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丘山小院名副其实就是一座小山丘，上百栋别墅分散在半壁山丘，环境极为优美，山丘脚下就是a音学院，站在山丘顶上可以俯瞰脚下的建筑群，虽没有多么雄伟，但也还是能疏阔人心。
赵音芸住的那栋别墅位于山丘半腰，既不至于离学院太近而喧闹，也不至于偏处山顶太寂寞。别墅上下三层楼，前后不到一百平的院子，算不得多大，但她一个人住还是显得有些寂寞。
不过让她开心的是，在这里她可以自由练琴，不用担心噪音扰民，而且搬家进来时，不时能听见隐约的音乐声，说明里面住的大多都是a音学院的老师们，这对她来说，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她花了三天时间才把房间收拾好，一楼生活、练琴，二楼睡觉、学习，三楼闲置。住进去那天晚上，她死活把宁佳留了下来，第一次一个人住这么一栋房子，要说不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没什么好害怕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一个人住一栋别墅有多爽了。”
宁佳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念念叨叨。
赵音芸则坐在梳妆台前梳着头发，听她念叨，忽然眼睛一亮，笑道：“佳佳，不然你再到这里买一栋，有你做邻居，我肯定不怕。”
宁佳双脚在床上一蹬，翻身坐了起来，拍着面膜嚷嚷道：“赵音芸，你真把我当财主了，我要是马上能再买一栋，我就直接退休养老了。”
赵音芸笑了笑，不说话。
宁佳眼波一转，又躺回去继续念叨，“要说买，有一个人肯定买得起。”
“谁？”
“叶连舟，叶大老板啊。他才是真正的大财主，我辛辛苦苦码一年字那点收入，对他来说都不过是洒洒水。”
赵音芸叹了口气，“他还是算了吧。”
“为什么？有他做邻居，保证你周身百米无人敢接近。”
“那肯定是周身百米寸草不生，我得成孤家寡人。”
宁佳翻了个身，胳膊肘撑在床上，一脸八卦道：“你上次亲了他之后，你们后来就没有再发生点什么吗？”
赵音芸眼中闪了一闪，垂下了头，过了半晌，缓缓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最好连她和叶连舟都忘掉，就没必要再多一个人知道了。
宁佳知道她不想说，叹了口气，翻身躺回床上，过了半晌，又道:
“听说许玉森回国了，约了叶连舟他们下周五一起吃饭，你去吗？”
“他又没约我，我干嘛要去？”赵音芸放下梳子往床边走去，见宁佳一脸的若有所思，“你想去？”
宁佳重重地叹了口气，“你说他到底有什么好，我为什么就忘不掉他呢？”
“你啊，就是天天闷在家里码字，太宅了，多交几个男朋友保你把他忘得一干二净。”
宁佳大大地翻了个白眼，“那你怎么没忘掉叶连舟？”
“这跟叶连舟有什么关系，我可没惦记他，我跟他早就跟家人一样，不用想，也不用忘。”
“你就自欺欺人吧！”
搬到丘山小院后，赵音芸回国后的生活才开始找到一点有序的感觉。
她一边在a音学院蹭一些理论课，一边自己刻苦练琴，毕竟已经丢下多年，技巧还是生疏了许多。
她先后录了两首曲子发给莫玉锦，但都石沉大海。她又将这两首曲子发在了国内一个知名视频网站上，倒是有了不少订阅者。
她想起在国外见过的那个在街头弹古筝的女孩，女孩的无心之举，让濒临崩溃的她重获生机。
音乐有拯救人心的力量，既然她现在已经投向音乐，就应该像那个女孩一样，将这份力量尽可能地传递出去。
所以，她决定走出去。
第一站便是a音学院人流量最大的东方广场。
这是一个两百平见方的长方形广场，正中有一座伟人雕塑，是国内许多大学的标志性建筑。
她将古筝安放在雕塑脚下，在琴架前端坐好，望着来来往往的学生们，心里忽然有些发虚。
这可是在国内数一数二的音乐学院里，这里的学生们几乎都是学了十几二十年音乐的人，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会比她更懂音乐，她竟然敢来这里班门弄斧！
她收回目光望着眼前的琴弦，往日里最熟悉的指法，现在却似乎一下子忘光了，手心开始微微发汗，她此时才意识到，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当众表演过了。
她紧紧盯着琴弦，二十一根弦似乎在自行跳动，晃得她眼花，她握紧双手，脸上渐渐浮起红云，额头开始冒出一层薄汗，余光里可以看到已经有人驻足在她面前，有好奇的目光正在打量她，但她却不敢抬头，不敢提手。
难道要就这样落荒而逃吗？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想了一下高一那年参加全省青少年古典器乐比赛时的场景，她回想起当初自己是如何的自信，音乐厅里坐了上百人，她却似乎全没看见，她自信她可以用指尖的舞蹈带着他们遨游于音乐之洋，她也确实做到了，满场如雷掌声证明了她的成功，古筝第一名的金奖奖杯至今闪耀着当初的荣光。
她可以做到的！
深呼吸，昂首，睁眼，抬手。
对面有一个人朝她露出了鼓励的笑容，她回以微微一笑。
左手中指一勾，一声浑厚悠扬的“咚”如山石回响，让她浮躁不安的心安静下来，四周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驻足。
右手轻轻一落，再一勾，一声清脆低微的“咚”如水滴石涧，她的心瞬间进入了山水之间的幽静。
手随曲舞，心随乐走。
曲音由幽微而缥缈，微风轻起，潮水轻拍，逐渐由紧凑而空灵，明月初升，潮水渐涌，由紧凑而欢快，明月高升，风拂浪轻，由急促而喧腾，月照江水，浪逐风去，忽地一顿，曲音复入幽微，几近不可闻，凝滞而迟缓，浓云蔽月，风急潮翻，不知几何，一阵急轮过后，曲音再扬，高亢而激昂，明月当空，江水无边，清风微拂，旷古幽今，浩渺无穷。
一曲终了，围观人群里爆发如雷掌声。
赵音芸收回双手，抬头往四周望去，心里长舒一口气，微笑着点头，不管怎样，她做到了，时隔多年，她再次完成一首曲子的演奏，并获得了掌声。
紧接着她又弹了两首，心情放松许多，手上自然也流畅了不少，琴音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驻足，其中甚至有一个男生当场吹起笛子与她相和。
她开始找回内心真正的快乐，她知道，这将是她人生新的起点，信心只要开始回来，就必然会源源不断。
“音音，你好，我们又见面了，你这几首曲子弹得真好！”
一双大长腿出现在她眼前，她抬头一看，正是方才第一个朝她露出鼓励微笑的人，卢清安。
“是你啊！”
卢清安虽然是学钢琴的，但对古筝似乎也很在行，一下就听出了她已经多年不练琴。
“你有很强大的艺术表现力和情绪感染力，你能很快用音乐将人带入作品空间，让人流连，也让人忽略你在技巧上的生疏，你有音乐天赋。”
卢清安简单的几句话让赵音芸内心深受鼓励，更加坚定了她刚刚找回的信心。
“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你应该是学音乐的，只是没想到你学的是古筝。”
“我有很多年没练过了，今年才又重新捡起来，以后想走专业道路。”
“那很好啊，我们学校莫教授是古筝大家，你可以考她的研究生，拜她为师。”
“我也想，但她已经好几年不招生了。”
赵音芸颇为遗憾道，卢清安低头想了一会，也不再回话，将手中的古筝放进赵音芸的车里。
“下次你再来的话，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一定到场。”
赵音芸笑着点头，“好。”
“你要是想，我可以找人跟你合奏，虽然我不会古典乐器，但我认识不少这方面优秀的学生，你可以跟他们多交流。”
“那太好了，谢谢你，卢教授！”
“叫我清安吧。”
明明已经聊了一路，但卢清安似乎仍觉言犹未尽，只是赵音芸已经拉开了车门，他也不好再继续逗留。
“音音！”
一声高呼忽然从他们身后传来，两人回头一看，一辆小车在停车场路边刚停稳，叶连舟已经忙不迭下了车，朝他们跑过来。
他跑得气喘吁吁的，扶着车门，看似无心实则有意地往赵音芸前面一站，隔开了卢清安。
“叶连舟，你怎么来了？”
卢清安一听这个名字，笑容微微一滞，猜想他便是赵音芸那个爱生气的男朋友，心中顿时有些失落，但脸上仍微笑着，“你好，我叫卢清安。”
赵音芸上前准备给他俩做个介绍，叶连舟却一转身双手扶着她的肩膀推着她往副驾驶位走去，“音音，你快上车，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随后自己三下两下坐到主驾位，放下车窗，抬头笑着对卢清安道:“你好，我叫叶连舟，我们先回去了，再见。”
说完不等赵音芸跟卢清安打招呼说再见，一脚油门就轰了出去，留下卢清安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停车场里，无奈地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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