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秘村
周蜀葵自小便饱读诗书,不仅文采斐然,且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他除了对名家大师的文章如数家珍,还特别喜爱翻阅一些怪文奇谭、民间话本。虽然他大哥周维尘经常劝他不要总读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他觉得,开卷有益,任何文章,只要能流传下来,必然有他存在的价值,只不过这价值是积极一面的还是消极一面的,还待旁人去自行发现。而他周蜀葵,便愿做那发掘宝物之人。
霍凌游与周蜀葵关系极佳,自然对表弟的喜好和能力了如指掌,他的疑惑本就无法轻易解开,何不充分利用人脉资源,退一万步说,“死马当活马医”也可能有奇迹发生呢。所以他将心中疑团毫不隐瞒地尽数说与周蜀葵听。
果然,周蜀葵听后兴致盎然,他无法对霍凌游承诺一定可以帮他查到线索,但他确实对这件事上了心,他坚信,只要存留下来的,必然有它存在的证据。
他翻遍了古籍典藏、轶事辑录,终于找到了一些新的发现,只待与霍凌游见面后告知与他。霍凌游听他查到了蛛丝马迹,也顿时惊喜非常,急于听他讲下去。
周蜀葵郑重地道:“我翻阅家中古书,又去‘阅川书院’借书查询,终于得到了关于‘类殢雪症’的信息。”
听白心里一惊,原来霍凌游拜托周蜀葵查询之事确与徐祖尧一案有关,不禁凝神静听。
周蜀葵道:“书中记载,当年扁鹊隐居于蓬鹊山中,后扁鹊出山遭秦国太医李醯妒忌杀害,蓬鹊山人赵生不远万里,将其头颅护送回山,并葬于山下。因此有传言称,扁鹊后人在山中开枝散叶,进而成为一个村子,名为仙首村。
“村民各个精通医术,培育出了许多奇花异草。其中一种草药名为‘荀草’,荀草经烘干成□□,少量涂抹于伤患处,可加速创口愈合;适量口服,有驻颜美容的功效;大量进食,则会白斑遍体,有致死之危。只不过这白斑药效发挥条件独特,即便食用过量,也不会立刻毒发,而是借由剧烈运动,比如奔跑、游泳,还有”
霍凌游急问道:“还有什么?”
周蜀葵脸上粉红,咽了咽唾涎,“还有行房事,毒发后如患殢雪症一般”
听白见他少年羞涩,说起这“房事”之语竟偷偷瞧了自己和霍凌游一眼,当下心中也有些羞赧。但他身份本就如此,又时常与霍凌游在一起,虽无床榻之欢,但说出去无人会信。
他本毫不忌讳此些撩云拨雨之事,可为何单单想到霍凌游,便会满脸涨红,身不由己!
他自欺欺人地心道:“恐怕我是得了病了,待回到岚蒸台,要叫个好大夫仔细瞧瞧才行。”
可霍凌游尚未察觉听白与周蜀葵的异常,他早已沉浸在案情当中,一手握拳,在另一手掌心轻轻一垂,叫道:“果真如此!”接着又问道,“那具体食用数量为多少才会中毒?”
周蜀葵摇摇头,“书中并未提及具体过量为多少。我猜可能先人中有中毒者,撰写草药典籍的人才会特意指出荀草并非多食多好,而是有一个极限值吧。”
霍凌游沉思一阵,与听白对了眼神,“听白,你说徐祖尧和于湖会不会都是死于荀草之毒?”
听白道:“这完全说得通。徐祖尧因行房事而毒发,于湖则是在疲于奔命时倒地身亡,全部符合荀草毒发的条件。”
“还有那条狗,吃了于湖剩下的食物残渣,本能地奔跑前行,也毒发而死。”
此刻,只听霍家护卫有人尖声责问,声音传到了他们耳中:“你在霍大人贺礼旁边鬼鬼祟祟地有何企图?”
霍凌游三人的目光被那护卫吸引。
只见有一人如下仆状,年约四十来岁,马脸长身,正唯唯诺诺、连声道歉,“小人并非有所企图,只是迷路了而已,请大人见谅,请大人见谅!”说着便弓着身子后退几步,意图逃离霍家“范围”。
周蜀葵看到一物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下,惊叫起来:“三表哥,快拦下那人!”
霍家护卫得令,出列的两人架着那下仆来到霍凌游面前,下仆吓得眼嘴歪斜,连连求饶。
霍凌游挥了挥手,对护卫道:“你们先下去吧。”
下仆“噗通”跪倒在地,哀求道:“大人,小人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霍凌游冷冷地道:“你是韩大人的随从?”
那人回道:“是,小人长更,是韩大人的下仆。”
霍凌游对周蜀葵道:“蜀葵,此人有何疑点?”
周蜀葵上下打量了长更一番,倏地将他腰际的钱袋曳出,“三表哥,你看这钱袋。”
霍凌游接过钱袋,听白也探身上前观察。
钱袋材质极为普通,麻布粗针,上缝有一只造型独特的麻雀,与其他麻雀造型有明显差别,好似凤凰一般神圣显赫。只不过这只麻雀只有半面身子,看来这钱袋应该是由其他衣物改制而成的。
霍凌游问道:“这钱袋上的麻雀”
周蜀葵道:“这麻雀图案我曾在古书上见过,正是蓬鹊山的图腾。”
霍凌游眼波一转,问下仆长更:“这钱袋哪里来的?”
长更嗫嚅道:“这钱袋是小人的贱内为小人缝制的。”
周蜀葵道:“那这布料是哪里来的?”
长更顿了顿,本以为这几位大人会追究他对贺礼意图不轨之责,没想到他们只是询问自己钱袋的事,也不觉有何问题,便答道:“这布料原是来自韩大人的衣物。说来此事也有七八年了,那时我刚刚跟随韩大人不久,大人发迹之初,便丢弃了很多旧物,小人家贫,偷偷捡了一些回去。贱内将一些韩大人的外衣改制成不少家用物件,这钱袋也是这样来的。”
蜀葵低声道:“三表哥,这个下仆不似说谎。”
长更道:“大人,若没有其他事情,请放小人回去吧。时间久了,小人免不了要被韩大人责罚。求大人放小人走吧!”
长更虽语气哀求卑微,但言语中含有威胁之意,好似在说“你若不放我走,等韩大人追究起来,定要你们好看”。
霍凌游自觉留他无益,便放他走了。
听白沉吟道:“那蓬鹊山图腾出自韩伯霭衣物,那些衣物一定来自仙首村。而荀草也是仙首村特有的草药,徐祖尧和于湖正是死于荀草之毒。徐祖尧与韩伯霭是表兄弟,于湖又声称认识韩伯霭,看来此案定与韩伯霭脱不了干系。”
正思考之际,只听几声铳响从天井处传来,继而鞭炮齐鸣,烟花冲霄。
又听有一人朗声道:“请各位大人列席!”
此语一出,众人皆回到自己座位坐定。
位高者坐于前排主席,位低者或小辈皆列于后排。
从座位分布可以看出,朝廷中的党派根系,以元、秦、霍、周四大家族为首,若想在朝廷有所作为,必然要选择一个派系加入,因此朝中其他大臣也都分列于这四大家族之内,极少有单另出来,孤军坐席的。
霍凌游与周蜀葵分属霍家和周家,彼此座位不相邻,此时互道再见,分别落座于自家派系之内。
听白和异土站在霍凌游两侧,方便伺候。其他随从则立于霍家派系后方的空地上。
听白在云翕城也算见多识广,但参与朝廷重臣的寿宴还是头一遭。他虽表面波澜不惊,但心中着实十分感叹。但见那兰陵美酒如郁金香芬芳四溢,玉碗烁烁似盛满琥珀之光,珍馐精致卓绝,民间少有。
他突然脸上一红,一根手指悄悄地穿入他的手心,以致他本来有些冰凉的手一下子暖和起来。
霍凌游的目光始终聚焦在过道尽头正中央的主位上,可说话的对象却是身边的听白,语气柔和,还含有些微的愧疚,“听白,委屈你了。”
听白用力将霍凌游的手指包住一下,又松开,“三公子不必牵挂听白,我很好。”
霍凌游似乎放下心来,见主位上多了一人,便把手指抽-出,专注前方主人。
元怀仁满面春风地立于主位之上,他身着红袍,身材矮胖,脸上一团和气,下颌长髯,精神奕奕,神采飞扬。
“今日乃元某五十生辰,多谢各位大人赏脸莅临,元某不胜感激。请大家不必与元某客气,享尽今宵!”他说着便举杯一饮而尽。
下座众人也举杯同贺,“恭祝元大人五十大寿!”并也饮尽杯中酒。
所谓今夜良宴会,欢乐难具陈;弹筝奋逸响,新声妙入神。众人皆陶醉于美酒、美食、美女之中。
听白自忖,此宴奢华,可比平民一生之用。
达官贵人,互通有无。人性果然有贵贱之分,大小-洞天之人自不必言,就是那贩夫走卒,商贾权贵,也不尽然会享受如此光耀。纵然天赋异禀,但一穷二白,无门无路,也难以踏入这盛宴半步。
此时他竟对霍凌游产生了一种异样的情愫,那是一种感激与厌恶并存的奇异感觉,是他蒙霍凌游牵引,初入此宴,见识高官的感激,也是他于底层中生活所产生的一种对于贵族的厌恶。
他望着灯光下的霍凌游,觉得他闪闪发光,终于认清,那华美俊朗的青年,与那清瘦褴褛的少年是天渊之别,何谈相似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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