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苏醒
这是?沧彻放下手臂,愕然发现自己站在分别不久的伤心地——孤寒崖最高处。
想起沉寂的伤悲,薄弱神识依然能感到心脏被人抓紧的窒息感。
头顶上,散发着彩色灵芒的高大树冠几乎遮蔽了孤寒崖,一朵朵五色透明的灵花漫天飞落,像极了云息城里的花树。
沧彻蓦地睁大眼眸,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扑入了鼻息!
他转过身,惊讶瞬间变成恐惧,睥睨千秋万世的暗殇之王,竟被吓到向后趔趄了数步,差点摔倒!
五色灵树下,润白玉石榻上,青迁仰面躺着,一条血迹斑斑的手臂垂落在地,手边掉落一柄染血的精致金色匕首。
青迁一身如雪白衣被鲜血浸透,心口、胸口、腹部是触目惊心的三个血洞,新鲜的血液正自致命伤处泉涌而出……
“不。”沧彻微弱神识几乎被震碎,摇晃着,艰难踯躅靠近,徒然无力的跪在玉石榻前。
他颤抖着双手,慌乱无措的去堵青迁狰狞可怖的伤口:“这是怎么了,迁,发生了什么?”
可是幽魂般的神识,血水无碍的穿手而过,徒劳无力。
“是谁伤了你?!”沧彻崩溃的抱头恸哭,天崩地裂的痛!
尽管有恨有怨,可这个人的一丝伤一丝痛,同样让他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在他无力追寻的数万年里,竟不知青迁遭过这样的罪?竟不知有人胆敢将他的心头肉伤到如此、伤成如此!
“是谁伤的你?我要将他碎尸万段!”沧彻俯身,虚虚捧着青迁脸,泪珠断了线的落下,却没有一点能落在青迁脸上;再深的悲伤他们也无法共鸣。
这是璇若魂石内不知隔了多久的时空、多遥远距离的记忆。
青迁眼神已然失焦,他喉结微动,嘴唇无力翕合两下,想说什么却已无力;唯有一行眼泪滑下眼角,随着满榻的血水侵入玉石内……
那是璇若魂石上血丝的来源!
沧彻恨透了自己。怎么就瞎了心眼,失了初衷甘心沉寂!
因为那一次不能承受的欢爱?就忘了逆天改命、痛苦重生的缘由?他不知这个该死的‘世’,让青迁过去、现在甚或将来遭的罪受的苦,却只想放手舍弃,无能懦弱。
“你想说什么?迁,你想说什么啊——”沧彻贴耳在他唇边,努力辨别青迁声音。
玉石榻上的青迁嘴角流出浓稠的血,瞳孔渐渐涣散开去,艰难呢喃出最后一句话:“沧……彻,愿永世不遇……”
“?!”
沧彻霍然起身,不知置信的望着血泊中人,极痛和狠戾同时逼至眼角,猛然攥拳!
死生不共、永世不遇!
“……原来,这的确是你的初衷。”他咬破嘴唇,悲怆闭上双目,想起初遇青迁时满眼冷漠仇恨,心如刀割,“我千世万世的寻你,而你只希望‘永世不遇’。”
沧彻抬手捂住眼眸,指缝里泪水涟涟,嘴角的笑却凄然无奈。
伤的还不够吗?本已身心俱死的沉寂了,为什么还要发贱追逐这缕气息,作死碰触这个人的魂石?
“就这么弃我、厌我、恨我……,可总地告诉我个缘由啊。”沧彻无力跪在榻边,望着多看一眼都心碎至死的血人,虚虚握住青迁惨白的手,将额头抵上,痛哭失声。
想将一切抓住、捏碎、嗜血、复仇!让所有的阴谋、背叛、离弃付出最惨重的代价!
许久许久后;隔着千万年时空,那个青迁永世不想再遇的人一声悲怆回荡在五色灵树下:“我发誓……”
沧彻微弱的神识怦然破裂!
那裂骨裂心的痛化成了一根尖锐的刺,将孤堡中沉寂的王者痛醒。
原来无论怎样恨,终究放不下那个人。为了他,一次次从将死解脱的边缘挣扎而回,泅渡苦海,妄念重逢。
直到期许的重逢变成了殇逢,才知那刺痛不过才是个开始——
阴暗潮湿的孤堡里,天井中央一地血色彼岸花蓦地飞离,悬停在半空,高低错落,瑰丽凄美。
沧彻身体自冰冷石板上升起,长发如雾微漾,在朦胧天光里,缓缓睁开了双眸。
“为什么还要逼我醒来?”心都死了,这活还有什么值得眷恋?在洪荒绝境中被痛醒,那是因为还有妄念;而现在呢?
眼泪坠落到一朵彼岸花上,游离在他指尖,停留了片刻便被蓦的攥碎!
不~~,还有这一腔无处释放的恨!
一刹那,所有的彼岸花破散成了漫天黑羽,风暴般飞舞萦绕在沧彻周身。
“小主人!”阿腐自苔藓里露出脸,看到黑色风暴中冉冉飞起的王者,激动的从门板上欠起头来。
“阿腐知道,无论多难您都会挺过来的,就像小时候。”肮脏腐水沿着苔藓纹理,从它白骨眼眶里流下。
风暴中,沧彻仰望着天际,第一次感到心里空落落的:“还剩下了什么?除了离弃背叛的恨,心里还剩下了什么。”
我们终究站到了彼此对岸。青迁,一切终如你所愿!
孤堡之外,风云聚集,晦暗天宇上,雷电缠绕着乌云,形成巨大漩涡盘旋在高空。
风暴自落沙海卷起,巨大的沙尘暴席卷过白骨累累的荒凉戈壁,淹没了黑色的阙亭关,向着白色的帝都肆虐而去。
风暴之眼里,沧彻飞起,凌厉风息如同缎带缠绕上身,幻化成轻若云雾的黑色羽衣,紧紧束缚着纤瘦如鹤的腰袢。
那是亘古暗之力幻化而成的灵力羽纱,层叠隐障,整整七重衣!
沧彻霍的仰首展臂,头顶风暴中,无数闪电交织如梭,洪荒为纬、暗为经,织就成一袭华丽玄色王袍从天而降,庄重的罩在七重羽衣上。
灵芒光痕沿着银色纹理流淌,来自洪荒尽头的暗之力凝成紫金色的王气升起,矍铄之华能淹没黑色夜空中所有星辰光芒!
“从此后,再无‘倾海世子’,唯有‘暗殇之王’!”沧彻一声呼啸,如同一道黑色闪电向着戈壁尽头、白骨之森外飞逝——
连枝似的黑色闪电落在苍凉大地上,云暴在苍穹之上漫卷,天际上唯有一道灵光星矢滑过,所过之处,风沉电落,天地屏息相迎。
帝都百姓眺望着天际尽头那巨浪般涌来的黑色风暴,瞬间陷入倾沙覆海灭顶般恐慌中。
“那是?”忧寒站在堕天殿前,抑制不住的颤抖:该死,又是他、又是他!那自小摆脱不了的噩梦。
“去!”忧寒一挥手,无数化鸟幻化成了巨大的凶猛翼兽,飞出了白色帝都,向着天尽头的风暴迎面而上。
“我才是无之的王!”忧寒站在无之忧君巨大石像的阴影里,目寒针锥。
遥远的天尽头,沧彻望着汹涌向帝都的风暴,满目讥讽:任由风暴席卷帝都,那些蝼蚁将如尘倾覆;可是,他沉重彼压的痛苦呢?洗涤仇恨,他想要留下清晰痕迹,让他们感同身受!
“别急,会有这一天的。”
他霍的举起无间杖,杖顶满载了时空之暗,陡然射出一道黑色光柱直击风暴之心。寒气透骨的灵波沿着风暴,波及了无之大陆天宇!
冰波漫过的风暴,有黑色的雪冉冉落下……
白色帝都,滚滚风暴已至头顶!
大部分在这灭世般的恐惧里,只能徒劳的蜷缩在可能躲避的任何角落里瑟瑟发抖;而同时又有不少狂热的强者崇拜者,站在高处,走向街头,挥舞着双臂迎接着灭顶而下的风暴,疯狂嘶喊:“倾海世子!我们的王!”
滚滚云暴,岌岌压下。
堕天之巅,忧寒一声令下,蹲踞在高点的无数翼兽,同时展开巨大翅膀,竭力承接着雷电之击,庇护着身下一方百姓。
无之,自三百年多前的‘裂天之战’后,第一次陷入了危险绝境。
忧寒手握着无之忧君曾经战门的弑神长刀,飞身踏上黑甲翼兽,向着逼至堕天殿前的风暴率先冲去。
当弑神长刀还未触及风暴边缘时,突然,累累风暴骤然凝固,由远及近如同一层寒冰迅速铺满整个晦暗天宇,戛然止步在堕天殿前。
黑色雪花,普天盖地的飘落。
“黑色的雪?”有人伸手接了一片,那雪花瞬间融化在掌心,化成一股直透心底的寒激遍全身。
忧寒长刀僵硬在半空,在满城百姓仰视里就像个笑话,被戏耍的屈辱凌迟的他遍体鳞伤,恨道:“沧彻!今日的威逼之辱,定要让你付出代价!”
暗殇之怒穿透时空界限,波及空河。凡俗肉/体难以穿过的时空之门,神的一丝愤怒,便轻易逾越!
无论是深秋泫渊、如春落蕊还是冰冷残城,整个空河大陆在无之风暴止息的刹那,也零星落下黑色雪花。
了歌,城殿青色屋脊上,穿着空河束身武士装的紫姬,静静坐在屋脊上,随风飘荡的束臂彩带上,绣着极为精致花卉。
“黑色的雪?”紫姬伸出苍白修长指甲的手指,接住一片晶莹雪花;那雪花与肌肤相触的刹那,仿佛一道冰冷的闪电将她的心脏击痛!
“……”紫姬怔住,心情复杂至极,“世子,您感知到紫姬了吗?”
赤咸负手冷冷看着屋顶上人,任由疯狂。黑色雪越落越少,渐渐稀薄。
紫姬小心捧着最后落入手心的雪,抵在唇边,失声恸哭:“世子,你真的将紫姬舍弃了?”
被赤咸纳为傀儡之后,她曾也数次偷回客栈,可是早已人去楼空。
所有人消失无影无踪,不留痕迹,没人关心她的走失死活,更没人会找寻她;困兽在了歌,连出城的自由都没有。
“时至今日,你还不肯死心?”赤咸站在紫姬身后冷笑。
紫姬恶狠狠侧目:“拜你所赐,我屈尊于此!”
赤咸大笑:“那无情的魔头,也值得追随。”
“呸!”紫姬朝赤咸啐了一口道:“和你的卑鄙相比,你连他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区区一个卑贱术士,也配和高贵世子相提并论,真是可笑!”
赤咸低头坏笑:“原来如此。你对他并非主仆之诚,而是心有妄念。呵呵,想不到你这种妖人也知忠贞专情。也好,这正是傀儡必备的品性。只是你要明白,谁现在才是你该专一的主人!”
语末,了歌的大祭司猛然变脸,对着紫姬狠狠攥起拳头,就像手中攥着物什,冷酷的揉搓着。
堂堂无之三大死士之一,显贵家族的一族之长,竟全然没有反抗能力,四肢关节犹如被骤然折断,一声惨呼,滚落下高高屋脊,重重摔倒地上,不能起身。
赤咸随后落在紫姬面前,弯腰一把楸起她头发,盯着那张血迹斑斑俊俏的脸,一字一句道:“你的‘世子’既然如此举世无双,那将来我必要会一会他。而届时,你将是我最好的武器!”
“在无之,我一直觉得自己够卑鄙了。可是,在你面前,真是自愧不如!”紫姬满嘴血污的讽刺道。
“所以说,我们的魂和体才能如此完美的契合!”赤咸俯在她耳畔小声说道,“告诉你个秘密:在你之前,我不知白白杀了多少术士,都不能完成这个禁术。所以说,你我之合,是天作之合。”
“哈哈——”红发大祭司仰天大笑,扯着紫姬的头发,将她拖进屋内。
紫姬睁着恐惧无助的眼睛,仰望天空,却看到了比在无之看到的还要可怕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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