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亲密关系
一路上身边的人都维持着低气压,郑祁在诊所落座的时候也没想通白序青到底在生什么气,毕竟被打的是自己,被唬的是他兄弟,再怎么说也气不到他头上吧。
但他又转念一想,好学生有没有可能是头一次见到这等场面给吓着了?毕竟只是出来买一趟教辅却摊上这码子事,还被城北的大哥大惦记上了,换谁也会觉得晦气吧?
于是他一面伸出手臂给医师,一面安慰道:“放心吧,跟我在一起赵铭德不敢对你做什么。”
白序青便静静看着他,镜片下的眼眸尤如一潭死水,看不清到底在想些什么,却有点不寒而栗。
“你们现在的小年轻啊,才多大就打打杀杀,以为自己天下第一的,等长大再回过头来看,就会觉得真幼稚啊。”那医师开着处方,听见这话就开始语重心长地絮絮叨叨,讲了一会儿,端详着又对白序青发问,“我看你穿得端端正正,完全是好学生的样子,怎么也和小混混玩在一起啊?”
正如他所言,郑祁发型不按要求来,下身改着校裤小脚,左耳还挂着单边银环,再加上那翘得老高的腿,属实看上去和规规矩矩的白序青不是一路人。他嗤笑一声,表示理解,说:“医生,您说的话的确有道理,打架是我不对,我认了,但怎么就扯到以貌取人,交友问题上了?您搞清楚,我可不是小混混,是正儿八经的学生,就在附中读书,那来往这么多人对我没印象也不奇怪,可是我俩关系好着呢,前后桌加上下铺,怎么不能玩一起了?”
医师一脸不信,刚想说“你得了吧”,就看见那混混摸样身旁的好学生轻轻颔首,开口接话:“他说得对,我们关系是很好。”这才露出将信将疑的神情,撕下药方递了过去。
郑祁听着这番话,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心想,果然刚才是害怕的,这不一说完我会保护他,气就消了不是?
白序青自然不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什么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拿上药回学校的时候路上已经没几个人,天完全黑下来,他们徒步走在校园的大道上,晚风吹来,带着夏季少有的凉爽,看着操场上在打篮球的学生,还有慢跑锻炼满头大汗的人,郑祁挥开手臂上的一只蚊子,同身旁人开口:“你以后还是少在这种事情上站出来,那赵铭德没继续为难下去,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认得我,欠我一个人情。”
“为什么不是他怕我报警?”
“这就是你不懂我们这块混的潜规则了。”郑祁少见地伸手搂过他,像是在讲小秘密,高深莫测地凑到耳边说,“你报警他最多怕你一时,要是没我塞的那笔钱,你觉得他之后会不会来堵你?你在校外不可能时时刻刻注意有没有人跟着,要他们给你套个袋子拉到小巷里暴打一顿,见了光之后人都跑光了,你找谁说理去?”
白序青耳朵发痒,却没有推开他:“在你口中的高中生怎么说得和□□一样。”
“我可没有夸大其词,那赵铭德当初也是附中的,高考上不了本校就去了八中,八中你知道的,进去的都是些不太守规矩,没什么背景,成绩不太好的,自然是择木而栖,于是这个在两所学校都有人脉的赵铭德就成了他们的木。没人约束,久而久之越来越无法无天,把那群人逼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毕竟不是什么不良都像我带出来的一样遵纪守法。”
他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手从身旁人的肩膀滑下去,看他随之投射而来的目光,又说:“况且你和我们不一样。”
这句话是笑着讲出来的,在昏暗的路灯下平添几分落寞,白序青望着他,语气说不上温柔,却很认真,像是想从另一个视角探究他所不知道的世界。
他问:“怎么不一样?”
“嗯?”郑祁没想到这个问题,却因为那个神情而思考如何解释,“你是好学生啊,就像一张白纸,这种事要是闹到老师那里,我们老惯犯都习惯通报批评了,再来几次也不痛不痒,你要是因为这事在档案中留下污点,那多得不偿失啊?他们不会因为你曾经多洁白而不去注意之后的沾染的黑点,不论那个黑点有多小。”
“那你呢?”
“什么?”
他们瞳孔相对,镜片上甚至能看见他的倒影:“你明明不是因为自我的私心动手,为什么从来不解释?”
“解释?哈哈,听说过偏见吗。”郑祁收起了笑,似乎回忆起从前,“我有一次打架是因为对方故意冒犯,打到最后他哭了我没哭,于是我成了做错的那方,还有一回发生什么记不清了,只想得起来是对方先动的手,结果他见血了,闹到双方家长来校,最终还是算我的错,不论怎么样,我都是他们眼中的坏孩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序青没说话,郑祁自顾自接着讲:“因为他们家庭美满,生活幸福,而我父母离异,一看就很阴暗,领导觉得是我妈没管教好我,真是笑死个人,老子跟我妈两个人过得别提多快乐好吗,什么狗屁歪理,搞得好像杀人犯都是父母双亡的一样。”
他们后来踩着铃到教室,值班的是韦芳燕,看见白序青微微一笑,点点头,又看见身后的郑祁,翻脸的速度堪比翻书,耷拉下来说:“你拿上语文卷子出来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白序青脚步一顿,才走回位置,郑祁耸耸肩跟上,从抽屉翻出试卷,一面往后面走,一面猜都猜到她要说什么。
他们俩站在走廊上,韦芳燕矮了他半截,他只好弯下背听她讲:“郑祁啊,你知道这次语文你考了全班倒一,甚至是a班倒一吗?”
“老师对不起是我考得太差了。”他摸着鼻子迅速认错,心底却说不会吧,居然这么差,以往六十几分在班里也排不到倒数的。
“我知道你不是傻,甚至还有点小聪明,亚男老师都跟我夸了你数学很好,怎么到了语文这儿就不行了呢?”她顿了顿,又说,“考成这样只能证明你没有好好地,认真地去学习语文,是不是?”
郑祁颇有自知之明地点头。
韦芳燕拿着他的卷子继续说:“你看,背诵默写送分题一分都没有拿,是不是暑假根本没去背?”
郑祁接着点头。
“呵呵,我抽查还漏了你这个漏网之鱼。你看你的选择题,明明发挥得还不错,说明你的基础还可以。”
郑祁心说,那都是我蒙的。
“但是其他的主观题为什么写不对呢,是不是根本没有用心去写,太浮躁了”
郑祁头就没停过。
“多的的我也不和你多说,看你订正得挺认真,应该是上课讲评都有听。”
郑祁心说后半节课全睡着了,都是抄的陈定凯笔记。
韦芳燕看他乖巧的模样,满意地说:“看你的态度,接下来大概率是愿意认真学语文了吧,有没有制定计划呢?”
郑祁总算不用点下去,终于想起上午白序青找他说的事情,为了早点逃脱,认命地和韦芳燕说:“我已经和学委商量好了,他愿意指导我的语文。”
“序青啊?”韦芳燕喜上眉梢,转头看看教室里认真学习的人,又转回来拍拍他,“这样太好了,有他帮你老师相信你的语文一定会有进步的,希望你下次考试不要辜负老师的希望。”
郑祁跟小鸡啄米一样只想逃离,谁知韦芳燕又唠唠叨叨一堆心灵鸡汤后,才依依不舍地放郑祁回班上。
陈定凯看着无精打采回位置的人,问:“同桌,芳燕找你干嘛?”
他们高中的学生,意识已经趋向成年人,背地里基本不会规规矩矩地喊人家老师,要么像贺施玟一样吊儿郎当给程仲取了个秃瓢程,要么像谢航一样勉勉强强喊一句老程,也有和陈定凯一样的,叫老师直呼名字,亦师亦友,更显亲近。
“除了我的语文成绩,还有什么值得她单独找我吗?”郑祁长舒一口气,就往抽屉里开始寻找语文练习。
“哎,同桌你也别泄气,我相信这只是你的一时失误,毕竟数学能考快一百四的大神,怎么着语文也不会差哪去吧?”
“很抱歉我的语文常态就是如此,还真就差到底儿了。你这节课不要找我讲话,不要打扰我学习语文的大业。”
“······”
直到第一节下课铃打响,郑祁才伸了个懒腰,拍了拍低头狂写的白序青问:“我想好了,你的提议很不错,今天就开始吧——所以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怎么写?”
他转过头瞥了一眼递来的卷子,说:“稍等两分钟,我还差最后一步。”
于是郑祁看着他手中的笔飞速转动,再转过来之后自然地拿过他手里的习题,看了几分钟,同他分析道:“课外文言文翻译其实不难,你有没有发现这里的很多词都是课文里见过的?就算是没见过,你也可以试着先把认识的翻译出来,再靠着对句意理解把剩下的翻出来,然后通读是否通顺。”
白序青细致地把那一道题同他讲了,第二堂铃声便打响,郑祁有种豁然贯通的感觉:“我悟了。”
“其实老师上课多少都讲过一些。”
硬是留下这句话,他才转过身。
郑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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