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雪
京都落下的第一场雪柔的轻盈,雪纷纷扬扬的下了一天一夜铺天盖地的铺满了皇城,日光下是琉璃光耀的堆银砌玉,皇宫的金碧辉煌瞬间添了清冷之色。
桑琬不许人跟着披上斗篷撑着伞出门了,她漫无目的的游荡在皇城里,走到偏处正遇上了孟南洄。
新雪初霁孟南洄也起了外出的心思,捡一处僻静的亭子放下厚厚的门帘搬来火炉,带着云乔自得其乐的煮茶。
云乔送东西的空挡孟南洄抬头便瞧见了远处的桑琬,茫茫白雪间那一抹大红斗篷亮眼的很。
“你倒是巧,和朕一样出来赏雪。”桑琬迈步进去。
孟南洄有孕以来性子越发潇洒起来,也不起来照旧倚在那道:“冬天还能赏什么不值得陛下说声巧。”
桑琬把沾着雪的斗篷脱下来挤到他身边去烤火,孩子气气道:“不管,朕说巧就是巧。”
孟南洄忍不住笑了,“天冷,陛下喝杯热茶吧。”
桑琬一眼扫过去不乐意道:“朕想喝酒,天冷喝热酒才对。”
见她耍小性子孟南洄哄她,“臣夫现在不能喝酒所以没带,既然陛下想喝那臣夫叫人去拿。”
“不用。”桑琬一下子直起身兴奋的支使站在孟南洄身边的云乔,“去太极殿找凝香儿送酒过来,要秋露白你快快的去。”
凝香儿不愧是御前第一女官,不过片刻温酒已经摆在桌上了。
桑琬满足的品尝美酒,孟南洄一口一口的灌茶眼睛却黏在了酒坛子上,他馋啊。
桑琬当然是注意到了,故意问他,“南洄这是想喝酒了?”
孟南洄不说话只目光灼灼的看着桑琬。
桑琬道:“这可怎么办啊,你现在是不能饮酒的。”
那还喝酒来馋他,孟南洄懊恼自己怎么就忘了桑琬的恶趣味,她是最喜欢逗人玩的。
“好了。”桑琬伸手勾住孟南洄的脖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带了蜜糖般的几分娇,“朕让南洄尝一尝就是了。”
一个吻落在了孟南洄的唇上,轻柔却不容拒绝,唇齿相依酒香被渡过来丝丝缕缕似是醉人心,不同于□□之中的亲吻,更像是寻常妻夫间的亲昵。
分开后两个人抵着额头,孟南洄喃喃道:“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他没有说完桑琬替他说道:“溯洄从之,宛在水中央。”
含元宫里温宴刚吩咐完宫里这个月的月钱发放,抬头望见飘雪担心道:“陛下总是喜欢在下雪的时候出去走,快去问问凝香儿陛下在哪,冻着就不好了。”
想想还是担心干脆起身往外走,“凝香儿是劝不住陛下的,我要去太极殿。”
桐溪拿着斗篷追他,“主子,您先把斗篷穿上吧。”
一路到了太极殿门口温宴便看见了桑琬,她牵着孟昭仪的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一起走,温宴怔在了原地。
桐溪叫他:“主子?”
温宴勉强笑笑:“咱们回去吧。”
桐溪不敢说别的撑着伞陪温宴走回去。
温宴见衣袖上落了雪伸手去拂,不经意间摸到袖子上的刺绣,多精致的绣工啊这一片竹叶上怕是有十余种青色丝线栩栩如生,腰间是上好的羊脂玉通身云锦说是金装玉裹不为过。
是啊,自己现在是贵妃了,殿下是陛下了,他怎么忘了这里不是东宫了。
送新人进京的车马到了,旧年惯例各地官员可选良家家男子送入京中以延皇家血脉,桑琬也觉得后宫该进些新人便准了。
因为不是正式的选秀所以地方挑选,最后定下了四个德才兼备的官家男子进京。
桑琬在含元殿用晚膳时温宴提起了这事,“陛下,四位新人已经在驿站住下了,不知陛下给他们什么位分啊?”
桑琬捧着热汤心满意足的喝着满不在乎道:“按家世来不就行了。”
“有两位是知府之子,另两位一个是致果校尉的幼子一个是高安县主簿的独子。”
“前两个封才人,其余按家世次第降封。”
“是。”
新人一起住到了英华宫,四人中以黎才人最得圣宠侍寝第二天就晋封了美人,其余不过几天后晋封一级。
乐靖皇子和孟南洄闲聊道:“那样的姿容不怪陛下宠爱。”
引得孟南洄起了好奇心,满宫上下哪一个不是各有千秋乐靖皇子怎的如此夸赞黎美人。
直到请安那日新人向温贵妃行礼,黎美人站在前头穿了一身少见至极的鸦青衣裳,那样暗沉的颜色压不住他的容颜,秋水为神玉为骨天上清月皎皎亦不及他,让人惊叹真有人能如画中谪仙一般。
后宫众人面上都不是太好看,皇上有了这样的美人还看得到他们吗。
黎苏合长相清冷人却是爱笑,答话时含着笑眼波流转间竟是一派风流。
其他几位虽逊色一些但皆是英俊之人,祝才人长得壮性子也奔放整个人大大咧咧的,池才人更是个妙人吃喝玩乐没有不精通的,最意外的是殷选侍,他爱富丽胜过乐美人,乐美人只是钟意花团锦簇他是金银财宝最好,侍寝的时侯盯着陛下殿里盛果子的描金盘发呆,偏偏皇上觉得有趣大手一挥赏了他好些金银。
司徒昭仪嘲讽他:“这样的俗人竟配进宫来。”他现在一心笼络皇上想要个孩子自然是看不上得宠的。
新人贵在一个新字,皇上大半个月的恩宠落在了新人身上,妃嫔们不是这个病了就是这个请皇上看一看,许述白不屑于这些动了胎气都不说皇上反而更加怜惜,李粲道:“真是争奇斗艳啊。”
孟南洄是不管那些事的,他迷上了打马吊,乐靖皇子是各中好手两个人欢欢喜喜的在承明宫拉人凑局,他孕中嗜睡有时牌局未完便睡过去常得桑珏取笑。
“主子刚才还非要吃东西呢,现在睡了?”长平端着杏酪进门被安远拦下。
安远轻声道:“我一转身的功夫就睡着了。”
“主子最近总是夜半梦魇,这几天晚上没一个好觉,要不要叫太医来看看?”
安远想想觉得有理,“前几日太医请平安脉没什么不妥的,你先服侍着我去叫云乔来。”
云乔忙着过手孟南洄的食物,听安远这么说立马进殿去请脉,桑珏知道云乔医术本事不小跟着进去道:“可有什么不对的?”
云乔把了好一会脉蹙眉道:“主子脉象上并无不妥可我家主子的身体是小人一手调养,出现现在的状况一定有不对的地方。”
“你有几分把握?”
“七分。”
桑珏静默着踱步,思来想去终于下决心,“来人,本皇子要去太极殿。”
乐靖皇子急急的赶去太极殿求见,宫里的妃嫔都在猜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许述白听内侍回报茫然道:“难不成是承明宫的孟昭仪有事?”
身边的翼方劝他:“凭他天大的事也大不过主子和皇嗣,主子安心养胎左右和咱们宣明宫没关系,奉圣舍人不是说孕中多思不利于养胎吗。”
“奉圣舍人是陛下的奶父,有他在本君心安可他管的太琐碎了些。”
桑珏来的急凝香儿未来得及通报他就进了太极殿,桑琬猛然看见他笑道:“哥哥怎么来的匆忙样子啊?”
桑珏正正经经的跪在地上道:“臣有负陛下所托特来请罪。”
桑琬很是不解忙去扶她:“哥哥快起来,有负什么啊?”
“臣是为照料陛下皇嗣才进宫陪伴孟昭仪,如今孟昭仪遭人暗害是臣无能。”桑珏坚决不起道。
桑琬听这话惊住了,“遭人暗害?怎么会遭人暗害,孟昭仪到底怎么了?”
桑琬一声比一声严厉的质问着桑珏,不怪她生气宫里已经生生的没了两个孩子了,如今再有那后宫成什么了,她这个皇上成什么了,届时不仅是失女之痛皇室也会成为天下的笑话。
桑珏再叩首懊悔非常,“陛下,孟昭仪最近是连日的梦魇白日沉睡不醒,眼见身体越来越不好太医请脉又说无甚大碍,幸好孟昭仪身边的云乔告诉臣虽脉象上没查出什么,可他多年来照料昭仪身体肯定是有问题的,所以臣立刻来禀报陛下。”
桑琬怒不可遏残存着理智扶起桑珏:“此事错不在哥哥,太医尚且查不出哥哥还能比太医懂医术不成,赶紧叫上所有太医和尚宫局的人去孟昭仪那里细查才是正事。”
还没等他们往外走凝香儿便匆匆进门道:“陛下,宣明宫的内侍来报桓昭仪突然沉睡不醒。”
“好啊,这是谁也没落下啊。”桑琬眼里怒意滔天反而笑道,“叫大理寺的人一起来,朕倒要看看后宫里出了什么魑魅魍魉!”
孟南洄和许述白被移到含元殿的后殿修养,大理寺的人把两个人的宫殿翻了个底朝天。
“陛下,两位昭仪宫里并无不妥。”大理寺卿回禀道。
桑琬闭目不语一粒粒捻着手里的珊瑚链子,面色沉静的可怕,良久开口,“朕以为大理寺不至于无用到如此地步。”
大理寺卿惶恐跪下,“请陛下恕臣无能。”
桑琬穿着赤金色的缂丝凤鸣朝阳凤袍,袖口是牡丹花纹的织锦边,天下繁华皆在一身。
“既然你无能就不要占着地方。”桑琬语气冷漠,“大理寺卿革职此事着大理寺少卿再查,还查不出一样革职交大理寺正查,务必给朕差个水落石出。”
这般令下,半日间大理寺便查明两位昭仪是因为宫殿里的时新花卉掺了药水而受害,而且审出了二十余名内侍有关联。
桑琬交给大理寺用刑只说了一句,“先帝曾废掖庭宫,朕不在乎重立掖庭。”
掖庭宫是犯官家眷和内侍连坐家人待的地方,地处偏僻需终年劳作一生不见天日,生不如死至死方休。
先帝不忍连坐刑法废除了掖庭宫,皇上提起是在警告那些人继续隐瞒下去死的不只是他们一个。
第二日便有人招了,是司徒昭仪指使他的。
刚上任大理寺少卿的孟南衣把司徒昭仪如何把药运进宫,如何收买小内侍下药在花上,期间种种查的清清楚楚,又兼以大理寺正调查的证供以示无偏颇之处。
人心隔肚皮谁做出什么事桑琬都不会意外,她直直的盯着孟南衣,“这件事系内侍贪慕荣华谋害皇嗣你记住了吗?”
孟南衣凛然道:“臣铭记于心。”
太医细心调养下孟南洄与许述白很快的恢复过来,处置了内侍后一切风平浪静,唯一一件小事是司徒昭仪身边的彬节触怒了皇上,震怒之下连带着司徒昭仪身边的所有内侍全被赶出了宫,司徒昭仪没法子只能另换了一批服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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