之战”。
  为此，大明帝国特别请求朝鲜派出援军，而受命率领军队出征的正是这位姜弘立。
  “大人或许不知道...”
  “最近国内流传着一种说法，称姜将军并未牺牲，反而在兽人部落中担任要职，深得兽人大汗皇太极的信任...”
  这话一出，都元帅张晚当场愣住，心中掀起了波涛汹涌的情绪，国王李倧的态度本来就左右摇摆，如今再加上姜弘立这个意外因素，很可能会彻底倒向兽人一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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