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一顿饭因为不速之客的到来，不得不被迫中断。温度太低，等重新回答饭桌上的时候，红烧肉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油。

        师淼淼端着几个碗放大灶头里重新热了一下，两个人才将这顿饭吃完。

        她越看庄不离这个孩子越觉得喜欢，作为一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是带大过很多狐狸幼崽的。

        但开了灵智的小狐狸们通常比较精明，他们知道师淼淼的本事，要是真遇到危险了，肯定第一时间四散逃开。

        师淼淼自从开灵智以来，还是第一次被保护，还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幼崽。

        她看着庄不离大口大口的吃饭，还不忘给他多夹几块肉，免得他一直舍不得吃，要留到明天再吃。

        她心底美滋滋的，看着庄不离吃得干干净净的，心想一定要好好把孩子养大，让他快快乐乐的成长，弥补他的悲惨童年。

        吃完饭之后，庄不离很主动的洗了碗。

        农村的晚上很黑，冬天本来夜就长，这个年代别说是路灯了，甚至有些人家连个电灯都没有，还用的煤油灯。

        庄不离家里原本就是没有电灯的，他们基本没有夜生活，吃完了睡觉，睡不着就在床上靠抖取暖。

        但现在不一样了，师淼淼找陈队长捣鼓了一个电灯，还让村里人帮忙拉了线过来，家里算是通上了电。

        除了房间里的灯外，师淼淼还特意给庄不离的书桌前弄了一个灯，给他看书用。

        这个灯折腾了好几天，陈队长还一直劝她别弄那么多电灯，浪费电，每个月的电费可不便宜。

        师淼淼说给孩子看书用，陈队长才不再劝。倒是过了不一会儿陈家婶子借着拿把菜来的机会，把师淼淼拉到一边问是不是要给庄不离读书了。

        师淼淼说明年开学就给他读，陈家婶子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

        师淼淼知道她的意思，一方面是自己救了陈小宝，陈家婶子感恩，自然希望师淼淼过得好。

        但假如师淼淼拖着一个孩子，以后再嫁就困难很多，自然会过得不容易一些。

        但另一方面，陈家婶子又心疼庄不离这个孩子。两头为难，自然是半天犹豫着一句话没说。

        老式的电灯用起来很麻烦，是那种线一下一下拉的。一拉亮了，一拉又暗了。

        这灯不知道是不是接触的问题，师淼淼拉了好几次才给它拉亮。庄不离正巧洗好了碗，师淼淼就招呼他过来识字。

        前两天已经学了几个字了，庄不离脑子聪明，先不说庄怀信也教了他一些字，他自己也总是偷偷躲在学校的墙根处偷听。

        师淼淼教了两天后，发现他认识很多字。但是对拼音没有接触过，有些字虽然认得，但不知道怎么写，也不知道怎么读。

        师淼淼可是正经经过人类高等教育的，当年为了尽快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像野生动物，她还参加过高考，名列前茅。

        庄不离的学习热情很高，每天最开心的就是晚上的学习时间。尤其是知道师淼淼要给他装个灯专门学习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说电费贵这种话。

        但今天他似乎不太专心，一个音教了好几遍，他还磕磕碰碰的读不出来。

        师淼淼便停下笔，低头看他。

        “怎么了？你有心事？”

        庄不离也停下了笔，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是有话想说，却又不敢说。

        师淼淼将语气放的柔和了一些，又问了一句怎么了。

        庄不离抬头看了师淼淼一眼，昏黄的灯光洒在师淼淼的侧脸，她整个人都在光晕中。

        柔和的光让她自带一层朦胧的色彩，美得无法用词汇形容。

        庄不离想到庄秀娥说的书中自有颜如玉，颜如玉应该就是专门形容师淼淼的。

        他低下头，有些难过。

        他问道：“嫂子，你会参加高考吗？”

        师淼淼好奇的嗯了一声：“你怎么知道高考的？”

        据师淼淼的了解，目前这个时代应该在1977年初，等过完这个年，大家的生活都会好起来。

        也是在新的一年里，国家全面恢复高考制度。

        庄不离没有隐瞒：“是秀娥姐告诉我的，她说她要参加高考的，让我也要好好读书。”

        “嗯，她挺有理想的。”师淼淼一直怀疑庄秀娥也发生了一些奇遇，此时终于知道，她大概是重生了。

        若不是重生，一个农村的没怎么读书的姑娘，是不可能提前知道高考要恢复的。

        不过她是不是重生的，对师淼淼都没有影响。只要她本本分分的，不伤害庄不离，师淼淼就不会管她。

        这不是他想要听到的答案，庄不离抬起头，看着师淼淼：“那你呢？你也想要高考吗？”

        “我啊？”师淼淼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散漫惯了，以前是为了成为一个合格的狐狸精才去学习人类知识的，现在没有这个推动力。

        但重新恢复的高考第一年很简单，按照她之前学的，稍微看看书，应该问题不大。

        她想了想，人类会给他们的孩子做榜样，以及让孩子努力。

        她应该成为庄不离的榜样。

        于是师淼淼道：“我考啊，考上了我们就去大城市生活。”

        庄不离心口紧了一下，突然捕捉到了师淼淼话里的关键词。

        他试探着问：“我们一起去吗？”

        “对。”师淼淼不假思索：“你不想去吗？大城市教育资源多，你也可以学到更多东西，以后成为一个对国家有用的人。”

        “我，我想去的。”庄不离激动的说，他双手握成拳头，身体上下摆动了一下，更加激动的补充了一句：“我跟你一起去。”

        师淼淼之所以说带着庄不离一起去大城市生活，是因为原著中写过，正在参军的庄怀修后来知道了两个弟弟过的日子，曾经想过把庄不离接到身边自己带。

        但因为种种现实原因，这件事没能成功。

        庄怀修出任务牺牲后，庄不离就一直留在蜻蜓村。

        国家给的抚恤费被庄大虎他们拿走，又耽误了很多年读书的机会，因为手指和耳朵都有轻微残疾，一直到二十几岁被庄怀修的一个战友认出来，日子才开始好起来。

        既然庄怀修注定无法带走庄不离，不如就让他一直跟着自己。

        书里写过，庄怀修因为任务比较危险，而且都是保密的重大任务，无法回家，很长一段时间都与外界断联，才会一直不管两个弟弟。

        等到他有能力管了，却已经来不及了。

        师淼淼是很敬佩这些为国牺牲的英雄的，还想过有机会让庄不离跟庄怀修见一面。不过她不准备在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去做些什么，小狐妖修的是顺天道。如果天道将庄怀修送到她面前，她会救。

        如果庄怀修最终还是要牺牲，说明这是他的宿命。

        跟庄不离聊了两句后，他明显状态好了很多，写字的时候特别认真，一笔一划的。

        师淼淼也终于有了点自己的时间，这乡下的生活并不是那么轻松的。邻居走动来走动去的，稍微有点风吹草动整个村子就都知道了。

        她还真不好意思一天到晚躺床上睡觉，白天也就多动动，多干点活儿。孩子懂事，她也不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现在静下来，她先前在高小贞那边借了几本书，坐在庄不离身边，慢慢看起来。

        气氛静谧，昏黄的灯光下，一大一小安静舒适，画面和谐。

        不和谐的是突然响起的敲门声，还有庄秀娥的喊声。

        师淼淼让庄不离继续练字，自己站起来去开门。

        庄秀娥手里抱着一捆柴，柴上面还有两本书。一本是成语大全，一本是新华字典。

        另一只手还艰难的捏着一个手电筒，银白色铝皮的大手电筒。跟这个时代的灯一样，昏黄的。

        庄秀娥看到师淼淼，脸上带着笑：“嫂子，不离呢？”

        庄不离听到喊他，从里屋跑出来，露出一个好奇的脑袋。

        庄秀娥看到他，笑容更甚，连道：“不离，秀娥姐给你弄来了两本书，你看看喜不喜欢。”

        她招呼庄不离过来，把书塞到他怀里。庄不离不想接，但又怕书掉在地上弄丢了，只能接到手里。

        庄秀娥又把那捆柴火放到他们灶头旁边，空出来的手正好伸到腰后面捶背，嘴上说着：“可累死我了，这年头柴火不好弄，为了弄到这些东西，差点给我累趴下。”

        回头见庄不离眼神中带着疑惑，她继续笑着说：“我是看你们每天烧柴火取暖，这么下去一个冬天怎么够用？这还没到最冷的时候呢，过正月里你们不是要冻死？”

        庄秀娥语调和缓，真像是担心他们的模样。师淼淼心底有数，倒是庄不离一副纠结的模样，等庄秀娥走了好久，仍旧坐在位置上发呆。

        等第二天，师淼淼跟陈俊良约好的，又蹭他的牛车去集市。

        他们收拾好，等出门的时候一看，庄秀娥跟陈俊良一起，正在门口守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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