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十九章
天色慢慢暗下来，校园里却渐渐亮了。
位于学校中心线的教学楼前，一边摆着一棵圣诞树，树上挂着彩灯和其他装饰品，一边围了一块不大不小的地方，里面放着不会融化的雪人和他的小屋。
学校喷泉周围摆着各种小摊，一看到人过来就开始招呼。
“同学要荧光棒吗？要鹿角吗？要面具吗？”
“同学发夹要吗？发圈要吗？”
“同学饼干要不要尝一下？牛轧糖也好吃的，小蛋糕要不要啊光顾一下吧，摆个摊不容易啊。”
苟紫拉着林归袅在这些小摊转来转去，她买了一袋花生味的牛轧糖和一个半脸面具，林归袅买了两袋抹茶味的牛轧糖、一个全脸面具和一个半脸面具。
“这糖还挺好吃的。”苟紫转头看向林归袅，被她的小黑裙配白脸面具造型惊得差点呛住，“这位朋友，你到底是过圣诞节，还是过中元节啊”
林归袅调整了一下面具，“怎么样，认得出我是谁吗”
“可能你亲妈都未必认得出。”苟紫又剥了一块牛轧糖扔进嘴里，“要不是我先见过你的造型，差点以为自己拉错人了。你怎么挑了这条裙子”
“这是我衣柜里最厚的。”她还在外面套了一件很厚的外套呢。林归袅作为一个怕冷星人也很绝望啊。
苟紫刚想说什么，学校领导就在广播里要求所有学生先去教学楼前集合。在自由活动之前，学校照例要学生按班排着绕校园逛一圈。
“你说学校这是什么要求，百鬼夜行吗”苟紫悄悄在林归袅耳边吐槽，“你别说，配上你这个造型，简直绝了。话说怎么没看见林倦你们俩不是一起来的”
“不知道。我也没有看见他。”
说实话，林归袅还挺期待林倦的西装造型。从前他在医院而她跟着他，两个人都错过了学校的圣诞节活动，还好，有机会弥补遗憾。
“哎你看，那个是不是林倦”苟紫拍了拍林归袅的肩膀，给她指了一个方向。
林归袅回头看去。
林倦身形挺拔，头发三七分，穿着枣红色的西装外套，黑色衬衫和西裤，从人群的最后面一路走上来，两边的人都自动给他让开了路。
他身上那种单薄的感觉渐渐消失，拥有了介于男生和男人之间的那种气质，兼具稳重与少年感。
林归袅看得挪不开眼。
他在她身旁停下，也默默地望着她，林归袅忽然想起自己还戴着白色的全脸面具，他肯定认不出来，她想吓他一吓。
“林归袅。”他唤了她一声，忽然抬手，扯开她系在脑后的面具系带，面具瞬间掉落，他清楚地看见了她的脸。
林倦垂眸接住面具，不敢看林归袅的眼睛，将面具拿在手上翻来覆去地看，来掩饰自己心里的忐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做了，手比脑子动得快，她会生气吗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林归袅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的眼睛。”没有人用那样的眼神看过他。
林归袅又看着林倦与冬夜不符的装扮，她都在外面套了一件很厚的冬季外套，他实在穿得单薄，“林倦，你冷不冷”
“不冷。”林倦摇了摇头。
林归袅转头想找苟紫，却发现她溜回了自己班里，而校园巡游已经开始，他们被迫跟着人流往前走。林倦习惯性地走在林归袅左手边。
“林倦，这是给你的。”林归袅终于想起自己给林倦买了个半脸面具，递过去。
林倦接过，调了系带，然后直接戴上。他本就长得好看，是很清俊的那种长相，半脸面具更是给他添了几分冷酷和神秘，再加上他长得高，在人群中依然很引人注目。
不少女生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而且试图挤过来，还有人发出小小的惊呼，“别挤来挤去啊！”
事情好像偏离了林归袅的本意。
对她来说这个面具和冬至的汤圆没有什么不同，就是想给林倦带一份而已，现在却让她寸步难行。
林倦忽然拉着林归袅的手腕从侧边切出去，一路往教学楼走，没有人来得及跟上，巡游队伍被抛在他们身后。
班里没有开灯，林倦拉着她从后门进去，巡游还没有结束，他们怕被发现偷溜，也没有开灯，只有月光从窗户照进来。
“对不起，把你拉出来……”林倦还没有松手，握着她手腕的手指冰冷，背对着林归袅，“我……”
他只是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一看见人群涌过来，就想逃。
林归袅却忽然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个暖宝宝，压在他握着她的手上，“手这么凉，还说不冷？”
他才惊觉自己还握着林归袅的手，瞬间把手松开，又不知道拿那只手怎么办，露在外面不是，插进口袋也不是。
林归袅看够了他的别扭，才把暖宝宝塞进他那只手里，“拿着，赏你了。”
“你……不生气？”林归袅的反应在林倦的意料之外，毕竟他刚刚一点预兆都没有，就那么把她拉了出来。
“我生什么气？”林归袅一点埋怨他的表情都没有，“我又不喜欢大冬天的吹冷风巡游，幸亏你偷溜的时候，没忘了带上你的队友。”
“队友？”
“昂。”林归袅伸长了手臂拍他肩膀，“咱俩不是一起偷溜的队友？”
“……是。”林倦无法反驳。
他抬手就要解下面具，林归袅拉住了他的袖子，“等一下。”
“嗯？”他微低了下头看向她。
“你系带好像缠到头发了，我给你弄一下。”
林倦没有怀疑，很配合地更低下了头，一直到跟林归袅平视的高度，然后下一秒，林归袅忽然扯开了他的面具系带，面具从他脸上滑落，被林归袅接个正着。
“你扯我一次，我扯你一次，扯平了。”
他们俩四目相对，林归袅拿着他的面具，笑得眼睛眯起来，像是他一伸手，就能拥有的美好。
“啪。”
教室忽然大亮，芋头在电灯开关那里吓了一跳，“我去，里面有人啊？你们在干嘛呢？怎么不开灯啊？”
林倦早在灯亮的时候就已经直起了身子。他没搭理芋头的话，转身出了班门。林归袅将面具放进自己桌肚，然后也出了班门。
“这两个人，奇奇怪怪的。”芋头嘀咕着。
林倦直接进了男厕所，用冷水洗脸之后，又进了隔间，锁上了门。他一只手因为接触冷水而冰凉着，另一只手还捏着林归袅送他的暖宝宝。
他直接用冷的那只手捂住温热的颈侧，试图让自己思绪清醒。他不知道自己最近到底怎么了，总是突然地就冒出来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
学校批准他们班办露天酒会的地方，就在教学楼前的一块空地上。林归袅过去的时候，场地还没有布置好。她过去帮着挂星星灯，又把食物摆在两张桌子上。
苟紫偷偷溜过来，咬了一口他们酒会里的“糕点”，又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酒”，刺激得抖了抖。
“大冬天的露天酒会，拿袋装饼干当糕点，拿可乐当红酒，可乐还是冰的，你们班想出这主意的人，可真是个人才。”
“不是一个。”林归袅抓了一把瓜子磕着，“是一群人才。”
“哈哈哈……”苟紫笑得手上的可乐差点都洒了。
“你不是在看恐怖片吗？逃出来了？”
“让我看恐怖片？他们是想实时实地体验恐怖片吧？”苟紫剥了最后一颗牛轧糖扔进嘴里，“林倦呢？你俩不是手牵手偷溜了吗？”
“什么手牵手？没有。”
“你就装吧，我都看见了。”苟紫又喝了一口可乐，被冰到颤抖，才说：“其实我觉得……”
“你又喝冰的！”茅俊白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苟紫身后，一把夺过她的杯子，将可乐倒掉，然后拉着她回教室。
林归袅看着苟紫怎么挣扎也挣脱不了，一脸想咬茅俊白的表情，低头笑了笑。
林倦回来的时候，酒会已经开始了。
他们班借了一个音响，放着歌，有同学跳着搞怪的舞，惹得其他人哈哈大笑。还有人跟着一起唱，气氛热烈。
林归袅没问他去了哪，干什么去了，只递给他一包饼干，“这个牛奶味的饼干我吃过，很好吃。你尝尝。”
“谢谢。”
他的刘海在灯光下过分有光泽了，林归袅仔细看，才发现他是刘海湿了。林归袅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他不解地看着她。
“大冬天的湿着刘海，你是想感冒吗？”林归袅将纸巾又往他手里递了递，“快擦擦。”
林倦接过纸巾，缓慢地擦着刘海，忍不住悄悄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盯着热闹的人群，嘴角的笑就没消下去过。
她这样的神情，林倦是第一次见。
“你……很喜欢这种活动？”他擦刘海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
“还好吧。”林归袅的眼睛依然没有从人群挪开，“只是高三以后，就没有这样的活动了。有点怀念而已。”
林倦沉默下来。他也不明白听了她的话之后，心里那种怪异的感觉来自哪里。
活动结束回家的路上，街上的店铺都是圣诞节的气息，林倦看着林归袅一路走走停停，只要看见装饰漂亮的店铺，她的眼里都在发光。
只是时间太晚了，她没办法一一光顾。
又走到那个分别的路口，林倦往斑马线走，林归袅在超市前停住脚步。她从书包里掏出一袋抹茶味的牛轧糖，然后从背后叫他，“林倦。”
“嗯？”林倦下意识回过头，他身后是不息的车流，眼前只有一个笑着的她。
“接着。”林归袅将那袋牛轧糖抛给他，等他稳稳接住了才说：“林倦，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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