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可这真是巧合。”
潞致强调说，半点不心虚。
七秋和许招寒认识，但你说七秋的事情，和他潞致有什么关系？
——对吧？
钟为眼神微微晃动，很显然，他和潞致想到一块去了。他若有所思，紧接着，对潞致做口型：
七秋。
他问——
这一切和七秋相关吗？
那么，所有人口中言之凿凿已经死亡的七秋，她真的死了吗？
两人彼此凝望。
片刻后，潞致率先错开了目光，看向房间里的另外一个人：“许少将，你搞定了？”
“嗯。”
超大环绕3d屏幕上已经显示出《建设地狱城》的入场动画，这款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发出来的游戏制作不算精美，锯齿清晰可见。但许招寒兴致勃勃：“快开始了，你们谁和我组队？”
“我来吧。”
钟为主动地拿起手柄。
他还对潞致嘲笑自己瞎指挥的事情耿耿于怀，这次正是钟为一雪前耻的好时机。
[诸神永远高高在上]
[而地狱就是诸神的垃圾桶，失败的作品，战败的敌人，厌恶的丑陋生命，都被诸神扔进地狱里]
[而我……]
[最终会向那些高高在上的愚蠢货色们……掀起最终的叛乱]
过场动画结束。
接下来，就是选择角色，钟为还在萨麦尔和别西卜之间犹豫半天，许招寒已经轻车熟路地选中了一个黑发女性堕天使佩珥。
他忽然问：“你们刚刚是在说……”
“没，没说什么吗？”
“……七秋姐吗？”
许招寒停顿了一瞬，忽然声音变得低沉：“不要想骗我，我学过唇语，即便是隔着几千米的距离，我也能准确分辨对方所说的话。”
更别提，两人还在同一个房间内。
顶楼房间里的三个人忽然陷入了某种奇异的沉默。钟为手一抖，直接选中了可控制角色路西法，游戏开始了。
“……”
“……”
钟为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潞致，但那家伙反应比他快，已经溜进茶水间，两耳不闻窗外事地泡摩卡咖啡去了。钟为只好再回过头，干笑一声：“我刚刚选错角色了，路西法太难操控了，要不，我们重来一盘？”
“我不在乎。”
“时间向来不能倒流，不是吗？”
可是，他听不懂你的意思啊？
钟为在心底大声呐喊，潞致就已经是一个超可恶的谜语人，现在，许少将就不要继续谜语人了，这不符合您的风格。
但话不能不接——
钟为硬着头皮：“我刚刚……呃，那个，就是，你知道的，我蛮喜欢前蚀灾队副队长七秋的，你懂得，男人都懂得？”
“啊？”
“就……懂的都懂。”
“我不懂？”
许招寒一脸疑惑地转过头，但他手上也没歇着，即便视线没落到屏幕上，靠着异能，他也能准确无误地收割小怪。许招寒充满疑惑地问他：“你还是想说，我不够男人？”
“……”
钟为豁出去了。
“七秋是我女神，我最喜欢她的脸了。”愿上天保佑，七秋确实是一位不会让人质疑他审美的大美人吧！
那瞬间，钟为只觉得背脊发寒。
从方向来看，正是处于茶水间的潞致向自己的方向投来了死亡视线。
这就是……
……传说中的杀意吗？
钟为能理解潞致，换做他，最喜欢的女神被其他人当众示爱，那反应当然是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而不是什么“好巧哦我也喜欢让我们做个快乐的同担吧”，但理解归理解，但他这不是迫于无奈吗？
他这是帮你掩饰好吗？
不是真的喜欢七秋，更不是你的情敌。所以，快过来帮我打个圆场，把刚刚的那件事糊弄过去。
许招寒忽然脸色一僵。
他原本按键如飞的手忽然停住了。
玩家角色佩珥本来就是标准的祭献召唤系角色，能召唤诸多小弟帮自己打怪，但防低血薄，眨眼间就被小怪们一拥而上，直接砍死。
许招寒：“喂。”
钟为反应很快：“没关系，路西法是个奶，我这就来救你。”
——这就是钟为不想玩角色路西法的原因，这游戏设定特离谱，傲慢魔王这么有逼格的角色，竟然是个奶。
“无所谓，冲开一局就是了。”
“……”
可是，你刚刚可不是这么说的。
钟为腹诽，但明面上不敢表露出来。
许招寒原本盘坐在沙发上，现在，更是放下游戏机，双手托着腮，十分严肃地审视着钟为，轻声说：“……虽然我觉得你应该还在隐瞒什么，但既然你说你喜欢七秋姐，那我也不能将这种宣言当做没听见……”
宣言？
不不不，没必要这么严肃吧？
“好！”
许招寒忽然重重地用拳头锤了一下手掌心，爆发出来的破音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只见许招寒仿佛顶天立地地站在沙发的两个扶手上，双手叉腰，大声宣告说：“那么，你就是我情敌了！”
“……”
“……”
“当——！”
如果嘴里有茶，钟为一定喷给许招寒看，但现在他的表情也没有比喷茶好上多少。而许招寒真正的情敌（？）潞致，表现得更糟糕，他把咖啡壶砸了。
圆滚滚的壶一边喷射着深褐色的液体，一路滚到沙发边缘，滴答滴答地往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滴苦涩的咖啡。
潞致一脸震惊。
钟为……他刚开始也很震惊，但扭头看到潞致的蠢样后，他突然爽了，甚至想掏出手机拍照，留下对方的黑历史。
几秒后，潞致回过神。
他表情有些微妙难明，但片刻后，那种复杂感消失了。潞致好气又好笑地说：“你多大，就开始谈这些情情爱爱的话题，你真的明白……”
“我明白。”
“你……”
“我很早就成年了。”
说到这个话题，许招寒百思不得其解：“我明明很强，比所有人都强，为什么所有人都把我当小孩子，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我当然知道爱情是什么，我没在开玩笑，我就是喜欢七秋姐！”
最后一句话，他说得张扬而理直气壮，半点遮掩和不好意思都没有。
潞致被这番宣言镇住了。
钟为又蠢蠢欲动地想要掏出手机，他本来就不喜欢潞致那万物尽在掌控的表情，现在的潞致，反而显得更真诚。
“输了！”
“完完全全地输了！”
钟为忽然咬文嚼字地说：“和许少将比起来，根本不敢将真正心意公开宣称的我，和世界的舆论对着来……完全地输掉了呢！”
潞致无言以对：“钟为，你在做什么？”
“我在说我自己的心声。”
大概是第一次抓到了潞致的“把柄”，钟为有些亢奋过头了。潞致无语，这表面是说他自己的心声，实际上，分明是在给潞致配音。
这家伙是真的不会看脸色。
——回去再收拾他。
潞致转过头，和之前相比，他更慎重地斟酌言辞：“许少将，但是你的人生不仅仅只有爱情，况且，这有可能是你见过的女孩子太少了，如果你多见几个同龄女孩子，也许就会觉得……”
“见了。”
“什么？”
“见过很多很多了。”
许招寒在半空中比划一下，露出了轻蔑的微笑，那个笑容就像是在说——
你以为他是谁？
他的颜粉、女友粉、脑残粉可是从八岁女娃跨越到八十岁老妪，平日里想和他亲密接触的漂亮女人更是不知凡几。
许招寒认认真真地说：“你不懂，见过越多的人，才会知道全世界就只有一个七秋姐，她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潞致不说话了。
钟为能理解他的心态，他用眼神安慰潞致——兄弟，坚强点，没什么好难过的，也就是被情敌全方面碾压了而已。
钟为的眼神越发慈爱。
平心而论，潞致的条件不算差，他聪明而貌美，往大街上一站，就会有漂亮女孩子索要他的联络方式。
但奈何，许招寒就是全方位碾压啊。
潞致瞥了一眼钟为，见对方对自己挤眉弄眼，就知道这家伙绝对是脑补了一场狗血大戏。
但许招寒这边问题更大。
潞致还没开口，许招寒就很警惕地打预防针：“你想说什么？那些和七秋姐相关的传闻？她是个窃贼，是徒有虚名者，是不要脸的贱人？”
潞致：“……”
这些称呼就用不着详细叙述了。
他反问许招寒：“你知道些什么吗？”
和已经脱离上层一年多的七秋比起来，许招寒虽然算不上领导层，但大多数事情也是要和他通气的。
“……”
“……”
许招寒表情一僵：“我不知道。”
“不知道？”
“他们不让我插手七秋姐相关的事情，其实就是怕我偷偷跑去蚀境，白白松了性命。”许招寒越说越生气，这是看不起他实力。
“他们是为你好。”
许招寒嗤笑一声。
这句“为你好”，他已经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放任那些媒体诽谤七秋姐，也是为了我好吗？”
潞致十分冷静——事实上，他自己都惊讶，他竟然能这样冷静地处理这些事情，指出许招寒言语中的问题：“可是，你根本就不清楚实情，不是吗？要知道，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不知心……”
许招寒打断他：“我当然知道！”
“……”
“你到底想说什么，还是说，你是那个人请来的说客吗？”
潞致只好闭嘴：“不是。”
他对于许招寒口中的那个人的身份，有好几个不同的猜测，但无论哪一种，潞致都不想扯上关系。
他不说话。
许招寒也不说话。
钟为也不敢说话。
整个房间里陷入一片令人难堪的沉默，唯独悠扬的游戏音乐还在播放，甜美的女声低吟浅唱，歌颂着自由和希望。
片刻后，许招寒低着头，嘟哝着说：“那是他们都不懂……”
声音有些低。
为了听清楚，潞致不得不往前走两步。
“……他们都是一群人云亦云的傻逼！他们见过七秋姐吗，和她说过话吗，和她相处过几天？他们只是靠报道里的几行话，自以为是地构建出一个可恨的形象，然后对虚假的人设声讨——”
“……”
“这种高高在上的道德宣判真的是恶心透了——她不是一张纸片，也不是两行字就能构建所有的人生，她是人啊，活生生的会哭会笑的人，她活在真实世界里，而不是活在道德标杆里。”
“……”
“我知道七秋姐是什么样的人。”
“……”
“你们总觉得我小，我不懂，我的人生就是不断地和蚀打架，没经历过人海浮沉。可我是异能者啊，言语会说谎，表情会说谎，但一个人的心跳不会说谎，呼吸不会说谎，激素分泌物不会说谎，我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她绝对不会做那些事情——”
“……”
潞致抬起手，他其实想摸摸许招寒那头夹着几缕银丝的头发，但对方忽然抬起头来——
不知何时，许招寒已经泪流满面了。
潞致哑然失笑：“你还说你不是小孩子……”
“我说不是就不是。”
“好，你长大了。”
“……我说过吧，任何谎言都骗不过我。”许招寒很不爽地强调，他讨厌这种被敷衍的感觉，换其他人，早就被他赶走了。但是，许招寒又怀念潞致身上似有若无的七秋姐的味道。
“嗯嗯，我知道。”
“这些话，他们都不准我说，更不准我公开发表类似言论。因为会影响我形象，降低我人气——可是我为什么要在乎那些？”
“……”
“……”
潞致突然踹了钟为一脚。
钟为莫名其妙。
就在这时，许招寒忽然慎重其事地从沙发上跳下来，整理了一下乱糟糟的领子和衣摆，向钟为鞠躬：“请你务必要将刚刚的话如实报道出去。”
“……”
“……”
“…………哈？！”钟为差点从原地蹦起来，他不知道是该赶快扶起许招寒，自己万万承受不起这样的大礼，还是说点别的什么。
“我听到了你在楼下说的话——整个蚀灾局都在我监控范围里，就算我不想听，也能听到，这是被动的。”许招寒很不好意思地说，他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愿意被他监听。许招寒继续问，“你不是想要做一个我的专访吗？”
“是，是有这回事。”
“开录音吧，请把我的话全都如实地报到出去……”许招寒停顿了一下，忽然说，“虽然可能会得罪一群人，但没关系。”
潞致担忧地问：“真的没关系吗？”
“没关系！”
许招寒大大方方地挥挥手：“反正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宿主，你不开心？]
[我应该开心吗？]
[当然应该开心，按照系统对未来名誉值的预测，这份个人专访发表出去后，虽然七秋总体的舆论值还是负值，但许招寒有一群脑残粉后援会，无脑相信偶像说的所有话。]
[你的意思是……？]
[恭喜你，名誉值可能会提升到负八千多……]
[……]
[……]
[这不对劲吧？]
[本系统对名誉值的预测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可是，这可是她们的偶像宣称喜欢另一个女人，虽然我不关注娱乐圈，但大致也知道她们的心态，不应该是许招寒大幅掉粉吗？]
系统慢条斯理地回答：[你这番分析也不算错……]
[你这明明就是在说反话。]
[只不过，你搞错了一个前提，那就是，七秋在大家眼里，已经是一个名声狼藉的死人了。]
[所以？]
[所以，严格来算，许招寒还是单身啊，而且，即便七秋身败名裂他也愿意相信着她，爱着她，他的粉丝自然而然地就会想——]
[想什么？]
七秋突然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想——]
[既然就连道德人品堪忧的七秋都能被爱上，那么，只要我表现得比七秋强一点，是不是我行我也能上？]
[呜呜呜呜许招寒好惨啊，受过情伤的男人果然是需要我来拯救。]
[守寡鳏夫非常香香。]
[……]
系统老气横秋地说：[脱粉的当然有，但大多数粉丝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磕，你懂了吗？]
[我再琢磨一下。]
有时候，就算是自己也是女孩子，但七秋确实不太懂某一些女孩子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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