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西凉
大宁江南为富庶之地，先帝也是慕江南美名巡幸过的，江南商人为天下豪富之最，所以当蒋云嘉带着官差军队各户抄家时没有人反应过来。
“第几户了？”蒋云嘉发问道。
吴佳纾在本子上划了几笔，“第七户，抄出银子一千八百万两。”
蒋云嘉看着源源不断抬出去的箱子，笑了，“比得上我大宁三分之一的税收了。”
吴佳纾详细的在册子上落笔，“大人，该去下一家了。”
蒋云嘉整整衣裳叹道，“抄家是个力气活啊。”
官兵浩浩荡荡的一家一家抄，抄完盐商抄官员抄的不亦乐乎。
抄出来的和受贿官员家里对账，铁证如山不容抵赖，这一招真是又快又狠。
江南乱帝京中更是不闲着，她们虽然和江南断了来往但那些证据还在，为了自保她们弃车保帅银子都不要了，赶紧把手头的罪证销毁。
她们急了任枝枝却不急，不紧不慢的收集这些东西，她这次要干笔大的。
桑琬去文华殿查问功课，对于孩子们读书的事她从不懈公主皇子一视同仁。
挨个问过后她对公主们提出问题，“史书明帝贤臣无数，你们认为自己能否达到她们的贤德？”
桑澜是个胸无大志的，干脆利落的摇头道：“儿臣愚钝恐不能与先贤相较。”
桑渝则是沉吟片刻，思索道：“儿臣虽不能达，愿终身效法先贤。”
“我儿有志。”桑琬夸赞后赏了些上好笔墨给她们。
桑澜的回答在她意料之中，桑渝的回答她是不满意的，作为长女桑琬对她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是她的性格有些太过拘谨，没有开疆拓土的野性。
慢慢教吧，桑琬如是想着。
很明显陛下最近的心思在孩子上面，唐岂青便抱着桑漫在花园闲逛，果不其然等到了陛下。
“臣夫参见陛下。”他抱着孩子行礼道。
桑琬看见他怀里的孩子笑道，“起来吧，朕居然忙得忘了去看漫儿。”
说完她伸手去抱，唐岂青赶紧把桑漫交给她，“陛下勤政爱民这等小事不必挂怀，这两日天气好臣夫带漫儿出来逛逛，可巧遇见了陛下。”
桑琬低头去看桑漫，她长得好圆圆的脸圆圆的眼，白胖可爱一直在笑是个讨喜的孩子。
桑琬知道唐岂青的任性，所以特意压下了他的位分，但看着怀里的桑漫她开口道：“你诞育公主有功，便晋为婕妤吧。”
唐岂青笑容满面的谢恩，晋封与否是喜事但不至于叫他欣喜若狂，他百般逢迎的追逐陛下不过为了自己，为了陛下带来的那丝活气儿，叫他不会沦落到被人遗忘。
等桑琬回了太极殿方想起王还之也是婕妤，虽说都育有皇嗣可到底出身不同，桑琬又下了道晋封王还之为昭容的旨意，唯独剩下薛栖不表。
薛栖是从袁行川的嘴里听到这件事，回到观清宫一时气涌心头竟晕厥了。
这可是闻所未闻的奇事，孟南洄一面派太医去诊治一面召袁行川来问话。
袁行川更是一头雾水，“殿下，臣夫只是说了王昭容与鸿婕妤晋位的事，当时观清宫的内侍也在，臣夫绝无虚言。”
最后盘问一遍居然真的是薛栖自己气倒的，这事荒唐的像个笑话，孟南洄只得安抚了袁行川后赶去观清宫。
薛栖躺在床上一副人事不知的样子，太医忙着施针却迟迟没有反应。
偏桑瀚大哭不止奶父哄不住，陈承森抱着桑瀚在殿内来回踱步，哭声这才小了些。
太医连续施针无果后对孟南洄说道：“殿下，才人肝阳上亢痰瘀阻络以致昏厥，臣施针数次没有效用，若今日才人能醒性命可保。”
“醒不过来会怎样？”
太医躬身道：“性命危矣，且今日能醒来怕是会落下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之症。”
“不就是废人了吗？”林从简言简意赅的总结道。
陈承森狠狠瞪他一眼，“殿下在此，哪有你说话的份。”
同为良人林从简是不服陈承森的，但皇后在前他便不再说什么了。
孟南洄从尚宫局拨出人手留下伺候，同时嘱咐太医留下直到薛栖醒来，桑瀚暂时托付给了陈承森照顾。
临走时说道：“务必要薛才人无恙，吾这里会下旨晋他为美人，多说给他听听。”
陈承森感激不已，“谢殿下恩典。”桑琬来未央宫就寝时问起这件事，他委婉开口，“薛美人产后没有保养好，这两日起凉风一下子受不住。”
“他气性不小是该好好保养。”桑琬淡淡道。
桑琬来龙去脉清楚得很，雷霆雨露皆是天恩，桑琬想给谁晋封全凭心意，没的她不给妃嫔气倒了像是在威胁她。
孟南洄为薛栖打遮掩桑琬不可能下他面子，薛栖病成这样便不计较了。
薛栖在太医轮番救治下苏醒了，但如同太医推断的一样，不能动不能说话瘫在床上。
孟南洄知晓薛栖会失了桑琬的宠爱，吩咐下面的人不许怠慢了他，一份例按两倍给。
处理完宫务孟南洄长叹了口气，“当妃子的时候只知道风雅，当了皇后快泡到这些琐事里了。”
凝香儿是陛下身边的帝令官，身份之高可比外朝中书令，执掌陛下印玺是名副其实的御前红人，代陛下执掌暗卫。
所以边境留在龟兹的暗卫来报时，她第一时间不顾仪态冲进了未央宫。
彼时刚过三更天，安远他们眼睁睁看着凝大人去敲正殿的门，前朝的事他们不懂更不敢拦。
里面桑琬醒过来道：“谁？”
凝香儿听到陛下的声音停下道：“陛下，臣有事禀报。”
凝香儿夜半来寻陛下，孟南洄不敢耽误连忙给桑琬更衣，自己披上斗篷退到偏殿去。
“陛下，边关来报有军队从龟兹边境路过，往城而去。”凝香儿急切道。
凝香儿漏夜来敲未央宫的门，桑琬便知道会是大事，问道：“知道是哪里来的吗？还有多久能抵达边城？”
“暗卫没能探察出来历但行军中听见了西凉话，按当时的速度估计还有三四日便可抵达边城。”凝香儿递出暗卫送回来的信道。
西凉地处偏远是西域中闭塞之国，向来默默无闻偏安一隅，突然集结大军要攻打大宁颇为反常。
“叫暗卫继续打探，是否有其他国家参与。”桑琬没工夫去探究原因，“通报边防加强戒备随时备战，尤其是玉门关。”
凝香儿应声转身，等她离开宫门孟南洄方回来。
“陛下，谪凡这几日睡不安稳，臣夫去陪陪他。”他识大体的想退出去，却被桑琬拉住。
“睡吧南洄，天大的事明日再说。”她的手拂过孟南洄的耳侧，“这一觉不睡也换不回什么。”
西凉的事被桑琬压下来命兵部不许声，张悄悄宣了钟离镜和千若来宫中商议，千若自然是要战便战的态度，钟离镜却另有想法。
“陛下，西域诸国多数归附于我大宁，不如臣再走一趟说服她们阻击西凉。”
桑琬不赞同的摇头，“那势必会利益相交，西域臣服便好不必多加知道国朝的事，何况区区西凉何须求助。”
“陛下是已经有了打算？”千若看桑琬有条有理的拒绝钟离镜，猜想道。
“你们心里先有个准备，过几日朕自有说法。”
这件事被悄无声息的按下，江南那边蒋云嘉大刀阔斧的抄家的消息传回帝都，任枝枝直接笑出了声赞道，“蒋大人真乃国之栋梁。”
抄出的证据里牵连着帝都官员乃至世家，陛下对世家一向优待她们以为陛下不过轻罚，不成想任枝枝把她们抛出去的银钱一笔笔记下，和蒋云嘉的账本对照没落下一个，桑琬震怒一刀切下的全部处理了，手段狠厉一时间不知有多少人头落地。
她们被拉向刑场时百姓纷纷围在路边，帝都就是这么个地方达官显贵荣耀万丈，也有可能一朝潦倒凄惨奔赴黄泉，她们沉默着走向刑场，那天的帝都里飘着血腥气。
江南官员在数年前换过一轮，如今好大一番整顿全部换成了桑琬想要的人，江南安定她再没什么后顾之忧，后宫里孟南洄坐镇她更没什么可担心。
晚上她没有进后宫独自在太极殿喝酒，喝得是她登基那年埋下的梨花白，只有凝香儿陪在她身边。
“朕，登基以来老臣世家压在头上，如今竟都成了昨日笑谈了。”桑琬叹息着转过头叫她，“你坐下陪朕喝一杯。”
凝香儿没有推辞乖乖坐下，顺手给自己倒了杯酒。
“自幼时你便跟着我，学文学武战场东宫你都跟我去过了。”桑琬历数往昔，“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凝香儿的年纪比桑琬小两岁，这个年纪没有成婚一方面是因为帝令女官的身份，更重要的是为了陪伴桑琬。
所以桑琬她问想要什么，言下是愿意成全她的想法。
凝香儿饮尽杯中酒起身行礼道，“臣无所求，愿终生侍奉陛下，得见大宁盛世。”
凝香儿一贯是沉默的，低着头似乎天生没有表情，此时她越过规矩直视桑琬，目光坚定没有半分犹疑。
她不需要婚姻不需要家人，她在意的唯有桑琬。
桑琬静静地看着她，举杯敬她。
……
西凉之事在几天后由兵部尚书呈报，话一出如同在立政殿泼了滚油，大宁多年无战事她们难免无措。
不约而同的大臣们把目光投向了武将，尤其是站在武将之首的敏郡王，期望她能说些什么。
但她面无表情的站着，始终没有开口。
众臣难免议论纷纷，桑琬适时道：“众卿可有对策？”
说战说和的都有，千若得了桑琬的嘱咐装着高深莫测不开口，其他武将见她这样更不说话了，明明是战事大殿上只见文臣们商讨着。
等她们说够了，桑琬突然站起身道，“朕有一策，众卿听一听。”
桑琬语笑嫣然，“朕，御驾亲征。”
一石激起千层浪，大臣纷纷劝谏，“不可啊，陛下万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陛下为大宁之主，区区蛮夷怎配陛下亲征。”
桑琬一概不听，“中书令，你觉得如何啊？”
钟离镜应声而出道，“陛下此去必扬我大宁国威。”
“此言大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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