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布局
郎朗秋夜下,一艘灯火通明的画舫泊在花溪,所有落蕊透彻或暗隐的妄为,均被一曲素雅丝竹遮盖,就像封闭和筛落了所有的暗,只剩了让人绮想的光……
彼岸薄薄林影里,一个清癯人影踯躅而行,无意中听到了丝音,驻步,侧首望着对岸那团瑰丽影子良久,转身走向了溪边。
百步外,魍魉夜和慕瑶相望一眼,默默地跟了上来。
今夜沧彻素衫单薄,径直走进溪中,在莲花最盛地方屈膝坐下,身体未沉入半分,衣角刺破水面垂落,水草般荡漾。
看不到半点灵力维系痕迹,突破常规的诡异感,普通的就像本生存在。
慕瑶乌瞳不由睁圆了:这个‘世’的一切,在暗殇之王的手里似乎是不存在的,实质‘物’‘像’甚至能自由拿捏成他想要的任何形态!
只是,这样的强者独坐莲丛的背影,却萧索寂寞的让人心疼。
一朵五彩烟花绽放在对岸画舫上,涉水而来的袅袅清音戛然而止,隐约传来吵杂喧闹。
中秋,今日是人间的团圆夜!
“团圆?”暗殇之王冷嗤,抬手向远处画舫虚空一抓,灯火辉煌的画舫骤然灯灭,喧闹变成尖叫,影影绰绰的人影慌张下船,四散奔逃。
“嗖——!”有什么自画舫处贴水飞来,月光下划出一道白色水痕。
沧彻蓦地抓在手中:一坛酒。瓷坛上有被河水打湿了红色签纸——折枝醉,名动空河的落蕊百花酿。曾经了歌屋顶,洛子和他对饮就是这酒,只是那时他喝的是茶水。
多少年没有尝过酒的味道了,不是不能饮是不敢饮。九万年前的那场别离正是醉酒误事,从此后他滴酒未沾。
今夜,久寻的故人也许就在不远处,可他却没了带着恨意寻觅的期盼,近在咫尺的隔阂才是永不能重逢的根本。他举坛仰饮一口,花酒呛喉,剧烈咳嗽数声,稍稍平静,又不管不顾的猛仰起来,咳嗽不断心肺剧痛。
“主子,是滴酒不沾的……”魍魉夜被一阵阵咳吓得心惊,还有他那再经不起折腾的身子。
“一个人的心若苦到了极致,只能自伤!”慕瑶仿佛看到了曾经被心仪男人抛弃的自己,除了借酒浇愁,其实没什么好法子。
慕瑶转身狠摔了下黑色佛尘,咬牙:“我得不到的,一定会帮你得到!”
“你要干什么?”魍魉夜急问,却只看到慕瑶兀自远去的背影,理都没理他。
这个女人?魍魉夜越发看不懂了:明知他是仇人,重生后却并未向沧彻打小报告。看样子记忆并没受损,却深沉莫测的比死前更可怕了!以后,怕是少不了勾心斗角。
他当然不惧生死,只是牵扯沧彻的都恨不得剁之后快;但它没参透的是,为什么要用慕瑶这把锋利失控的刀,他左右不了主子想法,只能多一份心思留意。
慕瑶突然又折返后,魍魉夜真是对她的失心疯瞠目结舌:只见她提着个女子放河灯似的,逆着水流送进青莲深处,送到沧彻身边。
魍魉夜惊的嘴合不拢:这个女人到底在做什么?!
“主人,这是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干净处子,请享用。”慕瑶谦卑弯腰,无视魍魉目瞪口呆,睥睨得意。
魍魉族长豁然明白了用意:原来不是这个女人心胸多开阔,而是想把他直接踩死在主人面前,够狠够毒!活人心暗连鬼都自叹不如。
沧彻放下酒坛,几缕被酒水打湿头发粘连在白皙脖颈上,缓缓垂下鸦羽睫毛,微醺看着缓缓飘近的女子。
未出阁的稚女清丽稚嫩,只着肚兜露着雪白肌肤;眼里虽无法掩饰惊恐,仍不由自主的靠近那姿容如画如仙的男子。
“滚。”沧彻反手举坛又饮了一口,眉间厌恶。
水中瑟瑟发抖的女子,乞怜道:“求公子收了吧,只要公子成全,做驴做马至少我还能活……”
听此,沧彻手一松,酒坛无声沉入漆黑溪水,抚胸咳了几声,才抬眸冷笑:“活着,真的比有些东西重要?”
女子已经哭泣出声:“公子,你想要我怎样都行。爹娘都被杀了,我不想死。求求你,收了我吧。”
沧彻眸光暗寂下去,就像那沉落河底的酒坛淹没进无穷暗里,一声冰冷叹息:“既然都死了,为甚不能死生与共?”
清冷月光带着灰白的寒,将所有笼罩的物什凝固。
沧彻抬指一挥,水面骤起一道黑浪将女子没顶压入溪中,一丝声音都未及发出。末了,才低低自语:“你又怎会知,有时孤独活着比死了还难受……”
然后手腕转向岸边,手指陡然收紧,嘴角含着恨意,凭空扼住了慕瑶脖颈。女人双脚离地,瞠目结舌近乎窒息。
“别再给我自作聪明!再弄这些脏物污我眼,就是你魂飞魄散时!”沧彻手一松,慕瑶重重摔地,脸色白纸大口喘息着:“谢、谢王不杀之恩,慕瑶再也不敢妄揣圣意了。”
沧彻仰望远天孤月,眉目沉郁:死生不共、永世不遇。迁,难道我们这样天涯渐远,难念旧情了?
“我说过:去做你想做该做的事情。既敢窥视我心,就该知道我想要的。”沧彻指尖挑起莲叶上的水珠,径直掷进慕瑶的眉心!
慕瑶霍的心窍清明,洞然主子心意,乌瞳暗华闪烁,深深弯腰一拜:“谨遵圣意!慕瑶先行告辞。”身形一晃消失在瘦林暗影里。
慕瑶刚离开,就有一死士出现向魍魉夜低语几句。魍魉夜身体明显一僵,赶紧至溪转述道:“主子,泫渊南狷出现了浮土碎片。不过又被那会结界的守护者重新隐藏,倾篱公主也赶到了南狷,现在两人恐怕已交上了手。”
“浮土碎片?”沧彻侧首微怔,“看来是被裂痕扰乱时空暴露的。只是这么巧吗?这血雨刚停,倾篱就赶到了南狷。……果然再怎么有芥蒂,还是兄妹情深。”
若非提前通气,骗鬼呢。
“结果还是人家先到,做好手脚等着她。”沧彻摇头,终究是青宫的小丫头,若不是为了契约,实在不该战门。
沧彻蹙眉思量:先是时空异动,后是死界裂痕,护身符先后受到重创,这样的扰动不暴露些痕迹都说不过去。但血雨刚停,倾篱就剑指南狷,看来忧寒的烟火庆贺不是无的放矢。
战家族人的那场血祭看似莽撞,实际大有文章。堕天殿的那个废物什么时候有了这样心机或者胆量?开始算计他了。
但时空紊乱不定,要不那个废物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就是南狷另有隐衷。
魍魉夜伏在岸边拿捏许久,小声询问道:“主子,南狷那边还要跟进吗?北荒隐患越来越重,所留噬鬼已经有点压不住场子了。”
沧彻垂眉看着流水片刻,忽露淡淡笑意:“北荒还远不到火候。现在南狷更有趣。守护者们也许久没有见面了,该是让他们叙叙旧的时候了……。”
“那丫头倒也出息了,瞒天过海的做了这么多年泫渊大祭司。”沧彻觉得好笑,“除了泫渊,还有什么势力介入?”
“还没见其他人马动。这是惊天动地大事,想必泫渊也不想让他人染指。”
沧彻采一朵莲掬在掌心,送到唇边嗅着,良久抬起眸子:“这样的好事怎能不惊天动地?上至残城下至西荒,把消息传遍空河每个角落,让人人都知道南狷浮土现世之事!”
魍魉夜惊然抬首,实在不明主子的意图,但以此谋策,南狷岂不重蹈当年‘裂天之战’的阵势?!
“那、那光神的踪迹还继续追寻吗?”魍魉夜颤声问。
“不必了。挽不回的心,寻与不寻已没意义。”沧彻轻叹。一次次伤的还不够吗?知道你还好好的就行了。
瘦林影薄,只剩下了一袭独坐背影。沧彻反手落下掌中莲,袍袖扫过花丛,万朵莲花蕊腾起黑色焰火,一朵朵自行离径,犹如一大拨河灯悠悠荡荡将人情思逐流送远……
沧彻望着渐行渐远莲灯眼神落寞,手指捻着那层白色里衣袖口,凄然:“青迁,我知道你一定会去的。我们间以天下为棋盘的对弈,才刚刚开始……”
南狷,裂天之战的古战场之一,的确是再好不过的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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