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一箭双雕

苏西婉一方面急于找到上官家的线索，另一方面因为没有宋玺的庇护，她不得不极度谨慎小心。

        林淑萱的态度让她怀疑。

        苏家尚未破败之时，她虽未曾与林淑萱接触，但狐朋狗友众多，也从别处听说过，林家延续至今，存在感不高，也没人敢动得，可谓是风雨不动安如山，传闻，林家背地里有些腌臜，有私吞公产的嫌疑，但因为和皇家走得近，历代皇帝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样的家族，是颇有心计的，教养出来的女儿，也肯定不是傻子。

        苏西婉对内宅争斗之事也不新鲜，大户人家的闺阁女子，小妾婢女在出门半道上被人劫走那是屡见不鲜，宁枝盛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她思来想去，自己是太冲动了。虽然还是雾里看花一样，但那种感觉总不是好的。

        苏西婉想起来一个人，刘福。

        宋玺每次外出前，总屡屡和她提起，说是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刘福。刘福是宋玺的心腹，轻易不受他人指唤，就连林淑萱也是如此。

        一灯如豆，刘福正算着账，苏西婉掀开门帘，刘福见到来人，美人如玉，却带愁容，忙行了礼：“下人见过婉小姐。”

        苏西婉微微震惊，她原以为，刘福是个老头子，却不想，竟然是个少年郎。年纪看起来和自己相仿，长得黑黢黢的，不过身材高大，四肢发达，应该还会武艺。

        苏西婉说明了来意，刘福本就得宋玺的命令，服从苏西婉的安排。因为之前在苏州，苏西婉差点遭下人毒手，宋玺刻意就留下刘福，苏西婉对宋玺没有那份心，平时是想不到宋玺对她的照顾的，只有在需要时才会想起来。刘福心里确实对苏西婉有些不快，因为苏西婉不爱进食的事，他已经被宋玺斥了几顿。他是觉得，主子没必要在这种草包美人身上费心思，可他偏偏又是宋玺的死士，不得不服从宋玺的安排，留在宋府，监视苏西婉，同时，也是保护她。

        刘福思忖半晌，道：“婉小姐，您到底有何事非要春游？”刘福还有一个任务，要保证苏西婉不能逃跑。苏西婉有些心虚，回答道：“我需要去一趟上官家，去查一些秘密。上官隽也是宋玺的朋友，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刘福当然知道了，绕了半天，还是去查旧情人的公案。刘福心有怨怼，但依着宋玺的命令，哪有不从的。

        春游当天，刘福替换掉了本该给苏西婉的马夫，宋府其他人只知道他是一个管家，专给宋玺服务的，并不知道他还会武功，这自然也包括林淑萱。

        苏西婉收拾打扮得很简单，出发前，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天知道，她多么思念上官隽。他的音容笑貌，一言一行，就像刻在她的灵魂里，她根本无法忘记他。

        但同时，她又想起宋玺，她对宋玺的感情是复杂的。无论怎么想，宋玺迫害上官家和苏家的嫌疑还是很大的，尽管他口头上说，和上官隽是好友，可是上官家、苏家和宋家，前两者是老派的贵族，后者新起的寒门出身的势力，本就有着利益冲突。上官家和苏家败落后，肉眼可见宋家直接得利。

        可是，宋玺是真的对她很好，看她的眼神也没有掺杂其他。现在的宋玺已经今非昔比，尤其是和现在的她相比，他和她是云泥之别了。或许她本该珍惜……

        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苏西婉不想再去想宋玺，她现在只想找到龙血佩，这或许可以解开一些谜团。

        在她的记忆里，上官隽文武双全，有智有谋，她根本不信谁能让他惨死刀下。况且，上官家在上官隽战死后，又败得过于奇怪，存有诸多疑点。

        如今，只有这龙血佩是唯一的线索了。

        苏西婉在袖口藏了一柄小刀，这是上官隽留给她的，走到大门口，瞧见叶翎已经在等她了，还有一些请来的其他名门的女子，说是要撑个场面，热热闹闹。

        刘福给她使了眼色，苏西婉点点头，安心地上了马车。

        马车里熏香阵阵，暖意十足，走了一会儿，苏西婉握着小刀，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是刀剑相交的声音吵醒了她，她猛地睁开眼睛，才察觉，这马车里的熏香，有种让人昏昏欲睡的效果，而且现在她全身松软，根本使不上力。

        她心惊肉跳，所幸提前安排了刘福，不然此时很可能已经命丧黄泉！

        林淑萱？是她吗？

        苏西婉掀开车帘，刘福以一打十，黑衣人足足有二十多人，这……简直是要置她于死地！

        苏西婉又害怕，又愤怒，她咬着牙，尽管全身松软，却还是使出全身力气，用力鞭打马车。

        马车飞快地冲出去，这是一片竹林，俨然已经到了郊外，然而黑衣人也是有备而来，纷纷骑上马追赶。

        苏西婉瞄见刘福受了伤，急道：“刘福，你有没有事？还能坚持吗？”

        刘福中了埋伏，很是不爽，他没答话，一个飞身跳离开了马车，在离开马车之前，他狠狠踹了一脚马，受惊的马发了疯一样地跑起来，苏西婉看他往后走，直接和二十多个黑衣人对峙，她情不自禁喊道：“刘福！你……”

        刘福自然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可若是不这么做，到时候就是死两个人了。

        苏西婉噙着泪，求生欲望极其强烈的她，只能忍痛回头，飞快鞭笞着不受控制的马，往前方去。

        零零散散有几个黑衣人跟上来，她只能跑，没办法回城里报信了。因为有过流浪经历，苏西婉自然也有些经验，走了一天，终于将黑衣人都甩开了。

        她累得晕倒了，马还奔走着，天空飘起了雨。

        大雨瓢颇而至，苏西婉陷入昏迷，在她的梦里，同样下着一场雨。

        她走在雨中，飞快地跑着，后面有无数人拿着刀追赶着她，喊着要杀了她，她吓得不管不顾地往前跑，一直往前跑。

        直到了一片竹林里，雨停了，阳光明媚，阳光透过竹叶缝隙，撒了下来。

        苏西婉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竹林里。

        他的身材修长，穿着他最爱的白衣裳，他转过头来，冲她莞尔一笑。

        “隽哥哥！”

        苏西婉欣喜若狂，她发了疯地奔过去，所有的委屈、痛苦，在那一瞬间都爆炸了，她哭起来，却怎么也触不到上官隽的幻影。

        “婉婉，你要活下去……”

        宋玺转着手里的宝石转珠，坐在正堂，面带韫色。

        下面跪了一群人，乌泱泱的一大片，林淑萱和飞燕进来时，都被这阵仗吓得不轻。

        宋玺连理都不想理，林淑萱给他行礼，宋玺更是视而不见。

        “来人，一个个压下去打，我就不信了，没一个人知道苏西婉去哪里了？”

        林淑萱头一回见宋玺发这么大火，她良言相劝：“相公，这恐怕有损宋家的名声……”

        宋玺捏了捏下巴，冷瞥她一眼：“闭嘴，我还没找你算账。”

        林淑萱不敢发话了，飞燕却跪下来说：“姑爷，奴婢有话说。是苏……婉小姐非要缠着少奶奶要放她去春游的，少奶奶也是看她在这府中困了一年多了，难得提出要出去走走，所以才同意的。现在她不见了，也怪不到少奶□□上啊。”

        “来人，掌嘴。”

        飞燕被拖下去，两个粗使嬷嬷按着她就是一顿打。林淑萱知道宋玺现在是气头上，谁也不敢轻易得罪。这个苏西婉，真真是他心尖尖上的人了。

        宋玺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实在没想到，苏西婉真的会跑，他对她不够好吗？哪个男人在被女人羞辱一番后，还对她如此？苏西婉，你这个人，真是没有心！

        宋玺摔了一碗茶，林淑萱见状都怕了，这时有人来报，在郊外的林中，发现了刘福的尸首。

        “什么？”

        刘福是宋玺的死士，是会武功的，想来，苏西婉春游出去知道要带刘福，那么必然不是逃跑，而是为了去办什么事，但又害怕被袭，所以找了刘福。

        宋玺心里不知是不是该有点欣慰，她苏西婉也知道了，他宋玺是可以利用的人？但同时，宋玺的担心更甚，她和刘福必然是遭受了袭击，刘福已死，而她生死未卜。他们肯定遇到了强手，按照刘福的一贯做法，在毫无胜算的情况下，会让苏西婉先走，自己留下挡刀。

        宋玺马上安排人：“再去竹林附近搜，死要见尸，活要见人。”

        林淑萱表面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是七上八下的，苏西婉能逃脱吗？她心里自然是想，苏西婉最好是死得透透的，而且这次他们完全是借刀杀人，查不到他们头上。

        但林淑萱的如意算盘却落空了。

        翌日，叶翎带着赵器，押着一众镖局的人，来找宋玺。

        赵器颤颤巍巍，哭诉着说：“宋五爷，我是受林淑萱指示，要去暗杀你那小妾的。”

        林淑萱登时脸色就变了，周围一片哗然。

        叶翎看着宋玺，她日思夜想的人，此时，宋玺因为苏西婉的失踪，滴粒未进，很是憔悴，还长出了青色的胡渣，明明是翩翩少年郎，却被摧残如此，她的心像被千刀万剐。不过现在，大概苏西婉已经死了。叶翎在一个悬崖边发现了苏西婉的马车，马已经因疲惫而死，苏西婉的一片衣角就挂在悬崖边的树杈上。

        叶翎把衣角递上去，一切都是她计划好的。她知道，当日找她的就是林盛，林淑萱的哥哥。想必，林淑萱比她还要恨苏西婉吧，真是恶毒。她冷笑，想要借刀杀人？哼，她叶翎，也不是傻子。来个“恶人先告状”，人证物证皆在，除了苏西婉，又除林淑萱，一箭双雕。

        林淑萱吓得脸色发白，她扑通地跪下来：“不是，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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