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支罗寨开科点状元 土司城万众观打擂2

黄中默想一阵说，老三说得有理，可以照办。在座的各位大多数都有些岁月了，江湖上有一些名气了，司内也有一定官职了，就不要参加科考和年轻人争抢名分。我们科考的目的，就是要发现年轻人，培养年轻人，擢拔年轻人。黄节年点头说，大哥说得在理，这样一来，武考多集中在儿女辈，因为他们从小习武，很少学文，要考文状元肯定是有差距的；而文考多集中在孙子辈，  因为他们生下来虽然在武庙习武，但是也在文庙学文，武学文学两不误、两学习，现在就看谁学得好一点、深一点、透一点。

        黄中环顾一圈大家说，教授管弦子草拟一个文考、武考具体规则。基本原则是三年一考，先文后武、男女有别，形成制度、早有准备，广络人才、兴旺伟业。具体说来，管先生负责文考事宜，一文论优劣，优者为状元；黄河负责武考事宜，采用车轮淘汰法，最后赢者为状元。

        在这样一个家庭会、家族会上，钦定了支罗土司第一次开科取士事宜。管弦子在女儿管梦姜的协助下，草拟告示、张贴通令，报名登记、准备考场。正如黄节年预料那样，在几百人文考报名中，孙子辈占据多数，最大的三十一二岁，最小的十一二岁。

        考试前，黄中、黄金、管弦子率考生，首先来到文庙，上香燃纸跪拜孔子、孟子、朱熹三文圣，朗读开科文告，大兴儒学之风。然后，考生们在文庙前的大院坝头顶秋阳、磨墨铺纸，单人单桌、独立完成。考试题目为《庶民论》，  字数不限；考试时间为一个时辰，燃香为报；主考官为黄中，监考官为黄金、管弦子。

        考场外站着许多司兵，藤盔藤甲、大刀长枪，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除了考官，任何人不允许出入。黄中稳稳坐在主考台上，一双大眼不停地巡视着偌大考场，看着考生们答题模样，忍不住偷偷发笑。考生们有的奋笔疾书，有的仰望青天；有的边思边写，有的东张西望；有的枕臂而眠，有的独自窃笑……  第一个交卷的竟然是晴天鹞子覃太良长子覃明，写的一首打油诗：

        支罗寨上天气好，文庙跟前把学考；

        白纸黑字不相识，梦见弯弓打飞鸟。

        覃太良是黄洪学的岳丈，大脑壳、大嘴巴、大屁股，生得两个儿子，一个叫覃明，绰号溜草狮，小脑壳、黑长发、蝙蝠耳、珠珠眼、凹鼻子，一双脚板总是在地上溜来溜去站不住，时常耍一根铁打杵，哪能用心读书呢？一个叫覃亮，绰号舔月狮，长相也很奇特，撮瓢脸、长鼻子、短耳朵、尖下巴、鼓鼓眼、灰长发，一只巴掌宽大的舌头整天弹个不停，也爱耍一根铁打杵，今天同样参加考试，还没有交卷。黄中把答卷递给管弦子说，龟儿子硬是会答题目，几句打油诗就想高中状元吗？

        管弦子诚惶诚恐地说，师傅没教好，我有责任呀。

        黄中笑着说，常言说“师傅引进门，修行靠各人。”你看他那人模狗样，  就不是学文化的坯子。

        这时，陆续有人交卷了，答卷五花八门。除开写打油诗外，有答三句半的，  有画人画鸟的，有抄写古文古诗的，有攒土家言子的，更有书写情歌、号子、风俗歌的……最后一个交卷的，竟然是火焰狼黄裳之子黄健，一个十来岁的少年郎君，生来斯文扫地、说话低声下气、走路死扬无力、笑起来不动嘴巴皮，  绰号病猫子，一手算盘打得特别精确，有神童美誉。黄健写了满满两千字，引经据典论述了“庶民为天、帝王为地，天不下雨、地必涸裂；庶民为本、帝王为枝，本无根深、枝必枯槁；庶民为水、帝王为鱼，水不涵养、鱼必干死”等几个观点，虽然有一些错别字和不畅语句，仍然把黄中高兴得嘴巴都合不拢，  一再夸奖“神童呀，好文章！”

        黄金、管弦子也看了这篇文章，再和其他答卷进行了比较，一致认为是所有答卷中的第一篇，非状元莫属。但是管弦子有些担心地说，这样直白帝王缺失，只怕观点有悖君臣之礼呀。

        黄中笑呵呵地说，我不是帝王，怕什么？就是一朝成为帝王，也要开门纳谏、重用直臣。

        管弦子又说，只怕黄健年纪太小，点出状元不服众呀。

        黄中一边朱笔圈点一边说，学习不分早晚，知识不分老幼。什么白菜什么价，绝不能短斤少两。

        当然，最热闹的还是比武考试，考场设在牛栏坪演练校场。比武考场有两不限制，一不限报考人员，即到即考，通场淘汰，后者为冠；二不限观众，来多少是多少，只要场地挤得下、挤得拢、挤得人上重人。在川江各家袍哥中，  每年也有以武会友大会，比赛结果只分胜负而无名分，只有奖金而无称号。但是，这回不一样了，比赛结果由土司公布，比赛赢家由土司老爷授予称号，跟皇帝点武状元一样。同时，人们还揣想，按照朝廷习惯，状元郎就是准驸马，  就是乘龙快婿。所以，比武考场热闹非凡，喧闹无比，都想看看这千年难遇的土家武考第一回、黄家未来的驸马，支罗寨上的，土司境内的，川江船帮的，  周边山寨的，三山五岳的人都来了。有的人为了抢得一个理想的观看位置，打夜工拖儿带崽地来到了比武现场；还有的人竟然出资打赌，看谁是黄家武状元。

        三声炮响，过江虎黄河头盔身甲、黑色披风在两队司兵的簇拥下，威风八面地跨上比武台面，宣布比赛规则说，点到为止，和气为大；先男后女，车轮战法。哪位英雄好汉，愿意第一个上场主持擂台？

        话音未落，一人拖着铁杠子跃上赛台说，在下灰豹子黄洪过，愿意“出头椽子先遭烂，前头竹竿先戳断”，哪位兄弟先来给哥哥赐教？

        黄河有洪过、英、芹妹、茸妹、苦妹二子三女。洪过为长子，豪爽耿直、性格暴躁，惯用一根铁杠子。同样话音未落，一人拖着红缨枪跃上了赛台笑着说，兄弟，你称哥哥年龄还是嫩了一点，我金豹子黄洪道早过而立之年，才是真正的老大哥。来吧，给哥哥赐教几招如何？

        说着，俩兄弟在赛台上大干起来。黄中有洪道、裳、贡、茜妹、苗妹、芸妹三子三女，黄洪道为长子，也是黄氏家族的长子。真是豹子打架、凶狠不让，  你来我往、昏天黑地，喝喊连连、阴风飒飒。五十回合之后，黄洪道渐渐力乏不支，被黄洪过一杠子撬下擂台，并搭上一句“大哥对不住了，下去歇一会儿吧。”

        大家正在拍手喝彩，一人拖着铁打的吹火筒跃上台大喝一声，哥哥别得意太早了，先给蓝豹子赐两招再说。

        黄金共有洪通、洪达、登、芼妹、茶妹三子二女。洪通为长子，人称蓝豹子，蓝眼蓝发、矮短俊健、少言寡语，最爱打抱不平，最讲江湖义气，一根吹火筒舞得响叫呜呜、烟尘纷纷。

        黄中坐在看台上，捋着几根胡须得意地说，一儿更比一儿猛、一招更比一招狠，看来我黄家称霸天下的日子到了。

        黄金笑着说，自三国开始，黄家已在支罗寨隐迹一千三百年，子孙遍布天下，武学家传深远，文治已然开始。如果时局陡变，群雄奋起，黄家定然从中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黄中信心百倍地说，只要兄弟有鸿鹄志愿，大哥就有捅天胆量。老三，还闹着回青城山修道不？

        黄金笑着说，修道有修道的逍遥，谋国有谋国的乐趣。大哥称霸天下了，  我才放心离去。而今我们实现了第一步，夺取土司大位，吞并附近山寨小司，  有了自己立锥的地盘和发号施令的权柄。下一步就是征服武陵所有土司，扩充疆土实力称霸西南，等待朝廷巨变，然后伺机出手。

        黄中踌躇满志地说，老三真是我黄中的赵普呀。

        黄金笑着说，我哪能和宋朝的开国宰相赵普对比呢？他屡出奇计，让赵匡胤黄袍加身，建立大宋王朝；再用杯酒，让皇上夺回军政大权；又用羁縻术，  平息蛮夷各族，成就了朝廷安宁平稳的大好局面，凭借“半部论语治天下”。黄中笑吟吟地说，老三不要“虾子过河，谦虚了”，阳光沐栋梁，时势造英雄。一个人的才能与智慧，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造就的，没有楚汉争霸，就没有张良、范增的舞台；没有三国鼎立，就没有周瑜、诸葛亮、司马懿的风采。

        黄金点头称是说，只要嘉靖继续炼丹求仙、严嵩继续淫乐享受，朝廷就会更加混乱，官员就会更加愤恨，黎民也会更加痛苦，我们问鼎中原的机会就来了。

        此时此刻，擂台上正在艰苦鏖战，黄洪通手中的吹火筒，更是游刃有余，  虎虎生风。吹火筒，其实是一根空心的铁管，长一丈二尺，不仅可以打仗作武器，而且还可以生活作用具，吹火、吸水、流汤都行。经过几番打斗之后，黄洪过在黄洪通强劲的吹火筒面前，竟然越战越勇、越战越悍，没有半点怯弱和乏力。

        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最后的结果，因吹火筒进攻的多，而铁杠子招架的多；吹火筒点到的多，而铁杠子避让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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