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一错再错
自从蓝若涟他们来到无量剑派后，形势逐渐稳定，再没有其他弟子对萧朗有不服之心，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如今过了三日，这山上已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祥和。这让蓝若涟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这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三天了，也该来了。
蓝若涟静坐在窗前，时不时抬眼留意窗外的动静。
日暮时分，飞鸟归林，树染秋色，山披余晖。山林间一片寂静，唯有鸟啼声回响不绝。蓝若涟的直觉告诉她，要有动静了。
于是她起身系上一件黑色的披风，将双月刀别在腰间，关好屋内门窗，动身下山。
之前顾清霜曾提到过，叶寒是从南面上山救出叶风的，说不定这次，叶寒还是会从那边上来。蓝若涟沿着崎岖山路边走边看，留心四周动静。走到半山腰时，听到右侧有疾风掠过的声响，转头一看，却不见人影。
“你在找我？”
那熟悉的声音蓦地在蓝若涟身后响起。也就是蓝若涟早已习惯他这般神出鬼没，才没有被吓到，反而觉得心安。
见蓝若涟默不作声，叶寒又道：“我看你一路下来，不停地打量四周，像是在找人。怎么，不是在找我吗？”
“是，我的确是在找你。”蓝若涟转过身，勾唇浅笑，“你果然还是来了。”
叶寒冷哼一声，别过脸，沉声道：“看来你都知道了。”
蓝若涟点头应道：“嗯，都知道了。”
“既然都知道了，就给我让开，今日没心情与你闲扯。”叶寒盯着蓝若涟，狠狠地说道，双眸中寒芒闪动，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戾气。
蓝若涟今日来找他，便是想将他劝住的：“你不要一错再错了，收手吧！”
“收手？”叶寒眼眸微颤，有些不可置信地注视着蓝若涟，“我敬萧朗是个君子，是条好汉，把他关在十杀门的时候，没下过狠手，没动过杀心！可你知不知道，萧朗写了本假的心法，害得我父亲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你现在让我收手？做梦！”
叶风竟走火入魔了？
此事的严重性确实是在蓝若涟预料之外，但无论如何，这也不是叶寒滥动杀手的理由，“他是害了你爹，可你将他劫去十杀门便没错吗？凡事都得讲道理，若不是你和你爹先对无量剑派动了心思，使了阴招，萧朗何至于去招惹你们十杀门？”
“你在教育我？”叶寒紧握着手中的剑，咬紧牙关，朝着蓝若涟又上前了一步，“蓝若涟，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蓝若涟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发狠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犯怵，但横竖她都和叶寒说到这份上了，没道理现在退缩，于是心下一横，也上前一步，微微仰头，毫不畏惧地对上他的目光，坚定道：
“那你动手吧。”
看着蓝若涟这倔强的样子，叶寒不自觉地青筋暴起，握紧拳头。与她对视了片刻，叶寒还是忍不住先别过脸，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似的，冷哼一声，转身就走。
真是拿这女人没办法。
可蓝若涟却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于是追上前，抓住叶寒的左臂，开口问道：“无量剑派里，是不是有你的内应？”
叶寒有些生气，她追上来就是为了问这个？于是他故意不去看她，颇为不耐烦地应了声“是”。没想到蓝若涟又追问道：“是谁？可是在五个峰主之中？”
这还得寸进尺了？
叶寒决定把面子找回来，不能这么任她摆布。于是转过身，一脸神秘地凑上前，附在她耳边，幽幽地说道：“想知道啊？等我杀了萧朗就告诉你。”
随后回正身子，盯着她的手，冷声道：“还有事吗？没事的话就给我放手。”
蓝若涟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抓着她的手臂，“唰”地一下就收回来了，然后就看着叶寒在她面前，眨眼间就没了踪迹。
嘶，方才他说话那语气，怎么感觉有点魅惑？
等等，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再不赶回山上通风报信，只怕萧朗就真要成为叶寒的剑下亡魂了。
蓝若涟一路飞奔上山。在这里住了三日，也算是摸透这里的地形和路线，如今抄小道回去，应该能赶在叶寒之前见到萧朗。
半个时辰之后，蓝若涟总算是赶到了萧朗屋前。南华见她气喘吁吁地，连忙上前问她出了何事。
“萧掌教可在？”蓝若涟抬手轻视拭额间汗珠，开口问道。
“在的，掌教正在里面调养内息。”南华点头如捣蒜。
“那就烦请小兄弟代为通禀，我有要事求见萧掌教。”蓝若涟神色焦急，南华自是不敢怠慢，当即轻叩门扉，而后入内通报。
得知来人是蓝若涟，萧朗微微一怔。这几日，蓝若涟从未主动找过她，都是找个弟子带她四处闲逛，今日是什么风，竟将这位大小姐给吹来了。
“请她进来。”
得了萧朗的准许，南华立刻领了蓝若涟进来，又极为自觉地退到外面，顺手将门带上。
待南华退出去后，萧朗这才问道：“蓝大小姐如此匆忙，可是有什么急事？”
蓝若涟语气急促地说道：“我刚刚在半山腰的林子里看到叶寒了，他是冲你来的。你现在快点找个地方避一避，只要躲过这一阵，我再帮你慢慢想办法。”
萧朗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没明白蓝若涟在说什么，“为什么要躲过这一阵？叶寒怎么就冲我来了？”说着说着，才稍微梳理清思绪，于是又道，“蓝大小姐的意思是，叶寒发现了假心法的事，来找我算帐了？”
“不错！就是假心法的事！”蓝若涟不明白萧朗还问这么多做什么，她转头向窗外瞥了一眼，时间来不及了，只能长话短说，“叶风练了你给的心法之后走火入魔神志不清了，叶寒今日不取了你的性命是不会罢休的！”
萧朗倒是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他要来便来，我师父的账还没跟他们算呢。”
“现在还算什么账啊！”蓝若涟都要急死了，“叶寒今日的状态很不对，他要是发起疯，那可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你当他这十杀门少主的名头是摆设吗！”
算算时候，叶寒也差不多该到了。眼见说不动萧朗，蓝若涟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拉着萧朗就想把他塞进屋角那木柜中。
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哐当”一声。蓝若涟转头一看，便看到杀气腾腾的叶寒幽幽地走进屋内。
不对啊，南华不是在外面守着吗？怎么会没有半点动静？
蓝若涟颤巍巍地开口问道：“南华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叶寒虽不知南华是何人，但大致推断出了刚刚在院外拦着他的那个少年，“在地上躺着，一时半会死不了。”而后又紧紧盯着蓝若涟那抓着萧朗的手，眼神中满是不悦。
真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刚才还抓着自己，现在就抓着别人了？
被叶寒这么一看，蓝若涟不知为何，竟有些心虚，连忙松开了手，但还是站在了萧朗前面，母鸡护崽的气氛突如其来。
萧朗自然不需要被别人保护，他知道蓝墨山庄向来是主张化解恩怨的，不到万不得已，不会下杀招。可今日，毕竟是他和叶寒的个人恩怨，总不能让蓝若涟替他挡箭。于是他走了几步，绕到蓝若涟身前，对着叶寒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还请叶少主不要为难其他人。”
“算你还有点骨气。”叶寒满是不屑，“怎么，死到临头了，还想着英雄救美？”
萧朗冷声道：“还请叶少主慎言。”
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他们的个人恩怨蓝若涟也没道理去插手，可如今情况特殊，若真动起手来，只会是两败俱伤。若是叶寒胜了，萧朗的亲信定然不会放过他，而那些想要对付叶寒的人，更是会借机夸大此事，拿叶寒当靶子，就如同当初在飞云寨那般，挑起叶寒和正道之间的烽火，从而坐收渔翁之利；若是叶寒败了……不，他不会败的，他若败了，新仇旧帐一起算，萧朗便不可能让他活着出去。
叶寒和萧朗眼神交汇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连空气都凝结了起来，蓝若涟脑中闪过无数种可能，越想越觉得不能看他们这么僵持下去，必须想个破局之计。
蓝若涟回过神来的时候，他们两人都准备拔剑了，她连忙喊了句“且慢！”叶寒和萧朗皆是被她吓了一条，齐刷刷看向她。
“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萧掌教，你的确是给了假心法，叶寒也的确将你幽禁过一段时日。但就事论事，你们不觉得叶风这走火入魔，来得有些蹊跷吗？万一你们都被人算计了，如今在这大打出手，岂不是叫奸人拍手称快？”蓝若涟决定先稳住这两人，再慢慢分析。
见他们都稍微冷静了一些，她又继续说道：“萧掌教，我记得你那日说过，你给的假心法虽然于他的修炼毫无益处，但不会损伤心智，也不会取人性命，那就是说，那只是一本没什么用的心法。照着它修炼，是不是也不太可能会走火入魔？”
“不错。”方才萧朗一时着急，都没去细想走火入魔的事，如今听蓝若涟这么一说，倒是处处在理，“若是走火入魔，只可能是练功时被人扰了心神，或是遭人暗算。”
“你们俩少在这一唱一和的！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太晚了吗？”叶寒仍是怒气难消，只觉得这两人就是在他面前狡辩，不过就是为了拖延时间。
蓝若涟见萧朗已经清醒过来了，只要能够说服叶寒，今日便能化解干戈，于是朝着叶寒说道：“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的吗？你说你被人给下套了，要我帮你查。虽然我还没查到那个人是谁，但我敢肯定，她跟无量剑派脱不了干系！”
“你说什么？”叶寒一脸诧异。
这时，萧朗也偏过头来，低声问道：“谁跟无量剑派脱不了干系？这又是哪一桩事？”
蓝若涟压低声音回道：“这件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我另外再找时间和你讲。”
见叶寒迟疑了，蓝若涟继续输出：“你不是说你有内应吗？那你的内应怎么没告诉你，无量剑派的心法口诀都是因人而异的，口诀会根据不同弟子的根骨和心性变化。”
蓝若涟试着上前了几步，缓缓开口问道：“你就没想过，有人要害你吗？”
“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我死了，你们这些名门正派不就如愿了吗？”叶寒抬眼看向蓝若涟，自嘲似地说道。
只是没想到，蓝若涟给出的回答竟然是：
“可我不想看你被别人害死。”
听到蓝若涟这话时，叶寒眼眸微闪，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大气也不敢喘，心中虽然有些窃喜，表面上却还是一脸不敢相信的表情看向蓝若涟。
蓝若涟这话说出口后，她似乎是觉得这话有些不合适，于是又补上一句：
“要死，也得死在我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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