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仅一夜之间，我的心判若两人。他自人山人海中来，原来只为给我一场空欢喜。你来时携风带雨，我无处可避，你走时乱了四季，我久病难医。
——《人间失格》
美国，纽约机场
机场大厅里的行人络绎不绝，来来往往，人种不同，神色各异。但其中最显眼的还是站在角落里的绿植边懒懒散散靠着玻璃的亚洲男人。
“真想好了要回国，这边的公司都扔下，不后悔？”陈朗斜了他一眼，语气不太友善，并不理解他看似冲动的行为。
裴度摘下墨镜露出深邃精致的眉眼，高挺的鼻梁使面部结构更加立体，从大衣兜里掏出烟盒在手里把玩着，又拿出一根吊儿郎当地叼在嘴里，没点燃。
他心里有点儿烦躁，烟瘾犯了，机场却又不让抽烟。
“我不回去那小孩儿谁管？老爷子对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他的孙女。”
“裴家的那帮亲戚一定会为了老爷子的钱和公司挤破脑袋想抚养裴莞，但有几个能真心对她？”他带着嘲讽地嗤笑一声
陈朗一噎：“听说那小孩可不好管，小小年纪就打遍了整个胡同，把人家小男孩按在地上掐，你管得了？”
听到这裴渡露出浅浅的笑意，颇有些与有荣焉的味道：“嗯，这样的孩子才讨人喜欢。”
“……”
他低头看了眼手表：“时间不早了，我该登机了，这头公司的事你多担待些。”
“不放心到是别回国啊，大好的前程不要，非得跑回去带孩子。”陈朗咬牙切齿，似乎想敲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灌了几斤浆糊。
“陈朗，谢了。”裴渡没再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位少爷可难得有这么正经的时候，陈朗愣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快滚吧，别在这恶心人。”
裴渡耸耸肩，拖起行李箱晃晃悠悠地往登机口走，半路还不忘回头送他一个风情万种的wink
飞机上，裴渡半梦半醒地听完了助理汇报的工作行程，他摘下眼罩强打起精神问了句：“那小孩现在怎么样？有人照看吗？”
助理易谦怔了一下，在意识到老板说的小孩是谁后道；“老爷子突然辞世，那头也没个主事的，兵荒马乱的怕是没人能顾得上莞小姐。”
“嗯。”裴渡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哑哑的气音，重新拉上眼罩补眠，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还感叹了一句可怜的小鬼。
裴莞一个人坐在医院冰冷的椅子上，身上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这几天正赶上霖远换季又下了几场雨，正是降温的时候。
一阵风刮过，她打了个寒颤，鸡皮疙瘩从小腿顺着往上爬。布鞋里的脚趾也不自觉的蜷缩了起来。
她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像个被遗弃在丛林深处还没满月的动物幼崽。她垂下眼帘，情绪很淡，裴老爷子的突然离世使她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个晚年丧子，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虽然并没有带给裴莞多少疼爱，但也给了她一个避风港，让她衣食无忧。有的时候，他看向裴莞的眼神仿佛像是透过她在思念另一个人。裴莞知道，她长得像她的父亲裴洲。
而现在，她已经彻底成了一颗在风雨中没了根的浮萍。
突然，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她循着望上去，目光定格在了裴渡那张犯规的脸上。
他神色疲惫，脸色也不算太好，但依旧俊美如斯，不点而红的薄唇，天然上调的眼尾衬得他像极了聊斋志异里专门摄人心魄吸人精气的精怪。他没打领带，衬衫解开了两个扣子露出性感分明的锁骨，凸起的喉结微微滚动，也像是上个世纪刚刚留洋归来，生在金窝里泡在脂粉堆中成天喝茶遛鸟的不务正业的大少爷。
一时间，裴莞看的愣住了。
“小可怜儿，跟我走吗？”裴渡逆着光站在裴莞面前，宛若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你谁？”裴莞的脚往回缩了缩，声音中带着警戒和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
爷爷生前，她从没看见过这个人，想到这，她的防备心更重了一层。
裴渡把行李递给易谦，蹲下来与她平视，尽量耐心地和她交流。
“我叫裴渡，一个来重新管你的人。”
“……”
听了他的话，裴莞如遭雷劈，她当然知道裴渡是谁，虽然打记事起她就没见过他，但也从爷爷口中听说过这个纵横华尔街，浑身镶着金边，脑门上写着牛逼plus的人是她出生那年爷爷曾经资助过的那个男孩。
“裴渡？”她还是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在她的想象里，裴渡应该是小说里那种冷酷无情成熟英俊不苟言笑的精英总裁，而眼前这个……
裴莞又看了他一眼，快速移开视线，这也着实不像个正经人。
“叫哥哥。”
“哥哥。”裴莞还是有点反应不过来。
不像个正经人的裴渡应了一声，眉眼松动了几分，于是看在她表现得还算乖觉的份上站起来大发慈悲地脱下大衣把裴莞包住。
他今天穿的是长款的外套，套在还不到一米六的裴莞身上着实有些不伦不类。
裴渡看着衣服一直拖在了地上毫不留情地嘲笑道：“提着点衣摆，小土豆。”从裤袋里伸出手拎着她往出走。
裴莞跟在他身边翻了个白眼，不知不觉落在后面。
她，土豆？一边走一边嘟囔了一句“果然是老眼昏花。”
其实裴渡今年才二十四岁，只比她大了十岁。
“说我什么？小朋友？”裴渡转过头朝她微笑，调侃之意不言而喻。
裴莞忍住把他的头按进喷泉池的冲动忿忿道：“你是属驴的吗？耳朵伸这么长？”
裴渡伸手摸了摸耳朵装模作样地认真回答她“还行吧，毕竟我年事已高，不敌你们这些小朋友。”
“幼稚。”
裴渡听见了也没反驳扬了扬下巴“小鬼，跟上，在不快点就把你扔进池子里喂鱼。”
裴莞“……”
从此她的毕生愿望就是让裴渡永远闭嘴，好好的人，为什么偏要长了一张嘴？
“快上车。”裴渡靠在车边像没骨头似的，又懒洋洋的催促道。
“知道了。”裴莞攥着大衣的手紧了紧，不太高兴地小跑上了车。
刚坐进车里，她悄悄瞄了一眼裴渡，发现他的嘴角一直保持着一个诡异的弧度，觉得奇怪于是问他：“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只是刚才看到一个裹着黑色袋子还没包严实的土豆滚了过来，好像外星生物进攻地球，觉得有趣。”裴渡慢条斯理地说道。
“包着黑色袋子的土豆？你是在说我吗？”裴莞瞪大了眼睛，用手指指向自己，其震惊程度仿佛听说了一件震惊全人类的大事。
“嗯，算你还有点自知之明，你们家也没有这么矮的，怎么到你这就基因突变了？”
“我才十四岁！我在班里一直都是站排头好吗？”
裴渡淡然点头，不欲与她争辩这种既定的事实，况且幼稚的像幼儿园的小学鸡。他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拿出打火机刚想点燃，嘴里的烟却被一把薅了下来。
面对这种突发状况裴渡一脸错愕地看着始作俑者：“你胆子肥了？”
裴莞没理他，缓缓降下车窗，把烟扔出窗外，随即无辜道：“哥哥，小孩子不能吸二手烟，对身体不好，万一长不高了拉低我们家的优良基因，不光是我。哥哥您得多内疚，多自责啊！”
说完还故作小心翼翼地看了裴渡一眼“我胆子很小的，我这么做，哥哥你不会生气吧？”
裴渡被她这一出气的太阳穴突突的疼，深吸一口气，咬牙：“我看你胆子大的很，不听话的小孩可是要受到惩罚的。”
裴莞毕竟刚到他身边，还没摸清他的脾气秉性，只觉得他恶劣又暴躁，脾气着实算不上好，这时候惹到裴渡的确不是明智之举，于是她往一旁缩了缩，转过头看向窗外不再招惹他，大有一副休战的模样。
裴渡见状阴气森森地扯了一下嘴角，但还是收起了刚拿出来的打火机，只是不停转动手里的烟盒来表达烦躁的心情。
这小鬼还小，他不能和她一般见识。裴渡在心里如是安慰自己，忍住才见第一面就要打小孩的冲动。
前排看戏的易谦正捂着嘴偷偷笑，看这俩一来一回的，其实裴渡的脾气也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好，这会还张牙舞爪地吓唬小孩，暗道说他四岁都是对四岁小孩的羞辱。
到了公寓，裴渡领着裴莞到了她的卧室，打开房门看着一片嫩黄色的家居摆设后，他因为没有休息好的头痛又隐隐发作了起来，在他看来这种像鸡窝一样颜色的布置简直是让人无语到了极点。
他的目光扫过床上那个小黄鸡的玩偶，捏了捏鼻梁骨问易谦：“你让人布置成这样的？”
他其实还想说裴莞今年十四，不是四岁。
易谦点点头不敢看裴渡那张臭脸：“是，我听说莞小姐喜欢这个颜色。”
“所以你就让人布置的像个鸡窝？”
又看向裴莞：“你喜欢这种风格的？”
虽然是一个简单的疑问句，但裴莞还是听出了他声音里傻子都能听出来的的嫌弃。
裴莞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想着还在旁边呆愣站着的易谦温吞道：“还，还行。”
“呵！”裴渡发出了对她品味的嘲讽，转头上了楼。
“小土豆，早点睡，晚睡的小孩可不长个。”
这小麻烦精的状态看起来不错，还能顶嘴，裴渡回房后叹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又膨胀起来，养孩子其实也不是那么难，今天第一面先给她吓唬住了，以自己的智商一定可以完美胜任家长这个职位。
裴莞“……”
叮咚，裴莞小仙女，水深火热寄人篱下的美好生活大礼包已送达，额外附赠温柔帅气哥哥一枚，请您签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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