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我是谁

　　车门“啪”地一声上了锁。
　　乔樵非常应景地配合着，自认机警地声线放高：
　　“大姐，不说清楚，你是跑不了了，控制你这块儿，我已经拿捏得死死的。”
　　一道寒光直射向后视镜，那直勾勾的大眼正对上乔樵放浪形骸、无比得瑟的小眼神儿。
　　“有病！”她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但一双小手还是不自然地相互扭着，有些发白。
　　左空青看得真切，但没逼她，转过身咬了两口包子，非常优雅地往椅背上一靠，可以看得到他精致刀刻的侧面，鼻梁英挺、剑眉入鬓。
　　“左哥，你早就看出不对劲儿了，是不？”
　　后座女孩儿也紧紧盯过来，左空青从后视镜里看她，愈发觉得这女孩儿身上，有种奇怪的特质，象麝香，象罂粟，象……
　　他嘴角牵拉出一抹笑来，而他又知道这种笑很魅惑。
　　他看向她，她也看向他，电波互滋，电闪雷鸣，他想看穿她，但却润物无声；而她在研究他，那丝丝入扣的目光，毫无避讳。
　　“其实，就冲刘志根自己描述的切手指的姿势，这意外事故就不太成立，”他清清喉咙，好象是在说给乔樵，但更有意说给另一双耳朵听。
　　“先不说他能否避开四个手指，直接砍到小指上？就他断指的切口，太整齐利落，绝对是放在一个固定物，比如石板上，一刀即落的，否则按他的切法，手指肯定会有骨肉组织的粘连，不会掉得这么干净；而且他用的镰刀一点豁口也没有，毕竟是切骨头，多少会有痕迹，明显这是一把刚刚磨过的新刀；最主要的是……”
　　他不动声色地去看镜中的她，却发现她已经开始陷入沉思的状态，听得认真。
　　“他在说谎，他说他的手指已经移植了两年多，我估计应该不到一年，否则那接口不能折得那么厉害。如果象这位姑娘说的，他曾经在意外险上尝过甜头，这次又买了这么多，就说明他早就打着再断手指的主意，只是原来的断指已经断无可断，他又不舍得再切掉一根新的手指，所以他就想到移植的办法，先种上一个，然后再在这个残废的手指上，反复利用。”
　　“对啊！”乔樵一拍大腿，“我早就觉得不对劲儿，左哥，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就是这么一回事！”
　　左空青用手指阻着上唇，那是一双白皙、细长，很有艺术家气质的双手。他突然一个转身，将后座上沉默了半天的女孩儿吓了一跳，单薄的身子一下抵在椅背上，一双大眼惊恐地与他相对。
　　“他是左撇子，连倒杯水，右手都使不上力，更不要说一刀下去就能切断一根手指？所以，他一定有一个帮手，是那个人帮他把手指切下来的，对不对？”
　　那女孩儿把身子向后倚得更深，整张脸白得透亮。
　　“而你……”左空青突然变得咄咄逼人。“知道那个人是谁？”
　　老裴家的姑娘，眼光暗了暗，整个神色有些慌张，但是她的表情从慌乱、到震定、又变得犀利，仅仅只用了两秒。
　　原本还有些血色的嘴唇，此刻没有一点颜色，整张脸变得神色凄凄：
　　“我不想让瓦台镇变成断指村，断个小手指就能盖得起楼，买得起车，这些靠天吃饭的人，还种什么地？”
　　她突然把车门“彭”地打开，疾驶的风迅速灌了进来。
　　乔樵大喊：“我艹，你是不是疯了？怎么打开的？”他赶紧踩了刹车。
　　却听见她在说：“左空青，我知道你已经猜出那个人是谁？但是我不能说。本想跟你们一起回市里的，但是我不得不提前下车了。不过，”她诡异地一笑，“我们很快还会再见的。”
　　说完，趁着车急刹的空档，她纵身一跳，象个白色的精灵，就地一滚，之后闪电一般，消失在路旁的玉米地里。
　　乔樵气急败坏地跑下车，看着浓密莫测，鬼影瞳瞳的玉米地，大嘴微张着，象狗流哈喇子似地喘着粗气，然后他瞪着一双无比惊恐的大眼看向身旁，左空青也跟着一起下了车。
　　乔樵舌头都不利索地说：“你说她，四不四虎？四不四虎？”
　　左空青却一只手把玩着挂在胸前的GR工作牌，神色蹊跷，黑眸低垂，陷入了一种老僧入定的状态。
　　“咋啦？哥，丢魂啦？”
　　左空青抬眼看他，声音疑惑：“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她不是看了你的胸牌？”
　　空青慢慢将胸牌递到他的眼前，乔樵定睛一看，汗毛直立。
　　只见那手里拿的是理赔部经理的胸牌，上面清晰地写着他的名字：“郭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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