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飞花
桓妃的病没什么起色,不好不坏的养着,桑渝很是忧心着父亲的身体,自她降生从未见父亲经历这般病痛。
桑渝从文华殿下学慢慢朝着宣明宫走去,身后的内侍带着她特地带回来的课业,这是今天师傅们批改的满是夸赞,她要带回去好叫父亲开怀一下。
父亲病了太久且总不见好,她帮不上什么忙只能尽力叫父亲开心。
到了门口她嘱咐道:“父亲在休养身体不要出声通报打搅。”
走到正殿门口里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咳嗽,她刚想推门进去便听见父亲的话,“我的病务必要渝儿知道,最近我这样她在课业上更用功了。”
翼方为他顺气不解道:“公主聪慧又勤奋好学主子何必这样?”
“她若不勤奋也不必做我的女儿了。”许述白冷然道。
桑渝悄悄退回偏殿,内侍守在她身边不敢提课业的事。
她摊开纸提笔写字,笔尖悬在半空怎么都定不下心下笔,直到墨汁滴落也未曾落笔。
“宇丰,父亲是不是在乎的不是我,而是足够出色的女儿,至于这个女儿是哪个并不重要?”桑渝把手中的笔放下认真发问。
宇丰赶忙出言安慰,“公主是陛下长女,更是主子的心头至宝,何况公主聪敏好学主子才希望您能勤加努力。”
“是吗。”桑渝漫不经心的发问,她心里有了自己的答案,对父亲而言那份期许比爱子之心要大多了。
“重新铺张纸来吧,今日的课业还未写。”
桑渝沉下心思抄写,她尚且是个孩子,太深奥的事是想不明白的,但她不想叫父亲不开心。
桓妃为人冷淡向来不爱与人来往,这一病下去后宫中没几个人想起他,毕竟除了给皇后请安没有谁能见到他。
宫禁森严许述白确定了中毒便送男医出了宫,给他诊治的太医是个中庸,不好不坏的治着,实际上把他的病拖得再不能好全。
许述白私下里寻了药来吃方好些,到底伤了底子竟端茶都使不上力了。
桑琬来看过一回瞧着他实在病重,三天两头的赐补品,有时亲手喂给他喝。
但寒芒最忌讳大肆受补,许述白私下里遭了好大的罪。
孟南洄端足皇后的体面时时垂询,两个人明明互相恨着偏要做出和谐样子,总之是诡异的平和。
连最没眼色的唐岂青都安静了,明摆着皇后和桓妃不对劲,一个是皇后之尊一个是皇长女生父,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妃嫔们不敢掺和,干脆假装万事大吉。
这平静没持续多久,陛下似乎喜欢极了赵因絮,总是歇在万春宫,俊美少年似水温柔留住了陛下的心。
万春宫里面种着桃杏,花开时满天飞红极尽春意,但花期已过见不到这番盛景,赵因絮听内侍们赞花开的惊艳念念不忘,索性废了好些时间扎出花朵挂在树上。
“树梢上就不必挂了,你们踩在梯子上不稳别摔了。”赵因絮仰着头叮嘱着挂花的内侍。
桑琬踏着一地的红粉布料进来,疑惑道,“这是要挂假花玩?”
赵因絮随手抓起一把布料扬起来,笑道,“陛下,你看像不像落花满天的样子?好不好看?”
他是开心得不得了的模样,仿佛得到了想要的一切,整个人简直是闪闪发亮的样子,是桑琬喜欢的纯粹。
桑琬召了凝香儿附耳过来,几刻钟后她带着宫女抬来几个竹筐。
她们爬上树顶伸手把花瓣扬了出去,用了十足力气花瓣四散飞舞落下,花瓣洋洋洒洒壮观至极,依稀能辨别出是宫中的各色名花,抬头仰望满眼是花身上也落得花瓣,真是声势浩大的花雨。
桑琬开口问她,“喜欢吗?”
仿佛不是摘了满园名贵花朵,而是随便拿了小东西讨人欢心。
赵因絮见了从惊艳中回过神来,笑道,“喜欢,臣夫终身难忘。”
陛下辣手摧花讨的孟浪之举传遍了后宫,他们不敢质问陛下,只好去皇后那里要说法。
“殿下,这宫里什么时候出过这样的事,陛下把满园花草拿去给一个选侍作践,难不成这宫里成了他赵因絮的天下了?”黎苏合率先来到未央宫说话,他是献杰皇子的生父自是比其他人有地位。
孟南洄不大爱搭理他,站在他身边的安远出言解释,“您莫急,殿下已经命人重修花草。”
皇后不说话明摆着不想管,黎苏合嘴里的话被堵死了,他本以为赵因絮这般盛宠皇后多少会不满,但皇后根本不在乎他说再多也没用。
“荣美人,你不必忧心宫里不差那几颗花草,听说献杰皇子最近偶有不适,吾这里有些上好的补品,你都带回去吧。”孟南洄避重就轻的提起桑治,果然黎苏合听见儿子的事便不接着追问,带着补品回宫去了。
“荣美人何必急吼吼的来说这些。”安远看出了黎苏合的用意不满的念叨。
孟南洄不疾不徐的喝茶,“没了崔言庭满宫上下属他和颜陆离颜色最好,如今多了个赵因絮陛下那样喜欢,他能不急吗。”
宫里边争来争去不就是为了个陛下吗。
赵因絮是个温柔乡,但温柔乡再好也不可能一直绊住桑琬,做了轰动后宫的辣手摧花之举后,陛下衣袖带风的到未央宫哄孩子去了,原因是李粲无意间透露出桑溪已经开始学说话。
她抱着桑溪在怀里稀罕,哄她开心然后引导着她喊母亲。
“溪儿,你要是叫一声母亲,那母亲什么都能给你。”
孟南洄听这话无奈极了,“陛下,有你这么哄人的吗?这是溪儿年纪小,不然要个金山银山看您给不给,”
桑琬笑容满面的搂着桑溪亲,“给,怎么不给,要金屋子朕也给。”
桑溪玩的有些累了,伸出手来去够孟南洄,嘴里念着,“父亲,父亲。”
孟南洄赶紧接过来把她横抱着,桑溪躺在父亲怀里安安静静的歇着。
桑琬不死心拔下头上的步摇接着逗桑溪,“溪儿,喜不喜欢亮晶晶的东西啊,叫声母亲就给你。”
掐丝镂空嵌了宝石的步摇,晃动间珠光璀璨,桑溪好奇的盯着步摇,她的目光随着步摇移动却没有伸出手去抓。
良久后桑琬放弃了遗憾道:“看来是听不到溪儿叫母亲了。”
孩子学话不是能强求的,她把步摇放在桌上,“留给溪儿玩吧。”
正要转身听得清清楚楚的两个字,“母亲。”
桑溪看着她笑得欢快,“母亲。”
桑琬没忍住去捏她的小脸蛋,“哎呦,咱们公主一声母亲,朕真是受宠若惊啊。”
桑溪在殿内叫母亲,殿外门口出又传来声母亲,是桑娢下学回来了。
桑琬忙去抱他,和孟南洄柔声道,“南洄,今天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次日朝会在钟离镜的搀扶下,一个人走上了朝堂,“臣蒋云嘉拜见陛下,吾皇万岁!”
她一瘸一拐的走进来笔直跪下,没人知道在扬州城外落水的蒋云嘉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帝京,且瞒过了所有人来到立政殿,但在场的人明白她绝不会只是拜见陛下这么简单。
“还不快扶转运使起来。”桑琬起身命令道,“给蒋卿赐座。”
两旁的宫人想去扶她起来,蒋云嘉轻轻拒绝了。
她从怀中拿出奏疏,道:“臣落水之前查访江南各地,盐商猖獗与各地官员瓜葛颇深,甚至几代交好盐商予以银钱官员予以庇护,致使私盐大多不经官府定价私自售卖,价格疯长百姓水深火热民不聊生,名单在此请陛下为江南百姓做主。”
朝堂上不少人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自前朝起盐商与官员便是互为助力,已经成了官场上不可明说的定律,先帝向来是不会理会这些的,可陛下如今是要把事情扯到明面上说,便是存了一网打尽的心思。
没有人敢出言辩解,甚至没有人敢为私盐的事开口,谁先开口那就是谁做贼心虚。
除了,任枝枝。
她踏步上前道:“陛下,此事牵连江南各地,与百姓民生息息相关,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虽说是江南地方官员的祸事,可绝不能纵容这些害群之马动摇我大宁根基。”
任枝枝敛衣躬身道,“臣愿为陛下查清江南。”
这下那些人坐不住了,纷纷出列道:“何至于任侯出马,我等定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
那可是任枝枝,整个大宁最硬的骨头,逢过必参不说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放在眼里,她这块响当当的铁板要是到了江南,上三代的老底都得被掀出来,前两年吏部侍郎贪污任枝枝查证时牵连出她祖母的案子,她干脆一锅端了,作古多年的人硬生生革去一切封赠挪出祖坟了。
任枝枝去了江南但凡和那边有点关系的,一个也别想能全身而退,不被掘祖坟就是烧高香了。
蒋云嘉叩首道:“臣于江南任职多年,对江南局势了如指掌,请陛下允准臣重回江南查案。”
桑琬走下来亲手扶起她,道,“允卿所奏。”
蒋云嘉在翊卫的护送下日夜兼程的赶回江南,而接到消息的江南官员乱成了一锅粥。
她们那样无所顾忌无非倚仗京中势力,现在为了不惹祸上身京中纷纷与她们断绝来往,明摆着要拿她们当替罪羊。
等蒋云嘉到了扬州城的时候,等在码头的吴佳纾痛快的告诉她那些官员的慌乱。
“一个两个平时何等不把人放在眼里,如今奴颜婢膝的四处求告。”
蒋云嘉边往官衙走边问,“盐商有什么动静吗?”
吴佳纾回答道,“除了几个势大的知道点内情,其余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些官员只说是上头派人来查账,他们便没当一回事。”
“这就好办多了。”蒋云嘉笑了,“你多带人手。”
“咱们抄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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