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楚夕年微不可查地向后缩了缩。
莫知旧原本还算晶亮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顿了顿,他仍是强颜欢笑着努力提起勇气对着楚夕年道:“刚刚,醒了我就来找你了,我也是到了你家门前才知道……”
楚夕年低了头不再看他,手搅着衣襟纠结缠绕得紧了,半晌,她似是又坚定地向后退了一步,道:“你既已知道了,现下就回去吧。”
莫知旧原本立在门外最怕听到楚夕年的这句话,那□□的身形瞬间失去了支撑塌软下来,可一字一句表述的清晰有力,“楚夕年,你相信我。”
楚夕年摇摇头,“莫知旧,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
从来没有。
即使整个仙界都有可能会伤害她,她也清楚,眼前之人不会。
莫知旧低头望着楚夕年,望着她头上莹白色的发簪,那是他亲手帮她戴上的那一□□天他对她说“一簪一珥,就可相伴一生。”
莫知旧深吸一口气,抬手想要帮楚夕年把脸上的碎发理到一边,“楚夕年,我能去上仙墓冢祭拜祭拜吗?我听说上仙殒身,七日之内尚有残灵,我想最后……和两位上仙道别一次。”
楚夕年扭脸躲避,淡淡道:“不必了。”
莫知旧颓然泄气,眼神却依旧舍不得从那脆弱受伤的脸上移开,只得道:“对不起。”
他挨过了一场死劫,还没来得及庆幸,抱抱心上之人,再见面,他们却始终隔着三步的距离。
她,再也不想往前靠近。
她身后的白绫这样刺目,刺痛他的眼睛,莫知旧心痛,心痛楚夕年承受这样的痛苦,也心痛此时竟无法拥住她。
仙界已经传遍,杀害两位上仙之人,就是九五天宫和兽冥天宫,这芥蒂像条鸿沟,困住了站在对面的两个人。
虽是还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楚夕年的眼睛却在明明白白的将他推到绝望的境地,没有一丝一毫的缝隙。
“对不起什么?”楚夕年抬头望望他,眼神破碎,对他,却始终没有半分幽怨。
“在你难过的时候,我没能陪在你身边。”莫知旧心疼道。
楚夕年摇摇头,“应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害你昏迷的人也是我,害父神灵力低微的人也是我。”
最不想看到她这样。
莫知旧打断她,“楚夕年,你胡说什么?”
楚夕年只是低头,“姐姐弟弟至今都不知道,若不是父神几乎耗尽了毕生灵力锁在我奇经八脉之中,父神母神不会没有自保之力的。”
莫知旧心都被她的字句揉的碎了,再不忍见到她这样折磨自己,又上前两步,道:“夕年,这都不是你的错。”
很想一把拥住她,让她不要再这样伤害自己,可是,不能……
怕她推开,怕她连三步之遥的距离,都不会再给自己……
楚夕年摊开手掌,“莫知旧,这毒针是不是出自九五天宫?”
莫知旧望着那毒针,当真迷惘。
立在门前的这会儿不知多少仙子都在传两位上仙之死,致命之伤就是一根毒针,且出自九五天宫。
楚夕年拿出这根毒针摆在莫知旧面前让他指认,莫知旧一时竟然不知,是该庆幸眼前之人此时还信任他,还是该难过眼前之人确实已相信了那些流言,也认为九五天宫才是真凶。
或许更可怕一点……那些都不是流言……
莫知旧只得低头,“我不知。”
“你不知?”终于带了气愤的语调出来。
楚夕年心里,是真的很恨吧。
莫知旧望她,一字一句道:“带兵,平乱,擒恶……这是我负责掌管的部分,至于用毒和调任,我此前从未过问。”
楚夕年的所有情绪訇然委地,眼前这个人,她恨不起来,怨不起来,听他如此说,如今也爱不起来了。
良久,她只是顿顿道:“看来你是当真不知。”
莫知旧看出她的决然,心里的害怕瞬间喷涌而出,用近似乎恳求的语气望着楚夕年道:“夕年,我可以去查。我一定会把事情调查清楚,亲自把凶手交到你面前。”
楚夕年摇头,“不必劳烦了。”
莫知旧心中抽痛,“夕年,你和我说……不必劳烦?”
“这是我的家事,杏林天宫自会处理好的。”
莫知旧望着她躲避她的眼睛,艰难道:“你的家事?夕年你……什么意思?”
楚夕年收起那根毒针,往后退了几步,道:“我没什么意思。”
“夕年,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吗?”
“是,划清界限。”
“你还在怪我。”
“我怎么能怪你呢?只是连你都说了,你并不知道这根毒针的来历,在九五天宫,连你都不知道的毒针,不用我说,你心里很清楚它的主人吧。我之前还存有侥幸心理,告诉自己是有人盗用九五天宫的毒针栽赃嫁祸。连你都接触不到的毒针,呵,用不着计较,我心中的答案已然明了。”
原来他们一直怀疑的,竟真的是大帝,他在仙界仅剩的亲人。
也不怪乎楚夕年会做如此推测,莫知旧心里比谁都清楚,能进入九五天宫的天牢,这种人天界之中尚且寥寥无几,能进入九五天宫的天牢并顺利毒杀三位上仙之人,仙界之中怕是只有大帝了。
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
似是还想为他们两人之间的可能找到最后的出路,莫知旧强弩之末般反问道:“你为什么这么肯定,这根毒针是九五天宫的?”
楚夕年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猩红,压抑的声音像被雨水打落进河流里的残花,又似敲击了崖壁的碎玉,“我姐姐一眼就认出来了,另外,我和姐姐收拾母神的遗物时,也见到了和它一模一样的毒针,上面记载了中毒的症状,且附上了出处,是九五天宫没错。”
这铁一般的物证,任是谁都无法无视它的存在。
莫知旧被霜打得七零八落,只得无力解释道:“九五天宫和杏林天宫一向交好,我们婚期将至,更何况事情发生之时我尚在昏迷,爷爷他没有理由这么做,也没有时间这样做。”
楚夕年同样无力道:“兽冥天宫也说自己没有理由,也说自己没有时间。”
“所以,你选择相信他们。”
楚夕年摇摇头,“父神母神殒了,我谁都不信了,也不敢信了。”
莫知旧伸手抱住她的肩,努力想要望向她的眼睛,“夕年,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当真放弃我了?”
楚夕年也不挣开,只是抬眼凝望着他道:“莫知旧,我也问你一次,若真是你爷爷害了我双亲性命,你怎样做?”
“你要我怎样做?”
楚夕年平静道:“我要他血债血偿。”
可那样平静的语调,却像一把利剑,刺的莫知旧遍体鳞伤。
莫知旧颓败地垂下手,脸色苍白得再也看不到一丝血色,疲惫不堪道:“楚夕年!”
“所以啊,我不能要求你,你也做不到。莫知旧……你走吧。”说完转身就要往回走,又被莫知旧一把拉住,道:“楚夕年,你打我或骂我,怪我或怨我,甚至恨我都好,你不要放弃我,你这是在诛我的心。”
楚夕年挣开他,“莫知旧,我不能怪你,怨你,恨你,也没法再爱你,你走吧。”
莫知旧不再上前拉扯她,只退后两步道:“楚夕年,我一定把凶手揪出来带到你面前,给两位上仙一个交代。”
“等等。”楚夕年唤住他道。
“楚夕年!”
回过身来,楚夕年把剑递给他,“沉夕剑,还给你。”
自从莫知旧昏迷,楚夕年知道这沉夕剑的剑穗竟然是莫知旧用了自己的元婴炼化后,她就日日夜夜带着它,寸步不离身。
总觉得这剑穗太珍重,莫知旧给的这份爱也太珍重。
眼前这把剑,眼前这个人,用千年万年去保重,去回应都嫌不够,如今却是不能了。
莫知旧就站在原地,望着这剑却不接。
“夕年你一定要做到这样吗?”
楚夕年狠了狠心,“莫知旧,你不必再插手这件事,此后山高路远,我只愿我们两不相见。如此,都不为难。”
莫知旧的声音低得几乎要没入尘埃中去了,“你要和我再也不见?”
“是。”
“我们的前世,你也不要了吗?”
“是。”
“我们一起在长海许下的愿望,也不作数了吗?”
“是。”
莫知旧缓缓靠前用胸膛抵着剑柄,道:“夕年,你不如现在就用这把剑杀了我,否则,我做不到不见你。”
“你明知道,我就算杀了我自己也杀不了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这么痛苦呢?莫知旧,我们杏林天宫是欠了你们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把我们往绝路上逼。”
“楚夕年,我走。我不逼你,我只求你把剑穗留下,好好保重自己。”莫知旧把剑穗从剑柄处抽出来转而放入楚夕年手中,不待楚夕年有所反应就已不见人影。
立在原地好久,莫知旧一个转身就真的如她所愿地离开了,可是她的心,像是连最后一块都被掏空了。
楚夕年将手中的剑穗放入自己的胸膛衣襟处,道:“知旧,我终是亏欠与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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