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麻烦
谢沂川第一次觉得恋爱是个麻烦的活计。
从前她追姚程，单方的热烈想怎样就怎样。一切全凭自己的心情。
可现在的谢沂川发现了个古怪的事情，她的心情，或者更应该是她的心，几乎全被贺期这个人占满了。
她想他、念他，也有点莫名的怕他。
在意他对自己的想法，介怀他的一举一动……
甜蜜也负担。
谢沂川有点颓丧的皱着眉头，愣了好一会儿才对着电话咕哝：“我这算撒谎吧？”
苏纪苗哎呦了一声：“我说谢大小姐，这还是你吗？你没对贺期撒过慌吗？从前拿着我名片到处散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良心发现。还说什么无伤大雅，谎言是善意的欺骗，现在这是怎么了？‘从良’是不是也忒快了点。”
被苏纪苗好顿数落和洗|脑，谢沂川大概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她暗示自己，如果说只是撒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就可以规避很多繁琐麻烦的问题，那这个谎言就是个正确的谎言。
本来事实自己就没有和姚程发生什么，为啥要浪费时间在制造误会和解决误会两件事上。
她想好了，也就解脱了。
在贺期电话不知道第多少遍响起的时候，她就坦然的接了起来。
“沂川？”贺期的声音听上去好像是跑，有很大的风声和他沉重的喘|息声。
谢沂川不自觉的将手机从左边耳朵换到右边，努力清了清有些干哑的嗓子，说：“嗯，那个，刚刚洗澡，手滑没接起来……”
贺期好像根本没听她在将什么，确认是她的声音后，立刻问：“你没出什么事吧？嗯？”
“没有，会出什么事呀？”她干笑两声，故作诧异的问：“我能有什么事，昨晚睡的晚，刚起来，洗澡。”
贺期长长的舒了口气，他手里的车钥匙因为握的太紧而在掌心印出一个深深刻痕，运动鞋从99号高密度的植被覆盖中踩过，沾了不少的泥土和名贵草木的碎屑。
电话听筒里连续重复的忙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只在片刻之间就将他拉回记忆深处那个四面红砖、仅在一人高的墙壁是上留有一个三十厘米见方的天窗的禁闭室。外面有电话声在响，声音一会近的就像在隔壁，一会儿又好像特别远，断断续续的让人听不真切。但在他的脑袋里，那是一部在生死之间却永远也接不通的电话。
“唔，好。”慢下脚步的人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荒唐。
不过就是没有电话而已，为什么会如此刺|激到他的敏感的神经。再寻常不过的一件事，倒显得是他心胸狭隘。
贺期稍稍平复了会儿，边走边用食指和拇指按了按眉心，不经意的问：“你刚才说你在干什么，我是不是打断你了。”
谢沂川并没有注意到贺期的不对劲，她一心还在编织自己的谎言上。刚巧对又问了回来，她立刻就将自己酝酿了半天的话重复了一遍：“啊，也没什么，——就是那个，手机，我刚才说手机。你来电话的时候我在洗澡，手太滑了，没接起来，而且，而且我不小心把手机掉浴缸里了。对，掉浴缸了，我才找到个备用机。”
这借口听起来应该是毫无破绽吧，谢沂川想；电话坏掉了，所以才一直没接是不是就很正常。正常到绝不会让人联想到是屋里其他男人才没有接的。
听筒对面的人突然变的安静了下来。
似乎连刚刚的可以听的一清二楚的喘|息声也瞬间消于无声。
“你在哪？”贺期问。
“苏纪苗家！”谢沂川唯恐自己不够信有服力，斩钉截铁的说。
……
又是片刻的沉默。
贺期在谢沂川家楼宇的可视系统下站定，他抬头，太阳刚好被一朵不合时宜的乌云遮住，将一切瞬时渡上一层浅淡的灰。
“哦。”
贺期变的冷淡的应声让谢沂川心里特别不安；自己没说漏什么吧，他怎么语气不太对。
谢沂川：“昨天我们一个从前一起留学时候的个同学回国，聚了一下，我喝的有点多……那个，苏纪苗担心我，所以昨晚就没回家。”
她试探性的等对方反应，可等了半天，贺期却依然只回答了一个‘嗯’字，示意自己知道了。
谢沂川再次给手机换了个耳朵，喉咙干的厉害，开始转移话题：“你实验室的工作完成了吗？怎么快？我以为又得像之前一样呢，一进去没有十天半个月出不来。”
她故意撒娇，拖腔带调的讲话。
贺期抬头看了看顶楼的方向，声音低沉的问：“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我在洗漱了……额，不是，我洗漱完了，现在就回去。”谢沂川颠三倒四，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但是不行，她都已经撒谎了，这会儿只能硬着头皮演下去。
谢沂川：“怎么了？你不高兴了吗？是不是从实验室出来马上见到我，你想我了吧？”
无声的沉默片刻，贺期说：“是的，沂川，我很想你。”
听到他这么说，谢沂川顿觉轻松了不少，说：“那我现在就回去。去你那还是我家？你在哪，或者去你宿舍，你乖乖的，我很快的。”
日头挣脱乌云的桎梏，终于露出一点点金色的边。
贺期的声音淡淡的，他说：“你昨天也累了，早点回家休息吧，休息好了再说。”
挂了电话的谢沂川有点蒙。
她不知道自己这算不算过关了，贺期好像不太高兴。难道是他不喜欢自己通宵泡夜店喝酒？
自从谢沂川和贺期在一起之后确实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特别规律的生活。
下班，约会，回家，早睡。
一度她都觉得惊讶，自己竟然能过上这种固定生物钟的健□□活。
可即便是这样她却觉得自己过的很充实，这种充实是贺期带给他的，和改不改变好像也不相干。
谢沂川挂了电话，心里还是有点说不出的别扭。
她匆匆找到自己的衣服，简单潦草的洗了个脸就往门外走；她得回家，现在立刻马上回家。
“要走吗？”她才一开门，就迎面遇上了手里打包了一份早餐站在门口的姚程。
“……嗯！”谢沂川低头，假意检查自己的着装。
姚程：“把这个拿着吧，你昨天喝了太多的酒，空着胃会落下毛病的。”
他没挽留，也没有多问一个字，只是把手里的酒店包装好的外带早餐递给她。
谢沂川伸手接了，想说句谢谢却没说出来，她用空出来的手指指房间里面：“你的手机，我放茶几上了。”
两人之间的气氛其实很尴尬。
对于爱过的人，最好的翻篇方式也许就是减少不必要的交集。如果有可能的话，各自安好的活在同一片蓝天下过不同的日子才更是完美的be。
很显然，谢沂川和姚程并不完美。
即便知道他从来没爱过自己对于姚程这个人，她或许永远也普通不起来。
谢沂川抬起头看他的时候脸上挂着一抹堆出来的微笑：“我求你个事情啊。”
贺期轻轻一笑，温和的说：“你说。”
谢沂川：“我男朋友不知道我昨晚是在和你在一块，如果被他知道的话，额——这件事就会变得很麻烦——”
贺期看着她难为情的继续往脸上堆笑，安静的听她说下去。
谢沂川：“我的意思就是，嗯，昨晚上，我和你的事可不可以请你保密。我不想让我男朋友误会，你懂吧？”
这是一个可说可不说的请求。
即便谢沂川缄口不言，她也知道姚程并不会对旁人讲起两个人的事情。
可她就是说了。
而且是郑重其事的当做一种请求。
姚程的脸上的笑容谢沂川感觉自己从前没有见过。
他开始还弯着眼睛，到后来却只是弯着嘴角，神情莫测的看着她。
谢沂川当做他已经答应了，听见楼层电梯刚好叮的一声停下开门的间隙，就颔首快步朝拐角处的电梯走去。
“沂川。”被她留在长长走廊黑暗一头的人在叫她。
谢沂川停住，只是回头却不转过身子。
姚程：“去爱的时候别忘了自己。”
她皱了皱眉心，顿了一会儿，笑着回：“你是想说，让我不要太粘人吧。”
谢沂川坐上出租车的时候报的还是99号公馆的名字，等到车开到一半她改主意了。
她知道贺期的习惯，只要学校实验室没有任务，他通常都会住回黄河路的老房子。
所以她在楼下老爷爷开的小仓买里付现买了不少的零食和饮料，直奔贺期的家。
一个星期没见，时间说长不短。但对于第一次陷入热恋的谢沂川来说已经足以将她所有的耐心耗尽。
尽管早上的事还处于一个‘未解之谜’的状态，那她也不能按照贺期电话里说的，要等上一天才能见到她。
黄河路的老房子和之前来时没什么两样，只不过这次似乎更糟糕一点。
一楼的防盗门锁坏掉了，大门大敞四开，甚至还不知道被哪位邻居干脆在门边上摆上了一摞转头，干脆合不上了。
谢沂川一手拎着姚程执意带给她的早餐，一手拎着装着七七八八零食的带子，哒哒的穿过楼梯扶手已经积了一层灰的楼道。
看着如此残破的楼宇，她突然想到姚与提起贺期和【华信科建】的关系。
她虽然不清楚贺期为什么一直没有跟自己提起这件事，但直觉却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
谢沂川这么想，竟然还有点小得意，觉得自己真是个格外善解人意的最佳女友。
最佳女友终于拎着东西爬到了五楼。
先敲两下门。
里面果然传出贺期问谁的声音。
谢沂川故意不答，继续敲两下。
铝皮们的门镜也是老式的，她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用手心扣住门镜不让人从里面提前窥视。
等倒里面的人终于打开了门锁，她就退开一步；在贺期打开门的第一时间，飞身上前，手脚并用的一下子跳到了他的身上。
“说，想我了没？”
谢沂川像一只树袋熊，她两腿夹紧贺期的窄腰，攀住他的脖子，撒娇的连续问：“说啊，想我了没有，有没有想我，嗯？我的小学霸。”
和她的热情不太一样的是贺期的神情。
被突然跳上来抱住的人有片刻的失神。他没有回抱她，也没有说话。
谢沂川还是心虚的，不过她不让自己表现出来。而是使劲抱紧了对方的脖子，故作骄矜的想腾出手来去揉他没什么表情的俊颜。
铝皮门的门框很窄，谢沂川和贺期两个人虽然都不，但并排挤在里面稍一转身也会撞到。
她的腿并不是很有力，夹的时间不长其实就有点要受不住了。只能后背靠在门框上作为支撑。
“怎么了嘛？”谢沂川双手捧着贺期的脸，揉两下：“见到我不开心？”
贺期在她揉弄的掌下轻轻仰了下头，避开了四目相对，也避开了她的揉弄的掌心。
“……”谢沂川两只手落了空，有点僵直的停在半空中。
她愣了两秒钟，挣扎着就要从男人身上跳去。可身子一动才发现，刚刚一直垂在自己两侧碰也不碰自己一下的大手，此刻却忽然交叉的托住了她。
“你不是不想见到嘛？看见我这么不开心为什么不让我下去。”谢沂川找理找的很快，尤其在他发现男人表里不一的时候气势上就更胜了几分。
她尽量让自己的上班上远离他，像是保持距离似的撅起嘴巴，乌黑的眼睛向旁边一撇，手脚并用挣扎起来：“让我下去，你不高兴我现在就走行了，我现在就离开……唔……”
她离开两个字都没说完，就感觉自己身体被掉转了个方向。后脑勺先撞到墙，紧接着后背也被挤到了墙上，连带着激起一层轻白的灰尘。
她就是骤然在空气中飘起的粉尘中被贺期堵住了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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