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105章 巨牙鲨弥陀院耍刀 剑齿狼百步梯逢喜1
殷世元被缉拿送京问罪,却在途中找机会逃脱,潜回商丘老家,取得妻儿老小、家中细软,乔装打扮一路西逃,竟然过关混卡来到毕兹卡控管的万县城, 在百步梯寻得几间房屋住下,日日在弥陀禅院前耍刀卖艺、切磋武艺,交朋结友、饮酒言欢,养家糊口、逍遥自在。
太祖朱元璋起底和尚、受恩和尚,所以夺得天下后广兴寺庙,大昌禅业, 万县城一马路的弥陀禅院就是这时建立的。禅院设立住持法师,摸顶弟子、超度苦难、洗尘灵魂;供奉弥陀佛和韦陀佛,笑迎众生、受接朝拜,即使黄中大军占领了万县城,也是日日烟火绕天、夜夜钟声流江。
这天,殷世元正在院前耍刀,看客围得里三层外三层,就连城中巡逻的兵士、禅院的徒弟也拥挤在人群里。忽然,殷世元腾空而起,龇牙盘腿、挥刀指云,如同一只凶猛海鲨。在看客们的一片惊呼声中,一个声音清朗地说,真不愧殷家刀法呀。
殷世元闻声落地,抱着双拳说,老夫流落江湖,卖艺求生,可否赐教几招? 有人认得布衣打扮的俊俏青年说,这是达州守军总领黄诏,黄屋家的三少爷,也是黄家十四哥,江湖上闻名如雷的剑齿狼,一把长铁铲使得天下无敌手。殷世元定睛一看,竟然吓一跳,天底下竟有如此美艳的青年,红润枣脸、炫目冰牙、修长叶眉、清朗潭眼、挺直丘鼻、宽阔船嘴、低垂兔耳,修身峻拔、膂力千钧、立地若松、蹲稳如岩。殷世元笑一笑说,原来是礼部尚书的小将军, 失敬,失敬了!
黄诏摆手笑着说,大家不要小觑了眼前这位大哥,他就是江湖上有名的巨牙鲨,而今大明朝的通缉犯、禁军头领、水军战将,出海行江少遇敌手,英名远播中原大地。
殷世元脸红脖子粗地说,惭愧呀,往昔之事不值一提,落难之徒不值分文。
黄诏从兵士手中号过一把白杆枪说,来吧,殷将军,赐教几招,也让我开开殷家刀法的眼界。
殷世元犹豫不决地说,算了吧,小将军,老夫肯定不是你的对手,输在弥陀院前,今后不好耍刀求生了。
周围的看客一起拍手呼喊,来一场,看看是大海中的巨牙鲨厉害,还是大山里的剑齿狼凶狠。
看客中的兵士,一心鼓动殷世元应战,让黄诏亲手宰了三峡大火中逃逸的明军败将,所以夺着手中白杆枪齐声呐喊,耍几盘!
黄诏笑着说,我们以武会友、相互切磋、竞技厚长,不在输赢,也不在敌手,更不在耍泼斗狠、理算旧账。来吧,殷将军,点到为止,粗过几招,满足大家心愿。
这是一场很有意思的比武游戏。一个使出全身力气,一心一意要讨好毕兹卡,横砍竖砍刀刀狠;一个不敢怠慢半分,真情真愫想网络天下才,东杀西杀枪枪硬。一个饿鲨入大海,张嘴龇牙、窜头掺水,深水浅水乱咬游鱼不分大小黑白;一个饥狼出山林,屏气凝神、低首卧伏,草丛木丛守候走鸡莫辨家野公母。一个处处担心怕失手,血染大地黄沙觐见新主落花流水空去也,因而左冲右突总是迟缓三分半;一个时时忧虑防过头,伤害英雄脸面回忆旧恨断线风筝消逝矣,所以腾空卷地依然蔓延七拍五。
兵士们见黄诏处处谦让、时时破绽,不但赢不了对手,反而可能败退下来, 所以夺枪跺脚齐声呐喊,杀了他!杀了他!
黄诏借助柔软的白杆枪,忽然飞身而起腾过禅院高耸屋檐,如同白鹤戳云力不可限,瞬间转身而下背负炎热午日,好似闪电劈树势无挡,让大家惊讶得不敢出声、欢喜得不敢挪步,因为殷世元必将死得凄惨难睹:枪杆入顶,枪身穿体,枪缨出裆,枪尖插地。殷世元见来势凶猛,立即拖刀准备跳出圈外,黄诏早已飘然落地,一把死死号住他刀柄,顺手一枪刺进他腋下,被他顺势一把抓住枪杆,二人相互攥着刀柄枪杆都无法松手。黄诏“哈哈”大笑说,殷将军是真英雄呀,想我年纪轻轻,竟然无法取胜。
殷世元知道黄诏暗中礼让,满脸绯红地说,年老力衰,技不如人,英雄年少承让了。不知十四哥可否赏脸,到寒舍一顾,略饮淡酒、品尝粗食,再行请教?
黄诏一心想收降殷世元为毕兹卡效力,也想在武王面前立下一桩异外之功, 挽回大梁山下惨败影响,所以满口答应说,请殷将军带路。
殷世元扛着大刀,大刀上挑着一把破旧椅子和一只朱红色酒葫芦,带着黄诏高兴而返、满意而归。他后面跟着一群吊鼻脓、开裆裤、赤脚板孩子,一边疯狂打闹一边嬉唱永远不明白的土家谐音字歌谣:
钎担两头尖,插(茶)在罐罐头。 背篼两股系,背(碑)在坟前头。 裤儿两条叉,笼(龙)在水里头。 船儿江中走,漂(瓢)在黄缸头。 枷档两头弯,挂(卦)在荷包头……
万县远古为蛮荒之地,野渡无人,川江奔流,无城无池,鸟飞兽奔;周时属巴子国,开始木渡,往来有点,人渐聚集;秦朝依山筑墙,首开设县,兴建渡口,接纳流民,征收税赋;其后,历朝在境内先后设立朐忍、羊渠、南浦、鱼泉、安乡等县,流亡黎民搭棚建房,逐渐形成一街、二街、三街;北周因“万川毕汇,万商毕集”而改名万川县,唐贞观八年设立万州,明洪武六年改为万县,隶属夔州管辖。而今万县街道,依山顺江梯次南北而建,长七八里有余, 相距六十丈左右,砂石梯子互通,直达江边渡口。石梯少则三五十步,多则百余步,号称十步梯、百步梯。殷世元一家五口,居住在百步梯一处破旧木板瓦房,两间两进、一楼一底,虽然狭窄,却收拾干净。殷世元谦逊地说,避难之人,寄居破屋,让十四哥见笑了。
黄诏欣然说,将军武艺超群、海中鲨鱼,岂是久居陋巷邋遢之人?
殷世元大声吩咐,夫人,叫女儿烧火刷锅、炒菜做饭,来了天底下最难得的贵客。
二人还没有落座,屋外进来两个小男孩,大的八九岁,小的五六岁。殷世元招呼说,这是我家的两个浑小子,大的叫七星瓢虫殷正,小的叫两点秀蛾殷方,整天什么事情都不做,走街串巷、游手好闲。你俩快过来,拜见十四哥。
黄诏立马站起来说,不必了,还是小孩,何必礼节烦琐,强人之难?
这时,里屋碎步走出一个上茶的姑娘,红底白色碎花夹衣,绿色绣边长裤, 黑色扣绊大圆口布鞋,一根粗黑黄绳长辫子垂在胸前直到膝盖,瓜子脸、柳叶眉、春兔眼、葱果鼻、弯月耳、樱桃嘴、雪梨颈、廋高个、水蛇腰,稍稍矮身低首红脸莺语般说一声,十四哥请用茶。
黄诏只觉闪电击头、迷香入窍、六神无主,傻乎乎地站着,不知如何回答, 如何端茶。
殷世元看在眼里、喜在心头介绍说,这是我家女儿殷盼奴,绰号黄蝴蝶, 不知礼仪,还望十四哥见谅。请用茶,十四哥。
殷盼奴埋怨说,爹,绰号就是小名,怎么能给外人乱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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