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关心则乱，莫知旧竟用了这么久才反应过来，他颇为懊恼，连忙召唤移步换影术，要寻到楚夕年的下落，还要将狄无渡碎尸万段。
他后背负伤，伤深及骨，又没有元婴护身，唤了三次也没能唤来移步换影术。
看来一时半会是召唤不出移步换影术了，无法，只得召来一朵云缓缓飘着。
待莫知旧踏上云朵，才察觉出来体力消耗得紧了，暴怒之下在幽冥天宫使了两次毁天灭地之法，这会儿身体虚脱，眼前眩晕之感愈见强盛，他忙把云朵降了降。
从前一直没有感叹过两界路途遥远，当下他坐在彩云上飘的久了，倒是真真打心眼里感谢酆都罗山落在那方偏远僻静之处，让楚夕年逃过一劫。
不知道楚夕年现在会在哪里，莫知旧心头还是焦急，眼前也一阵一阵发黑。
出了酆都罗山以后眼前清晰多了，却好巧不巧赶上龙王在布雨。
莫知旧懒得升升云朵，也没有舍得浪费灵力撑起一个隔雨结界。
突然有些后悔最后打出那几掌了，果然还是楚夕年说的对，“日子还是紧着点儿过。”
又是楚夕年，她现在会在哪里呢？
后背淋过雨，血水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白云染成了血红色，衣服上破破烂烂尽是血污，莫知旧忍忍痛一路拿眼睛向下望，心中思索着楚夕年的下落。
狄无渡这等鼠辈决计不会把她留在兽冥天宫，他再如何蠢笨也不会想着给兽冥天宫招来灭门之祸。
要不是狄无及一早承认，狄无渡肯定还会想些措辞遮掩遮掩，如此，楚夕年肯定会被他藏到兽冥天宫以外的地方。
那个地方不会很远，时间上来不及。那个地方一定会是各大天宫的厌弃之地，如此才有利于他秘密行事……
路过帝都山时莫知旧突然心头一动。
会不会就是这里……待思索间底下寒光一现，来不及反应间乘着他的这片云竟兀自散开了……
莫知旧果然灵力虚空得厉害，一时竟然唤不出咒语，害他急急摔在帝都山的一条羊肠小道上。
撑着散架的身子缓缓坐起来，莫知旧又惊又喜地捡起地上的耳环，用袖口擦擦耳环上的血迹，竟真是楚夕年莹白色的耳环。
“夕年，你在哪儿？”
“夕年，你在哪儿？”
“夕年，你到底在哪儿？”莫知旧张望着周处声音撕哑着。
待他压抑着心中的惊喜和害怕站起身来，抬头看见一老人家坐在跟前端端正正挡着道口。
楚夕年飞升前莫知旧曾来帝都山清剿过一次，整座山头踏遍，自问对帝都山有相当的了解，可这老人家却不知从何而来。
那老人家衣衫褴褛破旧不堪，看也不看他一眼，开口道：“寻一姑娘。”
不似询问，倒似在这儿等他。
莫知旧点点头，连忙道，“是。老人家，你能告诉我她在哪儿？”
老人家捋着胡须，道：“我倒是知道她在哪儿，你却拿什么来换呢？”
莫知旧喜出望外，道：“你要什么？”
老人家挣开眼睛，幽深枯槁得像一口干涸了几百年的枯井，同样枯槁的手指指莫知旧的胸口，道：“你的命……”
莫知旧点点头，道：“可以。”
老人家笑笑，脸上的沟壑交错，让人想起灵吉仙山上古刹旁的那颗大桃树，在人间时楚夕年格外喜爱倚着它数那些捡回来的小石头。
老人家哈哈笑起来，摇着头道：“我拿不走。”
莫知旧急了，拽拽老人家破烂的深灰色的长袍，“老人家，我求求你告诉我，我求求你。”
老人家仍是不动，眼神里看不出任何善意或恶意，“天生神君？求我。那我得好好想想我要点什么好呢？”
莫知旧忍不住央求道：“老人家你快些想，再晚了她就没命了。”
莫知旧看到了血，在上仙墓冢前看到了，在簪子上也看到了，他知道，楚夕年一定伤的很重，重到她已经没办法自己走过来见他。
“她已经没命了，被扔来的时候就凉透了，身上都是血洞，哎呀，臭烘烘的惨不忍睹。”
莫知旧的心好像也跟着老人家的话被戳穿了很多很多的血洞。
他后背本就血迹模糊，后背的白骨也裸露在外面，刚刚还淋过一场瓢泼的雨，他以为再也没什么比他从酆都罗池池底出来的这一路痛苦的时刻了，可听老人家这样说，他才发觉自己错的离谱。
“血洞？为什么会有血洞？她一定很痛！老人家你快告诉我，她在哪儿。”
莫知旧急，老人家不急，仍是纠缠不休道：“一具死尸，神君愿意拿什么来换呢？”
“什么都愿意。”
“什么都愿意？”
莫知旧继续道：“什么都愿意，求老人家快些告诉我她在哪儿！”
老人家点点头，道：“那就是你的魂魄吧，三魂七魄我只取你一魂一魄——天魂和灵慧。不算欺负你吧！”
“好。”
老人家又道：“等你死后你这一魂一魄归顺于我，听从我的差遣，为期一百二十年。不过若是这百年间，你还没死，就算我白送你一姑娘。不对……一尸体。”
莫知旧道：“成交，她在哪儿？”
“尸腐坡。”
莫知旧跌跌撞撞来了尸腐坡，尸腐坡的尸体他命天将收拾过，里面的灵蛆也被他一把灵力灭种了，好在这里的毒虫毒物都很有记性，吃过莫知旧的亏见着他就都是绕道走的。
想来楚夕年融了他的元婴，身上惹了他的气息，这里没有秽物能近的了她的身。
藏得还算隐蔽，莫知旧还是三下五除二就找到了她。
楚夕年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身上大大小小都是血洞，头发披散着被血染的一绺一绺的紧贴在后背上，她的后背更是面目全非，有血有肉搅在一起，比他的，也好不了多少。
她脸上有一道被利物划过很长的伤口，两个掌心和脚腕处也有箭头穿透后留下的血洞，肩膀处被抠烂了，腿上有匕首穿刺的伤，除了胸口，楚夕年全身上下竟无一处完好的皮肤。
莫知旧心痛地唤道：“夕年。”心是碎的，声音也跟着破碎了。碎到地上，碎到风里，碎到空气中，像眼前楚夕年破碎不堪的尸体，怎样都没法再拼凑完整。
无人回应。
莫知旧又是心痛欲裂地唤了一声，“夕年。”顿顿的，沙哑的。
原来人在心痛到极点的时候，连声音都是发不出来的。
“夕年，夕年你再坚持一下，我给你输送灵力。”莫知旧把她揉进怀里，哑着声音道：“夕年，我不能没有你。”
一遍又一遍试图用灵力恢复她的体温，可她还是僵硬又冰冷地毫无反应，那些灵力如同石沉大海，连石沉大海的涟漪都舍不得给他了。
“夕年，你的身体为什么这样冷啊？”莫知旧嘶哑着声音道：“夕年，夕年你醒一醒，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吧。”
再次一遍又一遍地往楚夕年体内输送灵力，“夕年，你回来好不好？”，一遍又一遍哀求道：“夕年，你回来好不好？”
无人回应。
末了，莫知旧只好搂着楚夕年道：“原来，这才是神君的天劫，原来，命运竟然从来不曾放过我们。”
“不想，命运翻复，我们竟是这般缘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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