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章夜市
距离元怀仁寿诞已有些时日,可人们对于寿诞的八珍玉食、轻歌曼舞依然津津乐道。坊间开始流传一个舞蹈,名为《云母屏开舞》,便是改编自盛浅予的“破画洒莲”舞蹈。
民间所跳的《云母屏开舞》,与盛浅予的舞大同小异,不过区别有二,一为舞女所变物件,除去莲花,还有其他品类,诸如牡丹、方巾等;二为美人图,有些为画师自由发挥所作,有些则是以盛浅予为原型所作,还有一些则是亲临当日寿宴,并具有过目不忘本领的画师,连夜仿照原版美人图所作。
因每起此舞,便要撕碎一幅图画,竟养活了一些本来贫困的民间画师。
岚蒸台向来最能顺应潮流发展,《云母屏开舞》自然也在其中大受欢迎。每每夜晚有人于堂内起舞,良人们皆兴致勃勃,十分悦目娱心。
怀伊见此舞多次,对那画中人的不断变化也习以为常,只不过他总觉得其中一人有些眼熟,便故意问听白,“听白,那画中人是不是你?”
听白总是淡淡地回答:“不是。”
怀伊依然不依不饶,“那么相像,怎会不是你?”
“那画中人与你也颇为相似,你如此追问我,莫非是此地无银?”
怀伊听闻听白如此回答,竟无言以对。他自认口齿伶俐,不输旁人,但唯独对付听白不了。他确与听白相貌相似,但那画中之人决计不是自己,只好暗自较劲,“肯定是你,一定是你!”
又到逢七之日,霍凌游此夜清闲,是以亲自前往岚蒸台接听白出堂。听白心中自是欢喜,却并不流于表面,只是低身道谢。
霍凌游坐于房中自斟自饮,新儿收拾行囊,听白凭栏望远眺。
渥丹夜市被笼罩在一层金色之中,星光点点,皎月盈盈,车马不断,人流不息。小贩叫卖之声响彻云霄,孩童嬉笑之娇痴可人,街道仿若铺着锦缎,艳花青树缀于其中。天之景,地之貌,人之情,皆大隐于这热闹不绝的夜市中。
新儿正收拾着,也不觉来到窗边向下望去,叹道:“这渥丹可比云翕繁华多了,单从这夜市来看便大不相同。只可惜咱们还未曾一饱这渥丹夜市的美景。”
霍凌游听在心里,问道:“听白,你们来了这么久,还未在渥丹逛逛吗?”
听白浅笑答道:“我自小长于渥丹,也算熟悉,只是离开几年,复又回来,竟发现渥丹大变了模样。之前一直有事耽搁,便没有真正去街市逛过。”
霍凌游心念电转,“不如今夜我们先不回素荆苑,只是在这街上走走看看,如何?”
新儿来了兴致,“三公子此话可是真的?”
霍凌游轻拍胸脯,“自然是真的。”
新儿几欲跳起来,“相公,三公子说要带我们去夜市逛逛。”
霍凌游摆摆手,挨个指了指听白与新儿,“新儿,不是我带你们。”接着复又只指了一下听白,续道,“而是我带你家相公。”
新儿立刻面露不悦,“三公子怎么如此折了人的雅兴!”
霍凌游轻笑一声,“我话还未讲完。我带听白转转夜市,你就跟着异土出去随便走走吧。”
新儿到底年纪小,一会喜,一会忧,一会又乐,表情丰富,有趣至极。大概霍凌游就是为了逗他,才会如此言语的。
可是他想了想,又严肃起来,那张稚嫩的脸上出现郑重的神色,也是别有一番风情。
“不可,三公子,我不能离开相公。”
“怎么,你家相公跟着我,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新儿挤眉弄眼,想了一气,始终也未想出有何不妥之处。他深知霍凌游心思缜密,又对听白宠爱有加,自然不会怠慢听白,照顾他不周,可自己还是忧心忡忡,无法释怀。
霍凌游看了一眼听白,意欲听他的意思。
听白知霍凌游想与他单独相处,本有些顾忌,可又见新儿面露难色,犹豫不决,猜到他定是十分想出去玩玩,想来这些日子也有些苦闷了孩子,便道:“新儿,你也许久未玩得尽兴了,今夜我许你晚些回来。”
新儿见听白发话,也只好答应。
其实他天性好玩,早就想出去看看,只是他一直尽忠职守,跟在听白身侧左右不离,也压抑了自己的天性。
他深知霍三公子是好人,对相公也好,自己又还有什么放不开的呢?
“多谢相公。新儿不会回来太晚的。”
听白和霍凌游分别换上简衣粗布,远远看起来很是普通,但是只要上前细瞧,便可辩出两人气质不凡,绝非平民。而渥丹夜市人多且杂,再加上烛灯光影昏暗,自然不会有人特意观察他俩,倒也可以随性游赏。
霍凌游话中带笑,“听白你看,今日的渥丹早就不同往日了。”
听白感喟:“是啊,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我离开渥丹也已七年之久,变化着实显著。”
突然后方人流渐勇,想必是前方有何妙事,一些人更是行色匆匆,无意冲撞得他两人左右躲闪。
听白甫一觉得要被人推向一边,手里一热,竟被霍凌游轻捷抓住,拉到身边。
人流还在跃动,霍凌游紧紧抓着他的手,把他拉得更加贴近自己的身体。
听白兀自不动,任由霍凌游牵手前行。对方身子极暖,哪怕与他有数寸相隔,也能感觉到他身的火热。此时他们手牵手,那热情的体感随着他的手,直接流入他的心中。
他想起束楚的身子也总是热的,即使在寒冬腊月,他在雪中嬉戏玩闹,回来后手脚也不会变得冰冷。可他却不同,天生体寒,倒不会生什么大病,只是夜深人静熟睡之时,被褥寒冷,容易冻醒。
虽然夏日炎热之时,他冰凉的体感比其他人耐热一些,但却偏偏容易中暑。可见不论是严冬还是酷暑,于他来说都不是什么好气候。
而深知他如此体质的束楚,则会十年如一日的在冬日为他暖床,夏日为他扇风。因此他对于束楚不只是付出,也得到了很多。
待人流稍减,听白才低声道:“三公子,你的手”
霍凌游若无其事地将牵着听白的手举高,“我怕你走丢。”
听白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轻易走丢呢?再说我认得回素荆苑的路,三公子不必挂心。”
霍凌游不以为意地依然抓着他的手,“我还是怕你走丢。”
他觉得眼下情景很是熟悉,想来确是发生过类似之事,只不过互相牵手的两个人都是不满十岁的孩子
那一夜,也是在这渥丹闹市之中,听白将束楚搂入怀里,安慰道:“阿楚,乖,不哭了好吗?哥哥找到你了,不哭了!”
束楚哽咽地发出呜呜的声音,“小白哥哥,阿楚好想你啊!”
“傻弟弟,我们分开不足一盏茶的功夫,你如何说好想我。”
“我一刻也不要离开你!”
听白温柔地摸摸束楚的头,“好的,今后我们永远也不分开。”
他抬眼望见不远处有一小贩,扛着卷起的草席,草席上插满糖葫芦,便道:“阿楚,你不要哭了,我给你买糖葫芦好吗?”
束楚拭干泪水,展开笑颜,爽快地点头答应。
听白的思绪被一个小贩的叫卖声拉回现实,那声“卖糖葫芦咯,又大又甜的糖葫芦哟”又似曾经一般,他有些分不清回忆与如今,笑容淡然惆怅。
霍凌游见他一直盯着那卖糖葫芦的小贩,便道:“听白,你站在这里别动,等我回来。”
听白忍俊不禁,对方竟把他当做一个小孩子一般嘱咐,想来那日他离开束楚去买糖葫芦,神情比此时的霍凌游更加谨慎小心,生怕再把弟弟弄丢。
他见霍凌游与那卖糖葫芦的小贩交谈片刻,便拿着一串红彤彤的红果朝他走来。
青年笑如春山,惊才风逸,夜色朦胧,似幻似真。
霍凌游走回听白身边,把糖葫芦递给他,细语道:“听白,给。”
听白不知为何,脸上如火烧云一般,久久不褪,他微微侧身,接过红果,“多谢三公子。”
二人又顺着人流走了一会,虽然交谈不多,但彼此内心的距离似乎又进了一步。
霍凌游吞下最后一颗糖果,走到街边,将穿果木针扔入垃圾堆中,复又返回。却见听白一直低笑不语,心下不解,问道:“听白,你笑什么?”
听白止笑,从袖中取出一块方巾,抬头伸手将他唇边的红糖擦拭干净,“像个孩子一样。”
霍凌游先是一惊,继而又嘿嘿一笑,“糖葫芦是给你买的,却都教我吃了。”
“我胃口不大,吃得不多,所幸三公子不嫌弃我,吃了我的剩食。”
听白方要把方巾从他嘴角移开,却被他抓住了手。
他突然正色道:“我从未嫌弃过,反而求之不得。”
听白的耳垂又现霞色,“三公子,手”
霍凌游如调戏一般地将听白手中的方巾抽出,“脏了,我回去洗洗再还给你。”
听白将手脱出,“只是一块方巾,三公子不必劳心。”
霍凌游兀自将方巾放入怀中,“不劳心,不劳心,我心甘情愿的。”
这时他们看到前方有一人个子极高,似踩着高跷,手持火炬,一口气吹上去,火焰熊熊,刺激非常。旁边的人们齐声叫好。
接着就听人群之中有一人朗声道:“下面请我们的萍姑娘为大家表演《云母屏开舞》。萍姑娘的舞蹈不同于民间杜撰版本,不论是美人图,还是洒莲,皆与霍少夫人的舞蹈一般无二。”
“原来他们都是急着来看杂耍的。”霍凌游听到此,兴致盎然,“咱们也去看看,究竟那位萍姑娘的舞蹈是多么出神入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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