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陌璇最后看了一眼没有任何变化的冰柱。
精纯的灵力依旧在保持着输入，陌璇可以感知到，这样的流失对谢流风来说暂时无碍，只是她的修为将会因此不得寸进甚至是倒退，长久之下，只怕不好。
况且，纵然出窍期的肉身强度已经远超一般修者，但在灵气持续流失的情况下，恐怕也或多或少要受上点儿损伤。
“做个交换怎么样，小姑娘，你现在还是个筑基期，既然已经能认出上界的人了，应该是见过其他人吧？”妲萤扫到她眉目间的忧色，像是忽地兴致来了提议，“你告诉我一点关于你认识的那个家伙的信息，我就告诉你怎么把这个人救出来。”
她这次会跑到下界来，看乐子的成分远远超过其他理由，这会儿自然也比较放松。
陌璇一直比较警惕这种类型的家伙，没想到好不容易碰上个上界前辈还给她遇上个这样不着调的。
这种人老是喜欢戏弄她，尽管真正目的总是不抱几分恶意，但还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然稍一不留神就会一脚踩进坑里。
“前辈自便，我要先走了。”以她的身体状况，在寒冷感被完全驱散的情况下也不适合在这样的地方久留。
陌璇说完没再分出精神注意妲萤的动向，她抬头望了一眼悬在半空中的巨大棺椁，从储物袋里掏出纸和笔，颇为艰难地写下几行不怎么好看的字后颤颤巍巍上前。
她分出了一点儿少到可怜的灵力，认真地为谢流风布置了一个可以用来抵御寒冷的小型阵法。
筑基期高阶的灵力对在场另外的人来说连入眼也勉强，在用完之后，陌璇几乎是立刻打了个寒颤，随即朝妲萤的方向微微欠身，似乎是在表达自己离开的意思，又对谢流风所在的方位深深鞠了一躬，姿态不大稳当地转身离去。
上界近来一部分小辈，的确是被惯坏了。
“罢了，看在你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本尊便帮了你这个忙又如何。”妲萤掩在袖间的指尖微微一动，打出一道灵光，那灵光犹如箭矢一般锐不可当，直直穿入八根光柱的其中一根，化作灵力消散不见。
直到将这根柱子彻底溶解，剩余的灵力又堪称疯狂地扑向下一根，一连毁去五根柱子才算是罢休。
收工。
在一个人必须持续不断给另一个人送礼物的情况下，有两种破局方案，一个是把两个人中的一方拆开，强行中止一切进程，另一个是代替这个人进行送礼，要求满足了，二人自然而然也就分开了。
妲萤选的就是后面那一种，省事得多。这么一个替代，多半一周时间，这被关在棺椁里的女人就会醒过来。
她知道苏嘉白跑来的多半就是这一处下界。
妲萤身上没有他那么好用的血脉天赋，生来就可洞悉过去未来，以圣人之能，她想要彻底看清也不是不行，但必须借助法宝作为辅助，不然的话，准确度与街边算命骗钱的也没什么不同。
看来这姑娘多半就是苏嘉白预知到的那位道侣了。
那头狐狸，丢了尾巴之后看来不止是嘴巴变毒了，连眼神也不太好使了。
巴巴地跑回上界找她要了她的功法，在她陈明利害的情况下还坚持要，居然是为了给这样一个姑娘修习。
妲萤倒是挺想收下陌璇，她眼界高，难得有这么一个看得上眼的女孩在。
只是从副作用的那一方面来说，她还是希望苏嘉白永远永远不要给出她的那份功法。
但这世间向来因果难料，有的时候人明明知道什么是错、什么是对，却还是会鬼使神差似的选择了一条在未来一定会后悔的路。
……
离开危险地带后，陌璇摸出那根树枝。
在见到过谢流风后，树枝发亮的朝向果然换了个方向，也许，这正是在指引她到底该怎么做。
能借由悬羽之手来给她送东西的，除了此间天道不作他想。
这次的指向是……与前边那次截然相反的方向，赫然便是要她返回西墨皇城的意思。
不用再细想，也能猜到这或许和苏嘉白手上那份功法有关系。
路上，陌璇接到来自谢流云的回讯，言中提及陌璇寄送过去的图案的确与谢流风剑身上的一致，二百多年前那所谓快速提高修为的带话，来源只怕真的是她。
绕来绕去，最后居然还是指向这里，不知道师父所言的快速提升修为有何用意。
如此，整个调查就陷入了一种避无可避的情况。
陌璇回到驻地后只和在外主持事务的符期打了声招呼，就把自己关进了房门里。
情况之严峻或许远超她的想象，但随着事态的发展，她慢慢摸索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这件事师父定当规划已久，从一开始她宣布要收徒的那一刻起，恐怕就已经想好了后边可能发生的事。
还是一样的话，快速提升修为的功法不可能没有任何弊端，若是修习，她必然要付出什么沉重的代价，也许是极高的反噬几率，也许是未来修为将无任何进益，也许是……她的性命。
如若到时候当真会走到这一步的话，陌璇静下心来思考自己的选择，发现……她是愿意的。
诚如悬羽之灵对她说的那样，她可以选择向苏嘉白求助，让对方带她去到上界，但这样的做法一旦施行，她这辈子恐怕也不会有什么进步了。
陌璇还记得，有一次抓住机会，她问出心底藏着的疑问。
“师父，你为什么好像很讨厌上界的人？之前还说要是我和他们待得久了，必然有一方要出事……”
谢流风靠在一旁的巨石上假寐，闻言懒散地抬起眼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曾经有个姑娘，出身自下界，天资悟性不是最上等的那一批但也不差，有幸拜入一个不错的师门，顺遂发展的情况下，她应当也能好好地飞升至上界，由上界的同门接引继续修炼。
但是她在某次出门时遇见了一个来自上界的男人，对方不过是下界来寻找落在此处的一个宝物，因着忍不住出手救了一个人破了天道规则，身上落了点伤。
这就成了不幸的开始。
“她喜欢上了那个男人，二人互通心意，对方后来言明身份，说是要将她带回上界，能和心上人在一起，对一个情窦初开的姑娘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而且这也不代表她必须要和同门分离，在将来总会见到的。”
谢流风的神色不知何时已变得一片清明，眸中不知不觉带上一丝冷漠和恨意。
“她是金丹大圆满的修为，是下界同辈之中风头正盛的人物之一，可这样的修为，在上界什么也不是，连侍奉的仆人修为都可以轻易盖过她、碾压她。”
“男人始终护着她，但是没什么用处，毕竟不可能时刻把人拴在身边，总会有要分开的时候，即使他叮嘱着下属的人帮忙教导她修炼，但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上界和下界的修炼方法不能说差别多大，只是出窍期以下这种出生就到达的境界，他们是真不能理解。
这样自如的傲慢让姑娘感到极大的痛苦，她是凭着一腔情意来到这里，但在这之后，她就成了一个什么都需要别人来帮忙的废物。
只是这样的压力倒也不提，可是来自男人背后的势力也对她进行审视，认为这样一个普通的下界女修，等她成为能够站在男人身边的人需要消耗的成本太大……
“长久之下，姑娘的心理终于彻底崩溃，可是下界去到上界达到出窍期即可，要想再返回，必须借助仙人的力量，这样的境况下，她又要怎么认识一个仙人？”
“后来？”只怕结果是不太好，陌璇心里有了预感。
“后来，她的好友终于修到出窍期，飞升至上界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她，可是却只被转交了数封遗书，告知她姑娘在修炼时没能扛过心魔那关，走火入魔选择了自尽，那会儿，那个男人正在外边处理事务，匆匆赶了回来。”
“自始至终，他没有一处对不起姑娘的地方，但他处处对不起她。”
“一并转交到我手上的，还有数样男人赠予姑娘的、可以用来防身的丹药法宝，他向姑娘的好友承诺，日后如有所求定然会出手帮忙，但是人已经回不来了。”
谢流风说的明显是一段她自己的往事，陌璇微微拧眉。
“不是你要听的吗？皱着眉头又是做什么。”谢流风哼上一声，“茗雪在信中求我不要再为她做什么事，我应了她，带走了信件和她的遗物。”
“并非上界尽是薄情之人，只是茗雪从跟那个人离开的那一刻起，没有任何筹码地把身家性命捆在了对方的身上。”
从头到尾，男人主观意愿上没有背叛过她，但终究来自现实的压力还是盖过了爱情，把她硬生生地往死路上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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