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支罗寨开科点状元 土司城万众观打擂1

人头寨的最后拔除，使得支罗宣慰司形成了真正意义上的统一而强大的疆土。它北抵云阳县城，南及石柱土司，东连施南土司，西临万县江边，是原来龙潭土司地界的一百二十倍、人口的三十三倍。虽然如此，却无力管理、无人管理，司内地界经常发生各类械斗、抢劫、杀人、逃役等事件，就连只有土司老爷可以享用的初夜权，也被一些强人明目张胆地吃了回扣，弄得黄中一天到晚心急如焚、暴跳如雷、肝胆俱裂，做了这件、忘记那件，拈了芝麻、丢弃西瓜，连初夜女子的时间都挤不出来。

        彩娘、红娘、玉娘三位土司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拿在手上。彩娘笑着说，玉娘妹子，你最年轻，又最漂亮，去逗一逗土司老爷，不然就窝出一身病了。

        玉娘皱着鼻子说，我才逗不笑他呢，晚上喊他睡觉，理都不理。难道我真的人老珠黄、皮皱毛长，不受人家耐看吗？

        红娘满脸不高兴地说，连妹子都看不上了，我们这些老姐姐还有什么话说呢？黄瓜脸、水桶腰，浪肚皮、粗糠手，吊屁股、翻脚板，更是难看死了。

        彩娘拉着两位夫人的手说，千埋怨万嫉恨，总是我们的男人呀。再有错，  也得让他高兴起来，打理司务、兴旺家业，不然一切都毁了，一切仇恨都无法报了。

        三位夫人想去想来，最后一致决定，让年轻的司女在宽大的厅堂玩耍茅古斯，给黄中带来心灵上的冲撞快感和肉体上的野性回归。

        茅古斯是一种土家诙谐歌舞，意即“浑身长毛的猎人”，一种再现土家远古畋猎生活的情景舞蹈。一群年轻妖冶的司女赤身裸体、披头散发，胸前戴两个蒸米答答，半遮一对硕大乳房；腰间捆一圈金黄色稻草，隐隐遮住灿白的小腹和屁股；脚上、手上套着无数闪闪发光的镯子，作为一种靓丽装饰。一名丰腴司女装扮成猎人和雄兽，所以胯裆夹一根三尺长的草编棍棒。一般情况下，  这一角色由男性装扮。其他骨感司女装扮成母兽，时而奔跑、时而跳跃，时而嬉戏、时而翻滚，时而鸣叫勾引、时而卧伏调情。丰腴司女在后面扮猎人时而箭射，时而棒打，时而绳套，时而扮成雄性野兽追逐、滥情、求爱。

        无论司女怎样卖力、尽情，甚至露骨放荡表演，黄中脸上也显露不出一丝快乐的笑意，下巴上那撮金黄的修长胡须，也没有激越颤动过一回。三位夫人着急之时，屋外把守的丁梅寿扯起堂子呼喊，护印三老爷来了。

        三位夫人立即带着司女满脸羞红地躲进了里屋，黄中仍然稳稳地坐在宽大的檀香木躺椅上，一言不发、一声不做。

        黄金进门大声说，大哥，我给你带仙丹来了。

        黄中马着一张脸说，土家的望月丹我有，皇帝的金丹我也有。你的仙丹自己用，我不需要。

        黄金笑着说，我这仙丹是专为大哥冶炼的，其他人吃了没得药效，起不了作用。

        黄中瞪大眼睛低声问，未必老三研制出了超级望月丹？野燕麦、淫羊藿、五叶黄、枸杞王和望月鳝、望月鳅炖在一起，吃药丸，还是喝汤水？当饭吃，  还是当菜拈？

        黄金“哈哈”大笑说，我这一味药不治疗性病，只治疗心病，因为大哥这段时间得的心病，吃不好、睡不下，走不稳、站不住。

        黄中把手伸过来说，把药拿过来，让我试试效果。

        黄金食指在茶杯里沾湿了，在他手板心写了两个字，科举。黄中忽然大笑说，好，开科取士。

        随即，丁梅寿通知相关头目前来商议开科取士事宜。在黄中讲析了疆土扩大、官员匮乏、社管失控、土司难兴等问题后，黄河首先发言说，历来科举都是国家大事，支罗现而今仅为土司，不是一个国家，开科取士有资格吗？

        黄金笑着说，今儿为土司，也许明天就是一泱泱大国。想当年杨坚仅为地方一公而建立大隋，李渊仅为太原一留守而建立大唐，赵匡胤仅为殿前一都检点而建立大宋，忽必烈仅为北方一番王而建立大元，事态的发展只有天知道，  而人是无法晓得的。

        黄榜担忧说，历朝历代开科取士都是官员主考、皇帝点元，如果支罗土司开科取士，谁来钦点状元？哥哥现而今还不是皇帝，取出来的科员有效吗？

        黄金把马尾刷掺得“呼”的一声响亮，站在大殿中间侃侃而谈，远的不说尧舜禹，一个是打鱼郎，一个是放羊郎，一个是掏水郎，都做出了惊天伟业，  传颂千秋万代。当然我们凡人无法和他们比对，也不能望其项背。但是，大哥今天已是威震一方的大土司，比秦始皇、刘邦、刘备、朱元璋起事前地位高、人员多、本事大，难道就没有蛟龙出水、猛虎下山的那一天？就不能先开科取士点几个状元出来？嘉靖的叫朝廷状元，我们的叫土司状元，级层不一样，性质是一样。

        黄中笑着说，今后土司变成了皇帝，土司状元就是朝廷状元了。

        黄甲跳跃起来大吼一声，好！把支罗土司改成支罗国，学田斌、奢崇明、白什尔，先做大王，后做皇帝。

        黄屋也跟着说，大哥做做做皇帝，我们做尚尚尚书。

        黄中稳坐钓鱼台不紧不慢地说，开科取士是必需的。为了土司未来伟业，  应该文武并重、修文养武。所以文武同考同取，不能学嘉靖，重文轻武、偏袒一方，形成短板。

        红娘低眉问，男女同考吗？如果武考，女人肯定考不赢男人，显得不公平。黄金建议，是不是考虑文考男女同卷，武考男女有别呢？

        黄甲有些不服气地说，如果男女同考，女人取了状元，我们男人的脸面往哪里丢？喂鱼鱼怕黑，喂鸟鸟怕丑，喂狗狗嫌脏。

        黄金笑着说，想大唐王朝上官婉儿，才高八斗，专制诏书，掌管公文，位越宰相；西汉卓文君、三国蔡文姬文采横空，男儿逊色。按照老四的逻辑，李白、杜甫、苏轼这些男人都只有上吊、跳河吗？

        玉娘笑着说，瞧不起我们女人，还说媳妇干什么？干脆回家休妻打光棍。黄中决定式地说，按照老三的意思办理，武考男女有别，文考男女同科，

        均录取前五名，分别为状元、榜眼、探花和两名生员。有了峻拔人才，有了得力官吏，我就轻松多了。

        黄榜蹲在椅子上说，只要五位哥哥不参加比武，我捞个榜眼还是稳当的。如果有人失手的话，晋升状元也有一定希望。

        黄金说，老幺说到问题的关键点了，参赛的范围很重要。按照道理来讲，  我们开科取士，应该面对天下人，招揽天下贤人。在这一点上，秦国是我们的榜样，李斯为楚国人，商鞅为卫国人，王剪为楚国人，赵高为赵国人，张仪也是魏国人，就是五张黑羊皮换回的百里奚仅仅是楚国一个逃奴而已。他们在秦国出将入相，是秦国兴旺强盛、统一六国的大功臣。

        黄河首先反对说，这种愚蠢事情，千万搞不得。我们黄家人拼命夺得的江山，让外姓人来当家享福，哪个答应呢？土司先祖早有规定，“五营以上，非舍不用；总旗以下，异姓同官。”依照我看，还是先在黄氏家族中考一盘再说为好。

        黄节年附议说，道理多少有一点。历史上所有君王没有不“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的，要的是一人独揽天下，一姓独霸天下人，才能千秋万代、万寿无疆。我们黄氏家族不管控土司军政法大权，难道要他人来指手画脚吗？

        黄中点头说，我也有这样的担忧呀。想当年刘邦，天下未稳，即杀韩信、彭越、臧荼诸良将；赵匡胤新朝才建，即让石守信、高怀德、王审琦、张令铎、赵彦徽“杯酒释兵权”；朱元璋刚得天下，即诛灭胡惟庸、蓝玉、李长善数万人。他们也是没得办法呀，为的是朝廷稳定，家族稳定，江山社稷稳定。

        黄金着急地说，现今讨论的不是打下江山后功臣待遇、利益分配问题，而是怎样才能壮大土司、稳定土司的问题。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就是我们敞开大门进行科举考试，也没有多少外姓人参加。一是袍哥、司民没有几人进过学堂，文考、武考都不占优势；二是司外人不会来到边远贫穷的支罗寨参加考试，  即使考取了状元，也不被朝廷认可，没有社会影响。我们坚持科举考试，目的是向人们表明一个态度，学习先秦、效法古人，不拘一格纳人才，敞开山门迎天下，要有“支罗是天下人的支罗、天下是支罗人的天下”的博大胸怀。所以，  考试应该不限姓氏、性别、出身和籍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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