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走马灯
林淑萱哪里想到叶翎会来个恶人先告状,她登时就明了,这就是一个局。她悔恨自己,因为过于在意苏西婉,而忘了这个叶翎,忽略了叶翎看宋玺的眼神,最好笑的是,反而是自己最憎恨的苏西婉,对宋玺可谓是虚情假意,最让他难受不堪!
宋玺直接报了官,翌日,林淑萱就被抓进大牢。京城上下,流言飞起。林淑萱被骂毒妇,宋玺也不好过,宠妾灭妻,也不是什么好名声。
蓬头垢面的林淑萱坐在大牢里,牢房昏暗无光,偶尔还夹杂着老鼠爬过的声音,又脏又臭。
她眯起眼睛,想起了很多事。
有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她正在国子监的花园里走,忽听得花那头有一个小厮的声音,说:“少爷如此厚待苏家大小姐,这真的好吗?”
她的眼睛探过去,被唤作“少爷”的那个人,一身白衣,阳光刺眼,他的笑却让人不寒而栗——上官隽!
林淑萱震惊地听他道:“怎么不好,逢场作戏。”
——那一刻,林淑萱是幸灾乐祸的。
原来全世界最爱苏西婉的人,竟也是虚情假意!
她只记得自己高兴得飞了天。仗着家世和美貌嚣张跋扈的苏西婉,真是活该啊……她想起宋玺看她的眼神,那么深情,那么眷恋,她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
“啪嗒”一声,宋玺打开了牢房门,他冷眼看着林淑萱,烛火动了动。
林淑萱的心已经冷透了,她的手脚也凉透了,她知道自己痴心错付,终究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这件事真的不是我做的。”
林淑萱长长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说什么都已经为时已晚。
宋玺却道:“那,那件事呢?”
林淑萱眼睛微微一抖——
“相公,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宋玺的眼眸很深,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但语气仍然平静:“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如果没有那件事,皇上根本不会赐婚给你我。”
林淑萱听罢,只觉五雷轰顶,原来他什么都知道,真是个好狠心的男人啊。
她已经毫无留恋,淡然地看着宋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冷笑几声,“与其在这审问我,不如去山崖下找找苏西婉,别到时候连块尸骨都找不到了,那下面,很多野兽的。”
宋玺冷哼一声,甩袖走了。
叶翎这边,也是心急如焚。
林淑萱入狱了,但是苏西婉的尸首还是没找到。尽管可以确定,她必定坠下了山崖,可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在连尸体都没有,她实在不放心。
叶父却是个胆小的,说:“你就别去找了,反正林淑萱已经倒了,就算她苏西婉活着回来,也成不了气候。”
叶翎怒道:“你是不知道,宋玺对那苏西婉实在是……”她叹了口气,而叶父根本就不相信,大才子宋玺怎会看上那纨绔之女,贪图美色?叶翎和那苏西婉相比,也不差!
叶母理解女儿的焦急和不安,于是悄摸摸安排了人,替叶翎找苏西婉去。
叶翎表面上,和宋玺说,她是和苏西婉有师徒之情,实在看不过眼,才揭发的。宋玺看起来是信的,按照常理,应该多有感激,可宋玺还是对她淡淡的,疏远得很。
不过能解决掉林淑萱,她也是很开心的。无论是长相还是才学,林淑萱都差她一大截,想也知道,宋玺和林淑萱,估计也没有什么共同语言,怕是夫妻之事,也压根没有。
另一边,宁枝盛和宋垣的计划不顺,烦闷不已。
“真是没想到,林淑萱这么蠢,堂而皇之地出手。”宁枝盛摸着一把金簪,“这下,咱们的龙血佩是找不成了。”
宋垣却早有预料似的:“那不如这样,咱们伪造一个,给爹爹,反正就是一个名号,没有人会真的去验龙血佩的。”
宁枝盛呸了一声:“你个猪脑子,其他人是不会去验,可那些郑人,必定会的。没有那些郑人,也起不了兵,如不了爹爹的愿,我和你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垣一听就头大了:“爹怎么没有反应啊,府里这么大事,外面说宋家这么不堪,也不给宋玺一点眼色看。”
宁枝盛又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现在宋家这模样,爹才开心呢,要是老百姓对宋家赞不绝口,皇上又要找宋家的麻烦了,你爹的心思,你这个做儿子,竟这么蠢。”
宋垣撇撇嘴,他只是想要宋玺难堪,宁枝盛瞧他不成器的样子,摇摇头:“我已派人去找苏西婉了。她绝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流放几年都还能活得人模人样,怎么看都是个命大的。”
于是,宋玺、宋垣和叶翎三波人马一同在苏西婉坠下的山崖搜寻。三方各搜各的,还要互相避开,山崖形势复杂,搜寻起来很慢。
宋玺干脆告了假,直接参与搜寻苏西婉的事来。可是一连几日,还是无果。
眼看时间越来越久,三方人马都增添了人手,彻夜不停搜寻。
山崖下的一个崖洞内,苏西婉睁开了眼睛。
她躺在碎石上,身边是一条暗河。原来,她是走运掉进了河里,被水冲到了这里。
她四肢柔软无力,口干舌燥,只得挪动着身子,不管不顾喝起暗河的水来。
崖洞顶上有一斜斜的阳光照下来,只是往上看看不到头,四周都是乱石头,以苏西婉现在的状况,她很难爬上去。
她看着河里的倒影,情不自禁,鼻头一酸。
那些风花雪月、幸福唾手可得的日子,终究化成了泡沫。苏家败了,她流落街头,险些成为娼女,而今寄人篱下为人妾,又遭毒手,就仿佛,前半生已经恍如隔世。
她觉得,自己好自不量力,没了苏家的倚仗,她就是废物。连自己都顾不过来,还妄想替上官家翻案?真是可笑。
一股无望涌上心头,她用手摸了摸河水,竟有点温暖,突然跳了进去。
过去的一切走马灯。
这一次,她没有看到上官隽,她看到了宋玺。
和上官隽不同,宋玺喜好一身玄衣。俊秀的脸上,总有些沉重。年纪比上官隽小,偏有一些少年老成。
其他男子初看苏西婉的眼神,总有惊艳之色。她已经习以为常。
可宋玺初见她时,眼神却是淡淡的,冷冷的,她看不透这种眼神,只觉得不适。
苏西婉虽然嚣张跋扈,可周围的男子,无一不是捧着她的,甚至包括太子皇子。
偏偏国子监里的就来了这么一号人。他明明出身卑微,偏偏有过人之才,长得也不差。最要紧的是,这个人,还偏偏和自己对着干。
她纵马京城,宋玺偏就是那当街棒喝她的人。她被老师训斥,宋玺偏就是那添油加醋之人,还说“是该好好训”。她约上官隽赏月,宋玺偏要阻拦,说上官隽还有“要事要做”。
所以当她被流放,和宋玺重逢之时,他说要照顾她,她真的很难相信。宋玺摆明对她厌恶得不得了,苏西婉是这样的人,若别人厌恶她,她必定也厌恶那人。
现在她却疯了,有一种想法很上头,想起这一年来的诸多事,还有最近宋玺看她的眼神,她现在很想问宋玺,他到底是虚情假意,还是……?
水越来越冷,光越来越暗,苏西婉呼吸一滞,水里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穿着玄衣,水流的声音汩汩。
水里的光明明灭灭,宋玺敏锐,立刻就看到了水里的苏西婉。
他游鱼似敏捷地游过去,抱住苏西婉往上游。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阳光照得刺眼。
宋玺咳了几口,手拼命摇着苏西婉,他急得忘了一切。
“苏西婉,你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宋玺的眼眶红了,捏开苏西婉紧闭的小嘴,贴了过去。
宋玺抱着苏西婉沿着暗河游到了不知何处,他们上了岸。
宋玺抓了几条鱼,夜幕降临,他用几根树杈子插着简单处理好的鱼,钻木取火,烤起来。
烧得久了,鱼有些香味,苏西婉的鼻子动了动,她睁开了眼睛。
自己靠着树睡着,感到一阵温暖,对面的宋玺正熟练地就着火烤鱼。
苏西婉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心里明明灭灭的,她依稀记得,自己“死前”,看的竟然是宋玺?
世人都说,死前看到的人,是自己最想见到的人,最爱的人。
她原以为,她爱上官隽爱得很坚定……她立刻摇头,不,她没有变心!
她怎么可能爱上,这个出身卑微又厌恶自己的人……
苏西婉瞥了几眼宋玺,好几次想要开口,却又闭上了嘴巴。她被自己可怕的想法吓到了,她疯了。
“你不该对我说谢谢吗?”宋玺看她脸上的脸色很精彩,他干脆吃起鱼来,闲适地躺着,“要不是我看到山崖下有一条河流到山洞里,没想这么多闭水游了进去,你现在,该喝孟婆汤了。”
苏西婉一气:“谁要你救了!?”
此言一出,宋玺的脸色微变,他难以置信地说:“你要自尽?”
苏西婉眼泪涌上来,见她不语,宋玺坐起来,带着怒气地看着她,话到嘴边却变成了:“苏西婉,我花了那么钱把你从那腌臜地儿赎回来,你能不能有点良心?”
宋玺气得满脸通红,他本就生得白,一红就更明显了。
苏西婉压根没想到,宋玺可以气得那么真,她心里莫名觉得有些舒坦,嘴上说:“你把我买回来当你的小妾而已。”阴阳怪气,云淡风轻,宋玺却像被捶了一记,突然沉下脸说,“我知道你不愿,可是……”
苏西婉像抓到一根稻草,马上讥讽道:“可是什么?你别说什么,难言之隐。你就是,想报复我……”苏西婉越说,声音越小,转而为委屈的抽泣。
是啊,如果可以,谁想当人的小妾呢?她曾经多么耀眼夺目,多么万千宠爱,现在只能当一个走偏门的小妾,自己的“丈夫”,不止是自己厌恶的人,他甚至可能和自己有仇!所以,她怎么可能不想要自尽呢?
宋玺吃不下了,他放下鱼,闭上了眼睛。明明有千万种情绪和语言,却说不出口。他在骄傲与自卑之间反复跳跃,不知道该以何面目来面对她。说起来还要感谢上官隽,如果不是他那一封血书,他或许还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来说服自己和他人,他要照顾她,而不是放任她坠入深渊。
宋玺不说话,让苏西婉更觉得怪怪的,她有一种想法,可是又不愿意去相信这一种想法,此时宋玺却说:“我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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