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隔天里梅就弄了条咒力凝成的白色巨犬跟泷姬玩儿，五条九仔细检查过，确认是里梅本人的咒力痕迹，便同意了对方暂时留下来。

        禅院家喜欢把不知名但有天赋的咒术师拉入本家，给予对方“禅院”的姓氏，所以有几个没见过的很正常。

        确信自己获得了五条九的短暂信任，里梅便找准了自己“定位”，暂时以“禅院长者”自居。

        他活了三百多岁，是平安时代的术士，自然有许多五条九听都没听过的咒术秘闻。

        且，他也需要通过教学判断五条九和半妖谁更合适。

        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里梅终于明白了为何十岁的咒术师更愿意跑出来执行任务。

        十岁的人类，骨头早就不软了，根本不存在握不住笔的情况。但十岁的五条九写出来的字就是软趴趴的蚯蚓，里梅花了好些时间才辩认出来对方写的是“有誓永不忘，明日不可欺。”

        这是平安时代女性和歌的绝唱之作，表达的是对爱情的忠贞和对不合理婚姻制度的抨击。

        里梅看不懂，但里梅大受震撼。

        五条九生母早逝，直到他五岁立住了，五条佑才又娶了妻子。怎么说都是对这个好大儿仁至义尽，没想到他心里还藏着这样“叛逆”的心思。

        至于五岁的半妖，她写字才应该是软趴趴的。可没想到半妖的字迹算不上风骨，但已经初具形态，写的字又稳又漂亮。

        难怪五条九有这么大怨气。

        但是有怨气好啊，有怨气就更加适合作为容器了。

        接下来，里梅变着花样教学，兄妹二人各有所长——五条九擅长结印，半妖就擅长攻击；五条九擅长速度，半妖就擅长力量；五条九反应迅速，半妖就行动果决。

        里梅：……

        怎么说，你说你们两个怎么就不能一个是全才一个是废物呢？这样二选一真的很难啊。

        选择困难症发作的里梅长吁短叹，看得泷姬越发努力。

        如果不是清楚知道五条佑就在城里的某处，里梅可能会把两个都带走养大，耐心地把其中一个当成另一个的磨刀石。可惜他用诅咒吸引了五条佑的注意，用杀生丸逼出了半妖，就不得不尽早选定，不然五条佑和犬妖迟早把他炖了。

        想到半妖在某个未知的晚上会失去力量成为宿傩的弱点。

        里梅仔细思考了两天，最后选定了五条九。

        却不料当天晚上，半妖的尖耳逐渐化为人类的耳朵，银色头发颜色加深，最后变成了黑色。

        她失去了全部妖力。

        野外生长的半妖忌惮旁人知道这一日，必然会小心谨慎。然而被五条佑养大的半妖并不在意，甚至在这一日完整地结出了属于术士手印，得意地朝五条九炫耀：“看吧，我就说我能用咒力。”

        里梅：“……”麻了。

        他选择困难症又犯了。

        这合理吗？啊？！

        平安时代遗留的大咒术师稳定心绪，深知二选一在二选一中犹豫不决只能导致两个都丢了。

        五条佑必然知道今天是半妖失去妖力的日子，他临时派去拖住五条佑的诅咒大抵也指望不上，必须尽快让五条九吞下手指。

        会客室，里梅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根手指。

        “弥生。”他说，“你很强，但今天泷姬失去妖力，诅咒和妖怪们会寻觅着她的味道前来，我们需要提前做好准备。”

        说着，他把手指推到五条九面前：“吃下这条肉干，你的咒力便可以无限提升。”

        “0无限提升还是0吧。”五条九挠了挠头发，“你不知道我是天与咒缚吗？”

        你不知道我是天与咒缚吗？

        你不知道我是天与咒缚吗？

        你不知道我是……

        什么东西？

        天与咒缚？

        里梅的脸一寸一寸裂开了。

        他提前布下的帐在此时启动了，扭曲的诅咒、遮天蔽日的妖怪们纷至沓来。

        这是个会放大半妖味道的帐，可以短时间内吸引大量的妖怪和诅咒。

        他舍了老本，冒着被五条佑和杀生丸抓到的危险放大半妖的味道，怎么也没想到五条九是天与咒缚，是个怎么提升咒力都是0的废物。

        麻了。

        但里梅不愧是苟了三百多年的术士，立刻退而求其次，选择泷姬。

        然而五条九完全不把这些诅咒和妖怪放在心上，只是招呼泷姬出去：“我给你压阵，随便打。”

        泷姬用力点头，握紧手中的肋差。大约是里梅当老师实在太过尽心，肋差又在泷姬手中变长了些许。

        她的实力并未因为失去妖力而退步，相反，似乎是因为身体里只剩下一种力量，她的身体更加轻盈，对力量的应用也更加得心应手。

        里梅单看她施咒起手，觉得自己被五条佑打断过的肋骨隐隐作痛。而这个时候他还要维持“禅院长者”的人设，与泷姬一起收割诅咒和妖怪。

        初期出现的妖怪并不够强大，里梅卡着时间，只等着强大些的妖怪和诅咒到了，就装作旧伤复发的模样倒在一边。

        五条九也终于拔出咒具，站在气喘吁吁的泷姬身后：“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被夸奖的泷姬笑笑，但并没有退下。五条九也并没有让她退下。

        五条家的兄妹配合默契，几乎把里梅护得密不透风。

        这还不够。

        里梅心想。

        他需要一个机会，一个五条九被妖怪们牵制回不了头的机会。

        电光火石之间，他聚集力量，结印：【冰凝咒法·直瀑！】

        刹那，以里梅为中心，十几重冰川交叠向外扩散。本就初春寒风刺骨冰雪未融，给了里梅极大的施展空间。

        五条九和泷姬躲闪不及，一击中的，被冰柱钉在了原地。

        长舒一口气，里梅正要发表自己的反派宣言，就遥遥地感觉到五条佑的咒力压制。这个时候就不要说话，只需要把手指塞进离自己更近的五条九的嘴里。

        对不起，宿傩大人，以后会有更好的容器的。

        突兀地，整个帐被一股极端邪恶的力量冲破。

        里梅的冰雪术法被整个打破。朔月之夜，只有积雪能够反射屋中的灯光。

        失血让泷姬的身体变冷，失去妖力让她看不清楚兄长脸上突兀出现的面纹，狂暴的咒力让她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四肢极不协调地随着狂风摆动。

        “女人！女人在哪里！孩子在哪里！”她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兄长身上传出。

        诅咒之王张狂地撕碎了自己的上衣，大惊失色：“孩子竟是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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