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
“今日你要和青儿去赶集吗？”李澍刚刚从外面耕作回来，脚上还带着春天的新泥。李家祖上在徐州乡下有这几亩地，李丞相去京城当官以后就荒废了，今年新春李澍决定把这些荒地开出来种些粗粮，前两天两家佃农找来，李澍就把大部分田租给了他们。
“嗯！这不是嫂子要给我过二十二岁的生辰吗？要买新料子做衣服来着。”
李澍自顾自的在院子里打水来把身上的泥都清理了才进屋，“徐州这个地方产蚕丝，但是农民都找不到地种，今日又有佃农来租田，我把最后的田租给他了，我们就种种门口的菜园好了。”
“徐州地处江南腹地，水土辽阔，农民为何无地可种？”大嫂从偏房出来说着，这时大嫂已经把孩子安排好给奶娘，自己换好衣裙出来了。
驾马车的小厮也在门外候着了。
“地方官和乡绅们串通一气，百姓受苦。”李澍说着轻轻牵着妻子的手，“集市上小心，不要随着这丫头的性子让她乱来！”
大嫂掩面轻笑，“知道了，文昭，沉香呢？叫她快些。”
坐马车折腾了好久三人才到集市上。要放在现代观念里面，徐州只能算个县级市，但是是江南的发达地区，县城也算一个市镇了，这里每年生产的丝绸都随着商船卖出去，商贩们也会运往全国各地进行买卖，所以gdp应该还是不错的。
买好了布料和喜欢的小吃，大嫂打算去市场上的渔家订一些河鲜就让沉香陪着她在街上玩，小厮把布料带走以后两人就轻松的到处逛。
“小姐，你真不打算嫁人了？”沉香都替这个小姐担心，看着她每天没心没肺的到处玩到处吃，家里面也丝毫不提这件事，真是替她着急。
“嫁谁啊？我也没办法啊！不提这种伤心的话题了，咱们吃点东西吧，你饿吗？”话音未落就拉着沉香跑过去，她又发现了一种新鲜的吃食。
这边才刚刚吃完就看见街头有一群人围着，两人又新鲜感爆棚的跑过去。拨开人群才看见是一个姑娘跪在地上，面前的木板上写着“卖身葬父”。文昭垂下脸来，心里叹了口气，要不是自己有这个小姐身，估计比她还惨。
“来人！把她带走！”
人群里面突然闯进来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身穿高级绸缎，身上也佩戴很多玉石和黄金，想来不是当地地主乡绅就是官二代了。
那女子的泪水像大豆一样落下来，整个人和那些小厮纠缠起来，口齿不清的大喊着，“不要！不要！你害了我家破人亡???恶鬼！救命！”女子奋力的求救，但是人高马大的男子们面露愧色却不敢阻拦。中年男人的家丁们和女子纠缠在地上。
“住手！姑娘，你葬父要多少钱！我给！你不必卖身为奴！”文昭大喊一声，叫身边的沉香把钱都拿出来。一个银元宝还有一些碎银摆在地上，“够吗？”
“够了 ，够了！谢谢小姐！”那女子挣开那些人的手脚，一个劲的磕头道谢。
中年男子没有了正经理由带走这个姑娘，一脸怒气的瞪着文昭。文昭丝毫不示弱，就这样直视他。所幸文昭是个小姐身，来到徐州以后更是没有人给她下过脸子。
“小丫头片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你就敢坏老子的好事？”男人一脸横肉，一边说话一边朝文昭走过来。
文昭退后半步，“说话就说话，别把你的猪脸凑过来！”
人群里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大家都等着看好戏，因为不知道这个小姐是什么来头。
“想做好事是吧，我看你的姿色也不差，你就代替她吧！你们把她给我带回去。”那些家丁听了话就冲过来架着文昭的双手就要拖着走。文昭一个劲乱动，但是这小姐身子太软弱了。
“你们！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沉香急了，拦在那个男人面前。文昭一个劲的挣扎，刚刚那个姑娘也过来帮她，却被一脚踢开。
“猪头！你不放了我我哥不会放过你的！”文昭大喊。
“你们简直胆大包天，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前丞相的二小姐！”沉香此话一出那男人就大笑。
“原来是李家那个落魄户！带走！”
家丁们把文昭架起来，她的双脚甚至不着地，文昭真急了，这个时代电话什么的都没有，等沉香把李澍找来她可能已经遇害了！光天化日，就敢做这种强抢民女的事！她还真害怕这个猪头胆大包天的做出什么事来，文昭挣扎着用力踢了其中一个家丁的裆部，这才挣开来。男人看见了一只手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文昭的头发，另一只手抬起来，文昭甚至已经准备好迎接这一耳光了。
哗啦。是刀剑出鞘的声音。文昭再睁开眼就看见一把锋利的剑指着那个男人的脖子。
“你、你、你敢拿剑指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姐姐是静贵妃！”男人慌张的大声说着。今天集市上的人才是大开眼见，先是一个小丫头当众羞辱他，再是一个高大的男子拿剑指着他，这人就是徐州知州的公子徐朗。徐朗在徐州横行霸道人尽皆知，今天还是头一次见人敢去摸老虎屁股。
“燕王???”文昭惊讶的看着拦在她面前的背影，小声喃喃道，快要两年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大胆，见到燕王殿下还不行礼！”燕王身边的张桥拿出皇上的令牌亮在众人眼前。
徐朗脸上的横肉立马松弛下来，他是第一个跪倒在地，文昭和沉香也赶紧跪下来，接着市集上的人们都跪下来，见皇上令牌如面见天子。燕王带着皇上的令牌前来定不是为了私事。
文昭还没缓过神来，燕王就已经坐在李家老宅的正厅里面悠闲的喝着茶，而她正在接受李澍的一遍遍教诲。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强出头很危险，要不是王爷刚刚好在，你知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李澍越说越生气。文昭垂着头，手里面把郁闷全都发泄在手帕上，她抬眼撇见燕王正端坐着慢慢喝茶还一脸憋不住的笑。
“行了，长文，王爷还在呢，家丑不可外扬。”李夫人从厨房那边来，手里面还拿着刚刚解下来的围裙，“王爷，厨房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粗茶淡饭就在寒舍将就了。”李夫人来到徐州以后也变了很多，很多事都自己做，对文昭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打骂了。
“老夫人客气了，本王才是不速之客。”说着站起来随着李夫人走向饭厅。
李澍一记白眼，文昭识趣的站起来也跟着走向饭厅。原本就是男女不同席，来到徐州以后都是一家人一起吃饭，那些礼数好像都忘记了一样。
吃过饭李澍吩咐大嫂去把文昭的房间腾出来，然后让文昭去同沉香将就一下。文昭是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大嫂有些抱怨，说是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和丫头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在文昭房里大嫂把床上的东西都换了，文昭则站在一边帮忙。
“小姐，把东西给我吧。”沉香把文昭手中的东西拿过去，然后抱到自己房中给小姐铺床。
沉香刚刚走，文昭才开口，“嫂子，燕王是来干嘛的？你刚刚在书房听到哥哥说什么了吗？”
嫂子回过头轻轻弹了一下文昭的额头，“少打听这些事情！”
“少夫人！小少爷哭了，您快来看看吧！”奶妈的声音响亮得可以穿过整个宅子，就连文昭都有些受不了，大嫂如此讲究的一个世家小姐更是受不了了。嫂子叹了口气，放下手里面钉被子的活，转过头对文昭说道：“你接着把它完成没问题吧？”
“好的好的，你赶紧去吧，不然奶娘要喊得十里八乡都知道了。”
说完大嫂才快步离开。文昭照着大嫂做的样子一通乱缝。
“有你这样做的吗？”
“吓死我了！”文昭回头看见面带得意微笑的燕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白了他一眼。
“占了一个姑娘的闺房，我还怪不好意思的。”燕王说着坐到床边，文昭小小的个子，站着也才比他高一点点，两人平视了一会儿。
文昭赶紧移开眼神，摆摆手，“诶！没什么！都是老朋友了，不必拘泥于这些小节???对了，今天市集上谢谢你。”
“老朋友？嗯???我喜欢这个词。”燕王说着点点头。
“殿下来徐州干什么？”文昭还是压不住内心的好奇。
“这次皇上下令清丈全国土地，我在京中也是闲人一个，还不如来地方上做点事，就请旨来负责徐州的丈量工作了。”即便是李澍不想要妹妹去关心这些事情，燕王想了想还是如实相告，毕竟他们是“老朋友 ”了，想着燕王不禁提起嘴角。“只是我和张桥要在你们家打扰了。”
“你们随便打扰，想住多久都可以。”文昭说完发现燕王就这样盯着自己，也没有说话。暖色的油灯实在把气氛烘托得有些暧昧，文昭咳嗽两声，“也不早了，王爷休息吧。”说完仓促的行礼就提着裙子跑了。
文昭走出来才是一个劲的悔恨，自己为什么要落荒而逃？好像没有什么感情经验一样！李文昭！你可是新时代过来的女性，什么风浪没见过？多少男人没见过？干嘛表现得像个菜鸟！真是！
推开沉香的房门，刚刚坐下来，文昭越想越觉得闷热，站起来去推开窗户。
“小姐，会着凉的。”沉香赶紧过来把窗户关上，“小姐，你怎么了，脸好红，身体不舒服吗？”
文昭听了这话，更是想一头撞死。“没事，没事，衣服穿多了，咱们洗洗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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